红袖弈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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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五 今宵寒较昨宵多

    跪在地上的几个披嫔妃悄悄一交换眼神.脸色一个赛着一个地差.虽说太后娘娘一直瞧着非沐氏所出的皇后娘娘不顺眼.而身为沐氏嫡长女的沐俢槿又并无婚配.按理说.她们该担忧沐俢槿会不会取代皇后的位子才是.

    可是京中凡是长了一对耳朵的人.都知道燕王殿下与沐俢槿的关系.也了解皇上对燕王殿下的宠爱.所以众人便也并未对沐俢槿多上心.只以为沐俢槿早晚都会嫁给燕王殿下.不会对她们构成任何威胁.可是方才听了太后娘娘的话后.她们才恍然记起:燕王殿下不是马上便要迎娶晋国的十一公主了吗..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身为沐氏嫡长女的沐俢槿.势必会要进宫为妃的.先不说沐氏一族在朝中的地位.只单凭着太后娘娘对沐俢槿的宠爱与倚重.她取代皇后的日子简直是指日可待.她们好不容易才盼走了一个沐氏嫡女.盼來了不受太后看重的皇后.若是沐俢槿进宫做了妃子……太后娘娘这话.真是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沐俢槿看了一眼殿中面色不佳的各位娘娘.又看看站在宗亲女眷中眉头紧皱的燕王殿下.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低头福了福身:“请太后娘娘放心.臣女必定尽心竭力.为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分忧.”

    太后娘娘满意地点点头.微笑着扶起沐俢槿:“哀家知道你有心.也知道你孝顺.所以说啊.将年终祭礼之事交给你.哀家最是放心的了.”

    沐俢槿低头柔柔一笑:“太后娘娘谬赞.臣女天资驽钝.恐怕难堪大任.诸事只求尽心便好.还望太后娘娘莫要嫌臣女笨手笨脚.”

    听了沐俢槿毫不推辞的话后.一直安静地卧在床上的姜简抬起头.一脸震惊地望着沐俢槿.满眼的不敢相信.她沒有想到.沐俢槿竟会有染指后宫的心思.只是.若她想要亲手掌控后宫.当初又为何要将自己送进宫呢..

    正当姜简疑惑不解时.沐俢槿也注意到了她正在望着自己.她悄悄侧过头.冲姜简微微一笑.动动嘴唇.用唇形向她说道:“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卫昫看了眼一唱一和的沐俢槿和太后娘娘.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抚性地轻轻拍拍姜简的肩膀.摇摇头示意她忍耐.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的药煎好了.”正说话间.翠锦端着汤药走进了大殿.

    卫昫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翠锦.点点头:“过來吧.赶紧服侍你家主子将药服下.”

    “是.”翠锦低着头绕过跪在地上的嫔妃与宫人.缓步走到姜简床边.躬身双手将药端到姜简面前:“娘娘.请服药.”

    姜简接过汤药.皱皱眉头.咬咬牙一仰头将药一股脑地全喝了进去.翠锦连忙接过姜简手中的药碗.递上了杯清水漱口.又趁着姜简漱口时眼疾手快地拿过了痰盂等着姜简吐漱口水.

    卫昫扶着太后呢娘娘坐回榻上.看看跪了一地的嫔妃.摆摆手叹了口气道:“行了.你们也别都在那儿跪着了.起來吧.”

    “谢陛下恩典..”一群早就等着卫昫说这句话的妃嫔宫人们赶紧叩头谢恩.呼呼啦啦地从地上站了起來.

    太后娘娘端起案几上的杯子.一边抿着热茶.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因久跪而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的莺莺燕燕.缓声道:“在羲和殿里伺候的宫人都有谁.给哀家站出來.”

    几个宫女相互看看.交换了一下眼神.虽是害怕得紧.可还是规规矩矩地站了出來.俯身向座上的太后娘娘行了个礼:“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是羲和殿宫人.”

    太后娘娘放下手中的杯子.看了她们一眼:“平日里都是你们在殿内伺候.”

    “是.”

    “好.”太后娘娘点点头.轻轻一笑.“那你们可曾记得.自打你们娘娘有孕的消息传出以來.都有谁往这羲和殿内送过东西.”

    “这……”几个宫女犹豫不决地望望身后的各宫妃嫔.一脸的为难.

    太后娘娘看出了宫人们的顾虑.意味深长地看了各位嫔妃一眼.不怒自威的眼神扫过之处.被她看过的妃嫔都匆匆低下了头:“你们放心.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不论你们说出了谁的名号.哀家都能为你们做主.”

    “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知道都有谁往羲和殿内送过礼.”一个看起來年纪尚轻的宫人上前说道.“其实.这礼单说來也简单.皇后娘娘向來深居简出.与各宫娘娘相交不深.故此.皇后娘娘有喜的消息传出后.常來羲和殿的娘娘也就那么几个.”那宫人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慢慢转黑的几个妃嫔.“我家娘娘有孕的消息刚刚传出时.丽嫔娘娘曾亲自來看望过我家娘娘.还送來了一块东海珊瑚石.琅嬛轩的齐宝林也曾命人送过几株紫金芍药.只是人却未到过我们羲和殿.再有就是安婕妤曾送來过一面和田玉屏风.说是孟夫人当初怀孟家公子是就是因为这面屏风才得以母子平安的.”

    太后娘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朗声吩咐道:“來人啊.就按着方才这姑娘所提的单子.将这些物件全都挑出來.找人好好儿查查.另外.送这些东西的嫔妃.在此事了结之前.便先不要出自己的寝殿了.”说完之后她接着问道:“只有这些人吗.你再细细想想.还有沒有遗漏的.”

    “遗漏的……”那小宫女皱皱眉.仔细想了想.突然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转头指着一脸淡然地立在殿内.仿佛置身事外的看客一般的沐俢槿道:“舒阳郡主.太后娘娘.奴婢突然想起來了.自打我们娘娘有孕之后.舒阳郡主隔山差五地便会差人送安胎用的糕点來.风雨无阻.这几个月來从未间断过.”

    “槿儿..”太后娘娘面色一凝.先是看了看皇上的反应.然后满脸不可置信地皇上一同望着端庄地立在殿内的沐俢槿.

    那宫人此话一出.别说是太后娘娘与皇上了.殿内的各府宗亲.各宫的妃嫔宫人.全都转过头望着沐俢槿.一道道或是吃惊.或是讥讽.或是不解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在沐俢槿身上.像是要将她的身体烧出个洞來.

    沐俢槿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似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刻似的.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之中.不慌不慢地敛起长及曳地的裙裾.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地俯身向着座上的太后娘娘与皇上行了个礼.拱手柔声道:“皇上.太后娘娘.这位姑娘说的不错.臣女确是经常为皇后娘娘送安胎用的糕点.当然.如今事态严重.臣女不敢保证自己的糕点沒有问題.既然宫中曾为皇后娘娘送过礼物的妃嫔都被禁足在宫中了.那臣女自然也不能例外.等臣女将心中的肺腑之言说尽之后.便立刻带着婢女回到昭阳宫.直到此事水落石出前.都决不会踏出昭阳宫一步.皇上.太后娘娘.这位姑娘也说了.臣女送來的糕点数目不少.想必皇后娘娘一时也吃不完.这羲和殿内肯定还有剩余的糕点.若是想要调查.便拿去调查好了.臣女对皇后娘娘一片赤诚.不论调查结果如何.臣女都问心无愧.只是……”沐俢槿顿了顿.“若查完之后.皇上与太后娘娘仍是怀疑臣女的话.那臣女也可辩驳.愿受惩戒.”

    “母后.”一直静静地站在宗亲之中默不作声的燕王殿下突然上前行了个礼.张口说道.“儿臣以为.此事与舒阳郡主无关.郡主并非宫中妃嫔.与皇兄亦无婚约.可以说.郡主与皇后娘娘根本沒有任何利益冲突.既然并无冲突.那郡主又为何要铤而走险.冒着诛三族的危险來谋害皇后娘娘与府中的龙子呢..再说.众所周知.皇后娘娘的母亲乃是舒阳郡主的嫡亲姑姑.皇后娘娘千里迢迢嫁到这宫中.离家万里.茕茕孑立.而舒阳郡主也是孤身一人.寄居在宫中.按着血缘亲疏远近來说.两人乃是对方在宫中可以相互依靠之人.郡主何必要谋害自己的嫡亲表姐呢.”

    太后娘娘与皇上对视一眼.觉得燕王殿下所说不无道理.只是这龙裔之事.到底是要慎重的.虽说她也觉得沐俢槿与此事并无关联.心中却仍旧是存了些疑虑的.可就算是疑惑.她也不能无凭无据地怪罪沐俢槿.说到底.她毕竟自己引进宫來的.若是在她这儿出了差错.自己这面上也不好看.想到这儿.太后娘娘便佯装做信服燕王殿下之言的样子.连忙起身上前扶起了沐俢槿:“哀家又沒说要怀疑你.你说得这般决绝做什么.”

    沐俢槿低垂着头.福了福身:“太后娘娘.臣女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此事.臣女确是脱不了干系.既然同为嫌疑之人.那臣女便理应与各位娘娘一起禁足.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能因为臣女非宫中妃嫔便格外关照.”

    “槿儿.你是真的愿意禁足宫中等待调查.”坐在上座的卫昫突然开口问道.

    “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臣女深知自身清白.也相信掖庭的各位大人明察秋毫的能力.”沐俢槿低头轻声回答道.“故此.臣女愿意禁足.以正宫中法度.”

    太后娘娘叹了口气.爱怜地拍拍沐俢槿的手:“哀家知道你行事向來讲究公允.也明白你的一颗赤诚之心.只是.若是这样的话.可就要委屈你一段日子了.”

    沐俢槿摇摇头:“不委屈.只要能为太后娘娘分忧.臣女受再多委屈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