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弈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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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三 雨打梨花深闭门

    苏嬷嬷被太后娘娘的话弄得不明所以:“她?!她是谁,谁回来了?!”

    太后娘娘紧紧抓着苏嬷嬷的手,显得十分紧张:“固陇公主,那个早该死了的固陇公主!她回来了,她要向北燕复仇了!”

    苏嬷嬷回头看看沐修槿离开的方向,虽然不知道沐修槿与太后娘娘说了些什么,让太后娘娘受了刺激。可固陇公主过世的消息是大家众所周知的,又怎么会变呢?想到这儿,苏嬷嬷放低声音,柔声安慰太后娘娘:“娘娘,您这是什么话,固陇公主早就死了。”

    “不,她没死!”太后娘娘已经几近疯魔,瞪着一双目光空洞的眼睛,狠命地摇头,“那个女人她没死,她是回来复仇的!她要覆灭北燕,她要害死阿昶!”

    见太后娘娘这个样子,苏嬷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将太后娘娘拢进怀里,一面拍着她的后背,一面轻声安慰道:“好好好,她回来了。别怕,咱们不是还有皇上吗?!皇上是真龙天子,妖邪不侵,他会保护燕王殿下的!”

    “皇上?!”一听到皇上,刚刚安静下来的太后娘娘猛地抬起了头,拉着苏嬷嬷激动地大喊:“你快去告诉皇上,就说她回来了!让皇上离她远一点啊,快点去告诉皇上!”

    “离她远一点?离谁远一点?!”

    本来哭喊着的太后娘娘突然安静了下来,瞪着一双眼睛,目眦尽裂:“沐修槿!”

    一听到沐修槿的名字,苏嬷嬷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没有想到,沐修槿竟然就是那个传闻中名动九洲的固陇公主。她更没有想到,原本应该葬身北漠的人竟还好好地活在世上,甚至就在他们身边。不过,知道了她真实身份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解释得通了。苏嬷嬷顿时明白了燕王殿下第一次见沐修槿时为何是那般态度,也明白了沐修槿会就着高高在上的身份不要,只一心往男人们的权利中心扎。她是来复仇的,她身上背着黑齿全族的血海深仇……

    只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能向皇上透露沐修槿的身份。她是个女人,万里江山对她来说什么也不是。她曾亲眼目睹过燕王殿下为固陇公主吃的那些苦,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他受一点伤害。

    苏嬷嬷回头望着外面晚霞漫天的景色,幽幽地叹了口气:老天爷啊,你到底要怎么样?!

    寒阙天,长信殿。

    卫昫放下手中的书简,抬头冲向他走过来的沐修槿微微一笑:“你来啦,正好,朕这儿有刚进贡的春茶,来尝尝?!”

    沐修槿拂起裙裾坐到卫昫对面,抬手为自己斟了杯茶,望着杯中不断氤氲的热气柔声道:“皇上,陈王殿下那边臣女已经处理妥当了。”

    “你从来不曾让朕失望过。”卫昫侧过头透过窗子望着漫天云霞,“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看来,明日是个大晴天啊。”

    沐修槿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赵祺有没有打听到赵祯哪日动手?”

    “赵祯很会选日子,还是个黄道吉日呢。”卫昫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槿儿,你猜猜哪天?”

    “不猜。”沐修槿一脸淡然。

    卫昫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风趣!告诉你吧,是下个月阿昶大婚那日晚上。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槿儿,赵祯和你是不是有点什么猫腻儿啊?!他为了帮你阻止阿昶娶十一公主,竟然将逼宫的日子安排到了那天。”卫昫笑盈盈地凑近沐修槿,“跟朕说说呗,你和那赵祯有啥事?”

    “皇上!”沐修槿一脸正色地瞪了卫昫一眼,“咱们这是在谈论大事,您就不能庄重点吗?!”

    卫昫撇撇嘴:“真不明白阿昶为何会喜欢你,这般正经,有什么好玩的?”

    看着不正经的皇上,沐修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皇上,事成之后,咱们该如何处置陈王殿下?!”

    “陈王?!” 一提到陈王卫昫才稍稍恢复了正常,他挑挑英气的眉毛,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对于卫暻,咱们有三个选择:一、过河拆桥,二、卸磨杀驴,三、兔死狗烹。槿儿,你觉得咱们选哪个好?”

    沐修槿低头一笑,这次她和皇上倒是想到一起去了。不过皇上是为了保全皇位,而她却是为了杀人灭口。沐修槿端起杯子,不紧不慢地吹着杯中的热气,水汽升腾间,让人分辨不清她的表情:“狡兔死,走狗烹。的确是不错的选择,只是不知道日后皇上是不是也会如此对待臣女?!”

    方才还满面笑容的皇上听了沐修槿的话后,面色一凝:“槿儿,你这是……”

    看着皇上的态度,沐修槿心中已有了答案。她掩口一笑,打断皇上:“臣女不过是同皇上开个玩笑罢了,皇上何必如此认真呢?既然皇上决心要处置陈王殿下,那依皇上所见,咱们何时动手为好?”

    “槿儿觉得呢?”

    “下个月太后娘娘要去承天寺进香,而那时陈王殿下也已经动身准备回陈地了。我觉得咱们可以趁机,在承天寺通往陈地的路上派人斩草除根。到时就算闹起来,咱们也可以说是山匪流寇作乱。”

    “你这主意不错。”卫昫点点头,“母后去承天寺进香,你得跟去吧?到时朕会派几个人给你,你就在路上将老五给送走吧。”

    沐修槿行了个礼:“是,臣女遵旨。”

    “槿儿,”卫昫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着沐修槿,“你……你真的愿意阿昶与晋国公主成亲吗?若你不愿意,朕可以帮忙的。你不知道,方才阿昶还……”

    “皇上!”沐修槿打断卫昫的话,“臣女……真心祝愿燕王殿下与十一公主百年好合,一世……恩爱。”这最后几个字,沐修槿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愿意?!她怎么会愿意自己心爱的人成为她人的夫君呢?!只是不论她与燕王殿下多么相爱,他们之间始终都隔着血海深仇。况且,她是回来复仇的。一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人,一旦动了情,势必会为自己添上软肋。想要成功,就势必要断情绝爱。她不是不爱,她只是不能爱。

    “罢了,这终究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朕说得再多也不能为你们两个做决定。”皇上叹了口气,“好了,昕儿马上就要回辋川了,朕要和锦时去送她。怎么样,你要不要来?”

    沐修槿摇摇头,有气无力道:“不了,臣女有些乏了,想要早点回去歇息。请陛下代我向云城夫人道别。”

    卫昫拍拍沐修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走出了长信殿。只剩沐修槿坐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之内,满身颓唐……

    卫昫牵着锦时的手站在高高的城门之上,下面被夕阳染红的官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向着天边驶去。他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跟她说,只能站在高处望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

    说来,他们这一生仿佛早已注定了似的。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对于她,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旁观者,对她遭受的一切永远都无能为力;而她则是从开始就向他背道而驰,只留给他一个孤单的背影,连头也不曾回过。

    那辆马车终于消失在了天地相接处,不留一点踪迹。她来时,是这样孤零零的一辆马车,走时仍是孤零零的一辆马车。像是什么都没有变过,也像是什么都变了。

    正当卫昫看着天边出神时,在他面前一直保持缄默的锦时突然开口道:“吾之素年,汝予锦时。”

    仓促之间卫昫没有听清锦时在说什么,忍不住追问道:“什么?!”

    锦时抬起头,望着父亲:“我是说,我名字的意思不是你说的‘尔今此去予素时,谁人踏花拾锦年’。我名字的真正含义是:‘吾之素年,汝予锦时’,这是我娘亲口对我说的。”

    “吾之素年,汝予锦时……”卫昫低声念叨着这句话,突然扬天大笑起来。原来,她早就原谅他了。原来,将他们越隔越远的不是当年的错误,而是从头至尾都没有自信的他。只是就算他明白了又能怎样呢,他们终究再也回不去了。

    卫昫笑过之后,望着马车绝尘而去的方向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昕儿,你放心,朕一定会好好儿保护锦时,尽自己所有能力让他成为一代明君。”

    只是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昕儿,你等着看吧,再过不久,当年害过咱们的人就要为他们的错误付出惨痛的代价!朕要他们比咱们当年痛苦一千倍,一万倍!朕要让那些人,全都生不如死!

    锦时拉拉卫昫的手:“你要将我立为太子吗?”

    卫昫低头冲儿子温柔一笑:“是,你将成为除朕之外,北燕最为尊贵的人。等朕百年之后,你将是这片江山的主人。”

    “可是我娘说过,这很难。”

    卫昫俯下身,直视着儿子的眼睛,温柔地回答:“你放心,朕是天子也是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