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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二十七 章

    <li>  第 二十七章、

    有些话只适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说出口。杜若蘅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她把尊严都放在一边,几根手指扣在另一只手的手心上,最后压出隐隐血痕。

    她一向寻求平稳静好,这大概是她这一辈子下过的最大一场赌注。

    旁人都可以看出来这一年半她并未真正释怀。嘲讽跟愤怒都是再直接不过的表达,周晏持越来招惹,她就变得越焦躁。这已经不是一句抑郁症重新发作能够掩盖得了的事实。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那一场离婚更像是一次逃脱,是在身心俱疲之下迫不得已做出的选择。

    杜若蘅分外庆幸当初的离婚。但不能将这件事真正了结,她会一直心含怨怼。

    彻底放下,重新开始。她在离婚之初有无数人这么安慰过,但旁人轻飘飘一句以后会更好,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对此言论负有全责。假若未来惨遭不测,除了自己咬牙忍耐之外,没有人能够给予任何实质性帮忙。

    很难说杜若蘅现在对周晏持的感情能够压倒一切。事实上她的理智更为清醒。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不可能时光倒流重新彩排。她现在充其量不过是有三条路,一条永远的单身主义,一条选择回头复合,一条寻觅到新的好感异性。

    任何的选择都是赌注。每一条都隐藏巨大风险。尤其在她性格更偏向保守的时候,第三条路或许风景秀丽,可是如苏裘所言,假如你选择复合,你不能保证周晏持以后未必不会再给你“惊喜”,但假如你放弃他,你也不能保证下一个良人可以与你再如过去十年光阴那般的默契,即便是默契,也未必就可以如你所愿地理解和包容你,大家都已是三十岁左右的成年人,所有对陌生的付出都有预算,没有人肯不计较成本;即便假设下一个良人终有一天可以如周晏持那样包容和宽解你,你也不能保证你自己就有那一份信心和耐心等下去;即便你拥有信心和耐心,你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再下一个十年变成第二个周晏持,同时你也不能保证你的女儿周缇缇可以悦纳他一如悦纳她的父亲。

    所有的未来都是不确定。杜若蘅所唯一确定的是,她再也不能像多年前那样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人。不管是周晏持,还是以后可能未知的任何一个。

    如果说周晏持最近的改变没有令她动摇,那是假话。曾经交付得越多,也就越难以割舍。怨恨的理由也是来自这个。杜若蘅不能完全相信眼前这个人,可是仿佛目前为止,除了勉强相信他,她没有其他更好从阴影中解脱的办法。

    那天沈初在喝完大红袍离开周宅的时候,避开其他人,收敛了表情跟她推心置腹:“你如果恨周晏持,是情有可原的一件事。但除此之外,两人总要有个说法。你可以看他不顺眼拳打脚踢一辈子,我知道他遭受过这个。但不管怎么说,我作为他的朋友,还是想请你再给他一个机会。也许事情会有转机。我郑重请你考虑。”

    或者哀莫大于心死,或者从此相敬如宾。周晏持最大的优点在于他十几年来始终兑现承诺。除此之外,他从未对她欺骗。若是重蹈覆辙,杜若蘅想,自己最糟糕的处境,大抵也仅仅是再比现在更差一点点。

    她下定决心,走了这一步。前途未卜的同时心想,这一次不管周晏持再做什么,她都必定不会再给予百分之百的投入。

    已经有过一次难堪经历,即便是口头上同意,也会下意识开启基本的自我保护。

    杜若蘅没有太指望周晏持能当场回应她。他今晚喝得微醺,大概连那两个“你”字都是醉话。她只是已经将这些想法酝酿了许久,今晚不慎脱口而出罢了。但她等了半晌不见周晏持动静,看他躺在那里始终面容沉静五官恬淡,还是忍不住抽过抱枕向他砸了过去。

    第二天清早杜若蘅起床,在客厅看到周晏持在给女儿梳头发。他做这个出奇的流畅,周缇缇发质黑亮顺滑,在他的手中居然也相当乖顺。杜若蘅看他不一会儿在周缇缇脑后编出两条麻花辫,再绑在一起,最后如同一只心形环甜美戴在头上。

    周缇缇手里正摆弄爸爸的移动电话,听到她的脚步声,心不在焉地喊妈妈。

    周晏持终于把女儿弄得整齐漂亮,看到杜若蘅不掩讶异的表情,说:“我也给你编一个?”

    杜若蘅冷着脸:“不用。”

    周缇缇在一旁指着手机屏幕插话:“爸爸,纪湛东是谁呀?”

    “爸爸的好朋友。”

    “像我跟习睿辰那样吗?”

    周晏持唇边有点笑容:“像你对待习睿辰一样,但不像习睿辰对待你一样。”

    这话有点深奥,当爹的显然不厚道。周缇缇不理解地看他一眼,又说:“那妈妈的名字呢?我一直没找到哎。”

    周晏持说:“你翻‘家’。”

    ******

    周晏持再一次无故旷班,让秘书张雅然无语凝噎。她本来安排的满满日程被周晏持一句“我在s市呆两天你看着办”轻描淡写过去,张雅然对着电话痛哭流涕:“老板您不能这样啊老板!您这个月已经是无数次这样了!今天还有特地从国外赶来t城见您的刘先生!还有工商部王局长的会面!这都推到第三次了!您撒手人寰哦不,撒手不管了可让我怎么办啊老板!”

    周晏持嗯了一声,告诉她:“你帮我找个漂亮的理由。”

    张雅然盯着墙上一溜公司奖章,冲着电话视死如归吼了一句:“追前妻有整个远珩集团重要吗!早知道这样您当初做什么去了!”

    说完她就后悔到肝肠寸断,差点没有拿头抢地以死谢罪。听见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周晏持默不作声地把电话挂了。

    张雅然惊出后背一身冷汗,在秘书室里绕着桌子团团转。忽然听见玻璃门被人轻敲了两下。她抬起头,董事会的元老级人物康在成站在门口,对着她笑了笑:“小张,大老远就听见你说话,讲什么呢?”

    张雅然立刻站直身体,恭恭敬敬说没讲什么啊。

    康在成微笑:“我在底下看见了王局长的车,你们周总呢?”

    张雅然说周总出去了。

    “去哪儿了?”

    张雅然神情茫然表示毫不知情。

    康在成看她一眼,笑得慈眉善目:“我来找你没什么事。只不过王局长这都过来了,周总居然不在,他这事怎么说得过去。以后远珩还想不想拿招标了。”

    “……”

    康在成接着神色自然地开口:“既然这样,正好我在,我就帮他把事儿谈了吧。你回头转告他就是。”

    说完他就往外走,张雅然礼数周到地跟在他后面。等到康在成进了电梯,她才心急如焚地给周晏持再次拨电话,这一次却被告知对方已关机。张雅然根本无法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底下有辆车子缓缓停下,有人迈出来,康在成正好赶到一楼大厅,以客套殷勤的模样与对方握手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