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在哪儿？”萧无敌斜她一眼，问。

    “闺女你……这是打算去见啦！~哎呦，妈妈真高兴啊，爷就在你平时呆着的朝雨斋里候着呢，妈妈这就带你去啊~”容麽麽一脸惊喜，上前攥住萧无敌的手臂，笑得全身的肉都在抖。

    “那人叫什么？”萧无敌见她模样，发囧。

    有必要这么激动么？朝雨斋她又不是没去过，还用得着她亲自带啊？看来来人非同小可啊……

    “他自称姓水，做的是珠宝买卖，妈妈帮你打听了，可不得了……是位少当家的！听说家财万贯，你看他随手拿的小玉笛就知道，价值不菲啊~”

    萧无敌摩挲这手里的玉笛，若有所思，跟着容麽麽一起去前院，会一会这位豪客！

    ***

    三楼的朝雨斋分内外两室，内设床榻，可供客人休息。一般时候，萧无敌都是在外室招呼客人，这房间虽不是最大最豪华的，但是她最喜欢的。

    当初她进到房间，推开房间一整面墙上四扇半人高的大窗户，便看到窗下成排成排的翠柳，随风轻摆时掀起的柳枝绿浪，瞬间收服了她的心，让她想到“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的美好诗句，故而取名“朝雨斋”。

    此时天色虽晚，但外间景物还能看得分明。

    外面还下着小雨，被洗刷一新的柳枝绿叶，更显出蓬勃的青翠之色，在和风细雨里微微荡漾，临窗而立的人不觉看得心绪柔软。

    皇曦澈一袭天青色长袍，峨冠博戴，作普通书生打扮，负手而立，随意站在窗前，打量房间，唇角微微上扬。

    简洁明快的秋香色搭配湛青、驼色、牙色，十分典雅温馨，房间陈设虽多，却因精巧布局让人觉得没一件多余的东西。

    窗前风景，翠绿的柳絮微漾与房内飘逸素净的冰纱帐幔，相互辉映，为房间添了一份诗意与浪漫。

    他刚刚听容麽麽介绍，知道这间房是燕燕姑娘待客专用房，也是她最喜欢的房间。从一个人的喜好就能看出她的性情，这燕燕姑娘，是个温婉细腻、有着高雅品位的姑娘。

    他的旁边站着同样乔装打扮过的周玄衣和孙思全。

    皇曦澈心情甚好，正思索间，便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及一道柔婉的女声：“燕燕见过三位爷。”

    皇曦澈侧身转头，就看到外厅中央，十步之遥处，一道玲珑有致的桃红色倩影，正款款行礼。她的身边跟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丫鬟，也正委身行礼。

    周玄衣垂首侍立，此时瞟一眼旁边的皇上，见他正用眼神询问，便微微点头颔首，证实此女确实为飘香院燕燕姑娘。

    皇曦澈冲孙思全使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去到门外站岗放哨，经过外室的时候，冷不丁的瞟一眼戴着面纱的萧无敌，冷漠眼神中带着鄙夷。

    萧无敌秀眉微挑，坦然直面。

    早在进门前，她站在门外无声的打量房内三人许久。

    临窗而立的人，着天青色缎面长袍，腰缠青玉带扣，挂蟠龙纹白玉香袋，手执纸扇。看上去年纪不大，续着八字胡子，身形清瘦略高，气质内敛。

    角度问题，看太清楚容貌，但他普通衣装下难掩矜贵清雅之气，确实像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应当就是容麽麽说的水先生。

    他旁边侍立一身姿高大英挺的男人，五官周正，脸面干净，着墨色长袍，低首敛眉，气质沉稳。

    走出去的那一个相貌清秀，唇红齿白，着枣红色长衫，走路的时候背脊微弯，像是因常年弯腰躬身而形成的佝偻。

    若他是个身份卑微的奴仆，那他刚才看她的眼神就很值得推敲了。

    看三人容貌，并没有发现她要等的人，可既然来了，不妨会一会，看是否真能应下她所提的任何要求。

    萧无敌行完礼，犹自静立厅中，不进不退，也不说话，等着那个看似主子的人发话。

    皇曦澈轻挪脚步，在内室的圆桌旁随意落座，周玄衣在他身侧静侍。

    皇曦澈只是看着她，眼前的人跟一个月前记忆中的人有着相似的身量、熟悉的眉眼，只是找不到那人骨子里的韧劲儿和野性，同样清澈的眸中多了些许狡黠精明的锐光。

    周玄衣打破室内的沉闷，开口问道：“姑娘既然答应来见，为何白纱掩面，故弄玄虚？”

    弄梅着恼他说话的冷硬口气，正要顶撞回去，被萧无敌拉住，在她眼神示意下，横一眼周玄衣，不情愿后退静默。

    萧无敌欠身，语调不疾不徐的辩解，道：“今日身体不适，脸上出了一些红疹子，为免陋颜惊吓到贵主，便稍加掩饰，还请见谅。”

    皇曦澈眯了咪眼，眼前的人，谦卑的姿态，柔婉的语调，满身珠光宝气，很漂亮也很艳俗，与之前相比太过不同，是她经历生死之后性情大转折？还是他找错了人？

    思忖一下，沉声开口道：“听闻姑娘一般都不愿见客，在下很好奇姑娘今日身体不适，还愿意前来一见的原因。”

    萧无敌听他说话，微微惊诧，这人的声音……很像，虽不似皇曦澈的清朗，略沉，可音色太像了，会是他么？

    暗自思忖间，她轻勾嘴角，从袖袋里拿出小玉笛，扬了扬，道：“水公子的物件精巧，正合了我心意。”

    “在下赠与的，不过一件普通玉笛，倒是难得，能入姑娘的眼。”皇曦澈挑眉，暗自疑惑，究竟是巧合呢，还是因为他送的是笛子，与她真名相符才入了她的眼？

    “嗯，其实，也不仅仅是物件精巧。我很好奇是谁大胆放言，只要是我提的要求，都能应允。普天之下，竟有人的权利比皇帝还大的么？”萧无敌轻笑回答。

    避开他深幽探究的目光，犹自转身，朝房间摆放的一处琴案走去，在案前端坐，手抚上琴弦，却不弹奏，因为不会。

    空气骤然变得沉闷而紧张，尤其是来自周玄衣周身的煞气，压迫感，无声蔓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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