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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从此方信阴阳两隔

    我带着所有的悲伤与痛苦,离开内华达州坐上回上海的飞机。

    那是一个满月之夜,我隔着飞机上的舷窗,看着外面的月亮,怔怔发呆。

    当飞机降临在上海的时候,我走下飞机看着远处天边冉冉升起的太阳。低着头沉默着往机场外面走去。当我在出站口远远的看到人事娘们推着两个婴儿推车站在那里的时候,我鼻头一酸,当即冲上去将她抱在怀中,她身体发福肚子高高隆起,身前的婴儿推车里坐着已经五个月大的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睁大眼睛看着我,仿佛在猜测这个人是谁一样。

    回去的路上,人事娘们告诉我她一直在关注我的消息,也在等我回来。要不是因为需要照顾孩子走不开,她都萌生想出国找我的想法。我喉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两个孩子被她照顾的白净健康。而我却没有尽到一点当父亲的职责,我拖着人事娘们的手,想对她说一句谢谢,但话到喉头却再也说不出来。因为她正在盈盈的望着我,望着胡子拉碴头发蓬乱修长的我,她的目光中带着怜惜,看不到丝毫的埋怨与愤恨。

    人生。总是需要往前看的。我如果只盯着死去的白露,恐怕也会辜负白露给我生下两个孩子的用意。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我总是在夜晚降临的时候,抱着两个孩子指着天上的月亮,告诉他们那就是你们的妈妈,两个懵懂未知的孩子看着月亮,都会发出顽皮的笑声。而我脸上的表情,会在这种笑声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僵硬沉重。

    我想从白露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可是我却总是在闲暇的时候或者深夜的梦中遇到她。遇到这个带给我家庭,带给我生命的女人。她总是拖着我的手。叫着我的名字,直到我从深夜的梦中,或者怔怔出神的发呆中醒来,然后茫然的望着四周,孤独沉寂满身大汗。

    我开始逼迫自己去忙,去忙任何可以忙的事情,不让自己有空余时间去想这些,想白露。我开始照顾孩子,我开始去公司。我开始想要重新融入到之前的生活圈子,可是每当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的时候,每当我坐在车上想冷静片刻的时候,每当夜晚降临月光洒满大地的时候,我还是会忍不住的去想白露,想有关她的一切。

    我想努力的去过好没有白露的生活,却发现没有白露的生活,是那么的难过。

    终于有一天,在一场原本不需要我出席的会议上,我坐在会议桌的尽头,莫名的无声的匍匐在桌上痛哭。原本喧闹的会议室渐渐陈静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我,可是我却忍不住的放声嚎啕大哭。我不在意他们的目光,也不在意他们的想法。我只是感觉在这一刻,我的心底仿佛被击穿一样,里面满满的全部都是白露离开之后的压抑。

    我什么也不管不顾,只想将这一切,全部都释放出来。直到老曾走过来将手放到我的肩膀上,我才慢慢收回哭声与目光,转身离开办公室。在洗手间里看着镜子中双眼通红的自己,相顾无言,已是泪千行。老曾走进来递给我一支烟,站在我身边什么也没有说。等他将一支烟抽完之后,他对我说:“回来继续开会。”余鸟大亡。

    说完,他转身离开,我站在那里沉出一口气,重新回到会议室。

    ……

    有天晚上,冥冥中仿佛自有定数一般,我在凌晨晚上十二点的时候起床,来到窗前凝视着外面的皎月。这天晚上,我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巨大的月亮发出耀眼洁白的光芒,在我的凝视下,那月光中渐渐出现白露的身影,她在那里,她就站在那里,身着离开时的白裙,袅袅婷婷风仪玉立。

    我想要伸手去触摸她,问她你在那边好吗?

    她点点头,漂浮在我的眼前。

    我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一定要好好的。

    她再次点点头。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还说过什么,但是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我感觉浑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轻松,我的脸上第一次自白露离开之后出现笑容。包括老曾在内,所有人看到我都跟看到鬼一样惊诧,但我却毫不在意。我唱着小曲,在公司里忙碌着期待着夜晚的降临。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在家里那个可以看到月亮的窗台,与白露对话,跟她说我们的孩子,跟她说我们的公司,跟她说我的一切,她从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点头,然后离开我们这个世界。后来,我想去伸手抱她,我想将她抱在怀中,我想感受她身体的温度。但是,我们中间挡着东西,我摸不到她,她也摸不到我。那天晚上,我前所未有的失眠,早晨的阳光照耀在窗台上时,眼前的白露慢慢消失在灿烂的阳光下。

    那天,我没有去公司,我守候在窗台上,等待着月亮,等待着白露。可后来连续一周,上海普降大雪,月亮始终没有出现,直到一周雪停后,在那个寒冷的冬夜,月亮终于出现在夜空中,午夜十二点的时候白露如期而至。我知道她在那里,我知道那就是她,但我们中间就是隔着一层东西。从此,我方信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世界,我更相信,这世上有阴阳两隔。

    直到有天,晚上十二点我匍匐在窗台前看着白露呼唤着白露名字的时候,耳旁突然传来一声齐天,我看着窗外白露的身影,猛地怔怔,转过头却发现是身后的人事娘们在叫我。

    “齐天。”她又叫我一声,走到我身前问:“你在干嘛。”

    我不说话,我只是重新回头凝视着窗外,却看到白露漂浮在那里对着我笑,我也笑,并且是偷笑,边笑还边瞥人事娘们。

    第二天,人事娘们将我带到医院看精神病医生,医生给我开很多的药,回来我吃过之后,当天晚上躺下睡到天亮,并没有见到白露,第二天我就不吃药,但我第二天晚上还是起不来,后来我发现是人事娘们在我的饭菜里混入那种药,所以我就不吃饭,守候在那里,直到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我再次看到在窗外对着我笑的白露,我整个人趴在窗台上,看着她的身影,无语凝噎。人事娘们站在门口看着趴在那里的我,眼睛红红之后转身离开。

    后来,老曾过来问我,你晚上趴在窗边干嘛,我不吭声,他就笑着说你跟我说,我不告诉别人。我就偷偷趴在他耳边,告诉他我在那里等白露过来,她在十二点的时候就会来。老曾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像在看鬼一样。老曾对我说那只是我的幻象,那不是真的白露。我反问老曾,你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世界吗?人死后去的世界。

    老曾嘴角颤动两下,我当即说:“我相信。”

    后来,老曾和人事娘们一块过来,带着一伙人将我弄到一个环境很好的地方,但那里面的人都很凶,我住在一个没有窗子的房间里,我只有在白天的时候才可以出去,傍晚降临的时候我必须要回到房间里,我看不到月亮,我开始着急,我知道白露在月光下等着我,我必须要出去见她。可是,不管我在那里面怎么嚎叫,都没有人理会我,直到我自己精疲力竭的躺下睡觉。老曾和人事娘们会经常来看我,他们问医生我的病情怎么样,医生说不稳定,我才知道这里是精神病院。

    我告诉老曾我不是精神病,老曾转头问我那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阴阳两隔吗?我低着头,告诉老曾,我信!我说这话的时候,老曾和人事娘们眼睛里都泛着泪水。我开始变的神神叨叨,每天嘴里念叨着白露的名字,念叨着有关月光的东西,我开始告诉任何人,我的白露在月光下等着我,我的白露在月光下等着我。医生们认为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想要对我用麻醉剂,这时候人事娘们却过来将我从精神病院里带走,她带着我回到家里,每到晚上降临的时候,她就陪着我坐在窗台上,我告诉她白露在窗外做些什么,我告诉她白露在对我笑什么,她总是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我,听我说我看到的白露。

    白天的时候,我像正常人一样做事情,也去公司里面上班,晚上的时候我早早就躺下睡觉,直到十二点的时候我起来匍匐在窗前看着白露,告诉她我今天在外面做些什么,人事娘们偶尔会给我端过来三杯茶,她一杯,我一杯,白露一杯。

    偶尔她还告诉我,让我告诉白露我们的孩子今天支支吾吾的想要会说话呢!

    有天我问人事娘们,我问她你能看到白露吗?

    她说不能。

    我又问她,你相信阴阳两隔吗?

    她点头,说我信。

    我伸手将她抱在怀中,痛哭流涕。

    在所有人都不相信我的时候,只有她相信我。或者,只有她在哄着我。

    这一切,直到,直到,我哥哥去世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