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棉尽力拖着他的身体，给他支撑。

    如今走入绝境，身边还有他。即使是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牧棉突然似乎就想开了。光诺有朱骏照顾，晴天有霖。她相信自己死后，安振邦也会无恙的。安家和卓家多年世家，卓峰的目标是自己不是么。

    哦，她根本不想这些，她只是着迷的看着宋百阳耳后的一片皮肤。温柔的靠在他的后背上：“百阳，如果有来生，还来找我，好么？”

    安静片刻之后，他轻轻嗯了一声。

    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这正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时间。凌晨四点，房间外面是纯粹的黑暗。

    房间中突然响起沙沙声，是对话器。

    可是传来的声音却不是卓峰的话，是混乱的打斗声。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惊心动魄。突然，罗素的声音响起，他笑着说：“老大，对不起。”

    然后是一声巨大的爆炸。

    宋百阳翻身抱住牧棉。

    牧棉在疲惫与气流的冲击中昏迷过去。

    光。白色的光。

    眼前有蒙蒙的光亮。

    好像很温暖。

    牧棉的意识慢慢聚集起来。

    她听见身边的人的对话。

    宋百阳的声音焦急而严肃：“她到底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宋先生，宋太太没事的。她只是很疲倦。”大概是医生，声音疲惫又无奈。好像已经解释过很多次。

    她好想醒过来看看宋百阳的脸。他一定很担心她。

    她好想念他。

    她很担心外公。光诺。霖。晴天。还有好像突然消失的朱俊哥哥。可是好累啊……让她再睡一会儿吧……

    真正清醒过来是三天以后。她指尖温暖，被包裹在一双大手里。几乎是她刚刚有动作，就被察觉。

    宋百阳的声音响在耳侧：“棉棉！”

    牧棉的眼角滑过一道泪光。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宋百阳，却惶急的发现——她看不到了。世界像是被关了灯，一片黑漆漆的夜色。像是那天晚上窗外凌晨的颜色。

    “百阳！”她叫他，然后一双手惶急的挥舞，“我找不到你。”

    静默过后，宋百阳紧紧抱住她：“棉棉，不怕。我在。”

    医生就在隔壁，很快就过来给她做检查。

    “你不是说她只是累了？为什么她看不到东西？”

    医生的声音也带着一些颤抖：“应该是爆炸中撞击了头部，产生了血块。这种情况会有暂时的失明。”

    “那要到什么时候？”

    “可能要一天……也可能一年。”

    “滚！”伴随着宋百阳的怒吼，是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掀翻，碎了一地。

    牧棉颤抖着伸出手去找宋百阳。

    他赶紧拉住她：“我在。”

    牧棉的神色祥和：“外公还好么？”

    “好，他只是很后悔，引狼入室。”

    “光诺跟晴天呢？”

    “他们都很好。”

    “霖没事吧？”

    “没事。”

    “百阳，你有没有事？”

    宋百阳的声音几乎哽咽，他说：“我也没事。棉棉，我们都很好。”

    他们都很好，唯独他最爱的棉棉……

    “那……罗素呢？”她每每想起那句对不起，就觉得心里漫上来不祥的凉意。

    沉默过后，宋百阳轻轻说：“他跟卓峰……同归于尽。”

    牧棉心里难受的要炸开。罗素……或者说沙影，是他们最好的朋友之一，为了他们失去了挚爱，换了身份依旧忠诚的守护他们，最后，失去了生命。

    “百阳，你们都没事就好。我失去一双眼睛，陪伴罗素，管家爷爷……”她哭着说，“陪伴他们，我觉得好值得。你还在我身边。没什么可怕的。”

    宋百阳紧紧抱住她。

    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宋百阳看到小小的牧棉，被爸爸牵着手走进来。怯懦的样子像是迷路的小动物。他抱了抱她小小的肩膀，说：“我会陪伴你。”

    宋百阳在牧棉耳边轻轻说：“我会陪伴你，一生一世。”

    牧棉笑着靠在他的肩膀上。

    眼前恍若有光。

    她相信有生之日，一定能够在看到他明亮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