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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怀孕

    江绵忆要出国了,林浅清不一定要上北京的大学,可是她却更加努力的,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总之是要找些事情来做,才会不胡思乱想,她很忙碌,让自己没有一点空闲时间来像那些撕心裂肺,她很累,她嗜睡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有一个早上林浅清睡过了头,她干脆不去上早自习,一整个上午窝在被子里不想起床,知道肚子饿得不行才爬起来找吃的,却发现已经大中午了,她自己都佩服自己了,这么能睡,本来只想稍微眯一下的,竟一眯就是一上午,一寸光阴一寸金啊,自己真有点暴殄天物。

    林浅清起床洗漱之后,却还没有看到林怀义,屋子里只有在厨房忙碌的李婶。

    “李婶,爸爸中午又不回来吃饭吗?”林浅清皱皱眉,父亲已经连着很多天都没有回家了。

    李婶一边在厨房忙活,一边回答:“先生没说,刚才接了一个电话,急急忙忙就出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还没见到先生那么着急的样子。”

    林浅清坐在沙发上,拿了个苹果来啃,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李婶从厨房探出来半个身子:“小姐,那苹果很酸的,不要吃了,冰箱里有香蕉。”

    林浅清摇摇头,又大口啃了一口苹果,说:“不用,挺好吃的,不酸啊。”吃得胃里舒服极了,林浅清大大咬了几口,就听见苹果清脆的响声,听着就觉得某人吃得很香。

    李婶困惑地自言自语:“不酸吗?”

    不酸吧,一向不喜酸的小姐都说不酸那就肯定不酸,刚才自己吃的那一个绝对是例外,不再纠结苹果酸不酸,李婶又问:“小姐,中午想吃什么?”拿了刚买回来的菜,放在砧板上,正待处理,“我买了鱼,还有螃蟹。”

    林浅清一口苹果卡在喉咙里,脸都憋红了,却顾不得那么多,连忙摆摆手:“李婶,我不要吃荤的,想吐。”想到油腻腻的鱼还有螃蟹,林浅清就觉得自己的胃在翻天覆地。赶紧又咬了几口酸甜的苹果才舒服一些。

    李婶将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鱼和螃蟹放到冰箱:“小姐最近胃口不太好,还是找个时间去看看医生吧,我给你清淡一点好了。”说着拿来一些蔬菜,就开刀了。

    林浅清乐呵呵地应道:“好。”一个苹果下了肚,林浅清还是觉得与尤未尽,咂巴了几下唇,“李婶,有没有梅子啊,想吃。”想到那酸酸的梅子,林浅清就可是分泌口水,肚子里的馋虫在爬来爬去的,实在勾人。

    李婶切菜的刀一顿,停下来,叹了口气说:“我的小姐,这个季节哪来的梅子,怎么突然想吃这个了。”

    也是大夏天的,哪里的梅子,林浅清砸吧砸吧嘴,口水直咽:“不知道,就是想吃酸的。”

    李婶笑了笑,语气慈和:“那我给小姐做酸辣汤好了。”

    “好。”林浅清笑眯眯地忽地啊。

    李婶一边切菜一边碎碎念地唠唠叨叨:“小姐肠胃不好,去医院看看吧。我看这几天你都没吃什么,都瘦了一圈了。”

    林浅清打量了几下自己,确实小身板,但是她一直都是四季干瘪豆好不好,不以为意地回应:“不会,我胃不太好,但是肠子好好的。能吃能睡的,好着呢。”拿起手边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不错。

    这一去医院肯定是大包小包的药,说到底某人还是怕吃药。

    李婶笑得褶子都堆一块了,茶色的眸子温和慈祥:“姑娘家的,怎么说话这么没遮拦的。”玩笑地又说,“我怀着我家那混小子的时候也想吃酸的呢。”

    “砰——”

    林浅清手里的杯子滑落在地上,溅起了一地的茶水,沾染在白色的沙发上。一边的林浅清却完全傻眼了一般,整个人恍恍惚惚魂不守舍。

    李婶听到响声,连忙从厨房里跑出来,急忙查看一番:“怎么了小姐?”

    林浅清愣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没事,手滑了一下。”

    李婶一脸不解地去清理地上的碎茶杯,林浅清却魂不守舍的往楼上走。

    “小姐,就快吃饭了。”

    “我突然不想吃了,有点犯困,先去睡一会儿。”林浅清说完就置若罔闻地往楼上跑了。

    李婶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脸的困惑:“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叫饿来着。”低头继续清理,回想刚才的细节,似乎有些什么思绪划过,却抓不住。

    林浅清跑到楼上,窝在被子里,觉得有些冷,裹得紧紧地,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中反复都是李婶无疑中的话,她一头乱麻,手脚都是冰凉冰凉的,大夏天的,觉得浑身发冷。

    林浅清反反复复辗转反侧都没有睡着,怔怔望着天花板,她自己对自己说,一遍,又一遍:“不会的,不会的……”

    似乎还不能说服自己,她又说:“林浅清别瞎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她坚定中怎么也去不掉那一丝犹豫。

    她脑袋疼,脑中乱七八糟的,全是一团浆糊,她晃晃脑袋,继续自我催眠:“不会的,没有那样巧的事。”语调忽然幽怨惆怅,“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林浅清睡不着,下床去翻了日历,结果回答床上脸色一片刷白,她的黎家已经两月没有来了……

    原来人生真有意外这个词,只是正当面对的时候,总是慌乱到不知所措。

    她慌了,一个下午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拿起电话,却怎么也拨不出一个号码。

    林浅清又旷课了一下午,嗜睡的她却失眠了,她的世界天翻地覆了,让她措手不及。

    “下一个。”诊室门口,护士小姐探出头,喊了一句,低头看着手上的预约报表,“林浅清。”

    护士小姐匆匆望了一眼,只见走廊上坐着一个局促不安的少女,额上渗出了大片大片的汗,低头又看了看手里的单子,心下了然,又喊了一句:“林浅清,到你了。”

    坐在座位上的林浅清如梦惊醒一般,一脸惊慌失措地抬头,眸中尽是迷茫,手指一直不停地搅动着,抿着唇站起来,向诊室里走了几步,每一步都很慢很慢,似乎在权衡什么,突然脚步一顿,一双惊乱的眸子暗了,又亮了,回转,朝着相反的方向,小跑出去,什么话也没有留。

    “诶——”护士小姐来不及说什么就没看不见人影了,摇摇头,“现在的女孩子啊,真是不得了啊。”低头看着预约单,“下一个,王清。”

    林浅清一口气跑到了学校,她不敢回家,甚至连走进诊室的勇气也没有,至少现在没有,就快高考了,一个多月,只要熬过这一个多月就好,林浅清这样对自己说。然后深呼吸几下,才走近教室,一如平常地睡觉学习,将所有内心澎湃都藏在不为人见的地方。

    “浅清。”

    林浅清望着窗外,毫无反应,脸上惆怅,眉间尽是阴郁,明明全身笼着六月的艳阳,周身却隐隐约约的寒冷,不可靠近般。

    杨曦凑近一点,甚至胳膊越过了林浅清特意画下的那条‘三八线’,提高音调大喊:“林浅清。”

    林浅清一惊,整个面部肌肉都僵硬一般,唯独那双眼睛迷迷茫茫的,嘴边撤出一个飘渺的字符:“嗯?”

    杨曦端详着林浅清的一派恍惚,研判一番,说:“心不在焉的,不会考前综合症吗?”

    灵动的眸子闪过一丝暗光,晶亮的瞳孔仿若落了一层厚厚的阴霾,一瞬撇开视线,不知看向哪里,随口的话像是应付,却也合理:“没有,有些犯困。”伸出手,在额上轻轻揉了揉,眉头都快可以卡住一支笔了。

    杨曦瞳孔里有两簇暗沉的落寞,半响才化淡。一瞬后桃花眸嗪了柔和关心:“等会有体检,下午回家好好休息。”

    一直心不在焉若无其事的林浅清突然抬起头,铮铮视线看着杨曦,惊诧地问:“体检?什么体检啊?”

    林浅清反常的反应让杨曦也是一阵惊异:“上课做什么去了,张主任说了,高考前体检。”

    林浅清一蒙,整个人想坠入久伏的积雪一般,冻结到没有动作了。

    杨曦盯着林浅清的神情,一双蹭亮的桃花眸深深看着林浅清,似乎要刺穿她眼里那层阴霾,看到她最深处,他恍然:“哦,那节课你缺席了,没有听到通知,全校高三学生高考体检。”

    林浅清呆愣了很长时间,微长的刘海笼着一双眸子,看不清眼底的神色,只觉得她棱角深沉,再抬眸,眼睛竟像死的,再也没有两泓晶莹如水的光了:“那会做什么检查。”

    “全身检查。”

    杨曦轻描淡写,林浅清却脸色顿时刷白,没有一点血色。

    杨曦见林浅清这幅杨曦也是担心:“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浅清仿若未闻一般,没有一点反应,依旧沉着眼,脸上苍白如纸,半响才说:“每个人一定要检查吗?如果有医院开出的健康证明行不行?”

    “这个理论上应该也可以,但是至今没有人这样做过,应该有时间规定,太久以前的也不可以。”抬头,去看林浅清,却望不进她的眼底,笼着深深的雾霭,沉沉如墨,一片漆黑,杨曦一头雾水,“你怎么这么问?你不舒服,与体检有关吗?”

    “没事。”视线撇开,语气有些敷衍,她起身,收拾课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塞在包里,“我不太舒服,下午的课就不上了,体检我不去了,会交上医院的证明,你和张主任知会一声吧。”

    说完,也不给杨曦反应的时间,抬步就走出了教室。

    杨曦半响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人都走远了,这反射弧才衔接上:“林浅清。”

    门口早没人影了,只惹来一些好奇的眼神。

    杨曦错愕不解,眉间疑雾重重,越发凝重了,看着林浅清空空座位:“怎么回事?”

    怪,很怪,这林浅清最近嗜睡,上午旷了三节课,竟然下午还要这样走了?现在离高考时间已经不到一个月了,居然还这么潇洒,除了林浅清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人。

    杨曦深深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和林浅清还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假’要怎么跟张主任请啊,杨曦觉得头疼了,伸手拂拂额。

    林浅清抱着书包,一直小跑着,知道满头大汗,突然顿住步子,她站在原地伸手覆在腹部,然后蹲下,抱着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苍白的脸颊上晕开两片不正常的红色,她咬着牙,一滴一滴的汗滴在手背上,六月的大夏天,汗水居然是凉的,冰凉冰凉的,砸得手疼。

    颤抖着手指,连手机上的按键都找不到,反复好几次才找准,微微颤颤地将电话放在耳边,手指一直在颤抖着。

    该说什么?能说吗?她好像听听他的声音,可是却害怕他立刻就接了电话,她都还没有准备好。

    忐忑,害怕,惊慌……将她逼得无路可退,一遍一遍地冰凉了全身的肌肤。

    电话接通了,几秒的时间,很短,短得她措手不及了,拿着电话半响才吐出两个字:“绵忆。”

    惊慌,虚弱,恍惚的两个字,被繁杂的情感揪扯地辨不清本色。

    “嗯,怎么了?”

    他的声音听着很疲惫,大概在准备出国的事吧,一定很累,很多事情要做,她还要怎么说呢?握紧了手里的电话,越用力,越是颤抖地厉害,她咬着牙,不让声音微颤起伏,一如往常一般,若无其事地问他:“你在做什么?”

    “练口语。”尽管林浅清刻意掩藏了声音里的腔调,江绵忆还是听出来了异常,“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是不舒服吗?”

    她沉默,不知道能不能说,更不知道该如何说,只是咬着牙,手指一遍一遍刮着手心,却没有刺痛的知觉。

    那边江绵忆语调急促混乱:“怎么了?清清,怎么不说话,是不是难受的厉害?你不要忍着,清清,别怕,现在去医院好不好?”

    他总是会这样哄着她,这样对她牵肠挂肚,一直都没有变。

    本来她不委屈的,可是因为他,所有胆怯都被扩大了,只因为是他,因为有一个人在为了她担惊受怕,所以她觉得她是应该难受的,也变得不会伪装,不能隐忍了,嗓音一下子就暗哑了,氤氲的眸子泪光徐徐,她抽了抽鼻子,哭着说:“绵忆,我害怕。”

    江绵忆是这样一个人,之于林浅清,她能够坦然地说害怕,然后在坦然地掩藏自己的害怕,滴水不漏却溃不成军的矛盾,因为这样一个人,是她最在乎的人,也最信任的人。

    她知道,她不该说害怕的,不该这样不坚强的,可是她忍不住,她甚至想对着电话大声哭喊,更自私地想过让他回到身边,因为害怕,所以,希望他能在身边,只有理智告诉她,不可以的,她的理智呢?恍惚地若隐若现,也许下一秒,她就崩溃了呢?江绵忆的声音对她来说都是一种蛊惑,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地引诱出她所有的脆弱,为了这一点的隐瞒,她花了所有勇气,所有理智。

    她是天不怕地不怕,无所不能的林浅清,但是她说:我害怕……

    那一定是真害怕了吧。

    江绵忆也害怕,害怕林浅清也会有害怕,他声音甚至比林浅清还要颤抖:“怎么了,清清不怕,有我呢,告诉我。”

    她想说:我害怕;想说:出事了;想说:怎么办……最后一丝理智横跨在心头,压着她所有真是的情绪,她深呼吸,只说了一句:“没什么,我只是一时感慨。”听似平常,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

    这样伪装地若无其事真的很难,除了声音,她全身都在颤抖,听似轻松的一句话,她连脸部都僵硬了。

    大概因为看不见表情,所以声音里的所有情绪都被扩大化了,江绵忆沉默寻思了一会儿,说:“清清,不要瞒我,不管什么事情,让我知道,你好也好,不好也好,都告诉我好不好?我怕,怕你有任何的委屈,但是我却丝毫不知。”

    江绵忆也说害怕……她却有勇气了,不顾一切为他的勇气。喉间浓浓的苦涩因这一字一字的不动听的肺腑真心冲淡地一干二净,眉间阴郁云破日出一般消散了个干净:“别担心,真的,我没事,就是快高考了,有点害怕。”

    “清清,不要骗我好不好,一直一直都不要骗我。”

    声音像一根紧绷的弦线,似乎随时要崩断一般,一字一顿的,沉甸甸的,砸进林浅清的心尖里,一下子便暖了。她点头,重重的,毫不犹豫回答:“嗯,我不骗你。”

    除了这一次……以后以后再也没有一点隐瞒。

    只是这一点隐瞒让他们没有了以后。

    要是,要是她知道的话,结局是不是就重写呢?

    林浅清的时间笼了很厚的一层阴霾,散了,消了,一个人,踩着步子,她那样淡然,不再逃避,守在诊室门外,等着那一纸结果。

    “小姐,挂什么科?”

    “妇科。”

    护士小姐抬头,深深看了一眼,然后若有所思地在纸上写了一些字。

    林浅清拿了胆子就进去了,然后很久很久没有出来。

    三个小时后,林浅清才出来,天已经黑了,华灯都开初开了,她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医院。身后的小护士感慨:“现在的女孩子,越来越不得了了,一天就来了两个挂妇产科的。”摇摇头,看着走远的女孩。

    林浅清什么都听不到,只是步伐虚浮地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走停停,漫无目的。

    她的眸子像阴雨前的天空,晴空万里与雨云密布的转变。

    停下步子,看着地上形影单只的影子,她苦笑地自言自语:“绵忆,我要怎么办?”伸手,轻轻抚着肚子,叹了口气,似笑非笑的神情,眸子像笼雾的秋潭,雾蒙蒙的看不透彻,只是语调惆怅,像一缕飘忽的风,似叹,似嗔,“小绵忆,你说我该那你怎么办?”

    一个绵忆,现在又多了一个小绵忆,林浅清的世界还能风平浪静吗?

    她苦笑,摇摇头,一筹莫展:“这健康证明要去哪里弄来啊。”她笑了笑,低着头看平坦的小腹,问,“小绵忆你说,怎么办?你来的很不时候,爸爸不在,妈妈还小,两个孩子,现在还加了一个。”

    爸爸?妈妈?听着似乎不错。

    阴霾一下子冲散,满世界的霓虹璀璨,融在她的眸子里,开出了漫天星光灿烂。

    她笑,拢了拢头发,轻轻托着自己的肚子,大步地离开。

    林浅清一路笑着走在街上,时而皱眉,时而轻谩浅笑,却也心情雀跃。

    但是这六月的天,前一刻还晴空万里,说不定下一刻就乌云密布了呢?真像这世道,这生活,在这一刻就翻天覆地了。

    笑容僵在林浅清的脸上,她顿足,在商业街上方的电子屏幕前,屏幕上的建筑,还有屏幕上的脸孔,以及那清晰的女声都是一个一个的惊天响雷。

    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声音,响彻整个商业街:“据报道,与今早九点,秦氏执行总裁不得不宣布,秦氏资金冻结,濒临破产,如若再无资金入驻,便只得宣告破产,但是秦氏客户资料被泄露,早就一潭死水,专业人士分析,破产是必然结果,商场诡谲,昨日商业帝国,一朝瓦解。中央财经新闻,特别报道。”

    没有人群驻足,因为这样的故事都是生活,别人的生活,不是自己的,但是林浅清却脚上灌了铅块,再也移不动了,因为,她不是旁人。

    “不会的。”她摇摇头,脸上刷白,咬着唇小步地后退,她眼神闪烁,错开电子屏幕。

    再也没有勇气去看一眼,她用了所有力气,大步大步地跑去。

    生活就是这样,不会挑好时间,一波未平,还会再有一波。

    跑到家里,林浅清已经气喘吁吁,顾不得歇息,她一边朝客厅跑,一边大喊:“爸爸。”

    满头大喊还来不及擦,刚进大厅林浅清就傻眼了,满屋子的人,进进出出,空手进,满手出。

    她顾不得困惑,直接堵在门口,正对上一个正奋力与她家超大投影仪的男人,她尖声大吼:“你们干什么,你们在我家做什么?”

    男人并没有停下来,继续朝前,就这样当着林浅清的面,将她的投影仪顺手牵羊了。她顿时火大,怒红着脸:“爸爸,到底怎么回事,他们都在做什么?”

    林怀义站在楼梯旁边,沉默了很久,眼睛里全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无奈,沉沉看着林浅清,一字一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压出来的,那么艰涩:“清清,爸爸对不起你,这个家被封了。”

    “为什么要封了?”她问,脑中却突然了然,难道是因为秦氏?她目瞪口呆,完全不可置信。

    这个时候,一个穿着西装各领,一脸正色的中年男人走过来,面无表情的脸,说着公式化的陈词:“林小姐是吗?秦氏因为负债元亨公司,已经上诉法院提交偿还申请,这个宅子已经被拍卖行受理,除了私人东西,这里所有东西都属于法院,这是诉讼书,三天之后,就搬出去吧。”

    男人的声音不温不火,不带一丝感情色彩,一板一眼严肃地讲完,然后将手里的文件往林浅清眼前一亮,便一脸严谨不容反抗地指挥搬这个,搬那个的。

    林浅清堵在门口,伸出手,尽量占了很大的地方,一脸凶恶地否决:“不,这是我的房子,与秦氏没有干系。”

    中年男人似乎不太耐烦,只是瞄了林浅清一眼,依旧一副棺材脸:“秦氏的法定拥有人是林小姐你,而这栋房子所属也是林小姐,法院有权受理拍卖。”

    原来都是真的,秦氏完了,她的家完了……林浅清看向林怀义,等着他的回答,林怀义只是无言地低头,林浅清眼里所有决绝一点一点沉下,久久,再抬头,眼里又是另一种仿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坚决,强硬而又冷酷:“不可以,我不要离开这里。”

    中年男人冷笑,撑了撑鼻梁上的眼镜:“这可由不得林小姐,这所房子,包括林小姐名下所有的财产林小姐已经不保留支配权。”然后罔顾林浅清如火变得视线,对着屋子里的搬运工说,“继续搬,快点。”

    林浅清顿时怒极攻心,顾不得那么多,堵在门口就不让,对着刚要搬东西的男人脸红脖子粗地大吼:“我不许,你们都停下。”

    “不要理她。”中年男人面无表情,这种反抗他见得多了,早就不咸不淡了。

    林浅清倔强执拗,被搬运工推推拉拉几次都没有走开,那边林怀义看的心惊胆颤的,生怕林浅清碰到撞到,连忙上前,伸出手安抚道:“清清,清清,冷静些。”

    林浅清大力甩开林怀义的手,怒目蹬着林怀义,眸子像怒极的小兽,布满了血丝:“我不冷静,这是我的房子,是母亲留下的,这里有我所有回忆,他们不能动这里的东西,我不能搬走,我还答应了绵忆要在这里等他,我不会走的。”她大声嘶吼,明明那样小,那样瘦弱的女孩,却那样顽强,那样爆发,所有人都震慑了。

    林怀义看着女儿心里愧疚又心疼,但到底是长者,还是保留着一份冷静:“清清,你冷静一点,清清,会有办法的,爸爸会有办法的。”他尽可能温和地安抚激动的林浅清。

    林浅清却置若罔闻,竖起了一身的刺,眼眸扫了一眼楼梯口搬东西的人,眸子顿时通红,她睁开林怀义的手就扑上去,拽着面前那搬运工的衣服:“不,不要动我的钢琴,那是我母亲的钢琴,你们不许动。”她不能思考,所有理智都被焚烧殆尽,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守护这个家,守住与江绵忆的约定,还有母亲留下的琴。

    那搬钢琴的两个搬运工也是一阵傻眼,两人面面相觑之后,愣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看着中年男人,等着他发话。

    中年男人走过去,一脸正色,表情严肃,扳着棱角,更显得凌厉,睃着林浅清,嘴里振振有词,疾言厉色:“林小姐如果你再阻挠,我会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

    林浅清冷嗤了一声,不以为意,伸手指着门口,忿忿说:“你们都滚出去,要申请,你们去啊,我在这里,谁都不能动这里的东西。”没有一个人动,一屋子的人只是傻眼,只有林浅清一个人尖锐的声音在响彻大厅,越发勃然大怒,“给我滚出去。”

    中年男人眼神尖刺地剜了林浅清一眼,走过去,站在钢琴前,审视了一番眼前的人,与眼前的货色,一字一字正色说:“林小姐,请让开,我们是按照法律程序行事。”

    林浅清瞟也没瞟那人一眼,就是挡在钢琴面前,像只随时严正以待的小兽,一脸防备。

    中年男人不耐烦了,上前,一把土推过去,大喊:“让开。”

    顿时眼前颠倒一般眩晕,林浅清一个重心不稳,就想后面的楼梯口倒去,随即一声刺耳的大叫:“啊——”

    林浅清伸手正好是楼梯,她腹部正对着阶梯直直地砸下去,她缩在身子趴在地上起不来,脸上顿时一脸惨白,只见她捂着肚子,不停地抽搐颤抖。

    那个中年男人也傻眼了,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茬,愣在那里,随后被林怀义一把推开,踉跄了好几步,一向温和的林怀义此时脸上一脸的怒色,竟显得狰狞起来,声音振聋发聩:“清清,清清,谁准你们动我女儿了。滚出去。”蹲下身去,将疼得脸色刷白的林浅清抱在怀里,林怀义急得满头大汗,手足无措,“清清,别怕,别怕,爸爸在这,爸爸在这,爸爸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