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泠若有所思，望着床上呼吸微弱的女孩，出了神，尹茜的性子高傲倔强，跟程天泽的无情冷漠碰上只能遍体鳞伤，不如凝凝体贴入微，知道如何把握程天泽的情绪。

    偌大的房间，灰暗的光线，除了浅浅的喘息，静如死灰，直到一刻钟后，仆人匆忙来报，别墅外来了警察。

    宋泠一脸疑惑，西城程家只手遮天，竟然有不识相的警察找上门来，又有乐子可看。

    程天泽下了楼，宋泠跟着去凑热闹，房间里只剩下昏迷不醒，眉头紧蹙，眼皮微微颤抖，似乎在努力想要睁开眼睛。

    别墅外当真有警车停着，一男一女立于门前，跟保安争论不休，穿着职业白领套裙的女人时不时拍几张照片。

    那女人抬头望见程天泽，猛推保安，挤进了院子，质问道：“程天泽，茜茜呢？她失踪了两天，你把她怎么样了？你们程家没一个好东西，要是敢碰了茜茜，我决不罢休。”

    程家没一个好东西？宋泠笑得合不拢嘴，这场戏有看头。

    程天泽识得眼前的两人，女的叶珩，尹茜的闺蜜兼室友，娱记；男的白枫，叶珩的男友，警察。

    “叶记者私闯民宅，名誉诋毁，白警官知法犯法，滥用职权，怂恿犯罪，西城太乱，缺乏管教。”

    程天泽浅言，勾唇淡笑，眼水依旧是清净无波，聒噪不停的苍蝇最近不少，他有些厌恶。

    话音落下，几个保安围了上来，架了叶珩，堵了她的嘴，开始围攻白枫，几个回合，寡不敌众，白枫被打倒在地，四五个保安拳打脚踢，出了不少血。

    “天泽，再闹下去，要出人命了。”

    宋泠看得不耐烦，出声制止，本以为能听个八卦新闻乐呵乐呵，谁料想，除了血腥暴力没多少乐趣。

    叶珩愤怒，不断地挣扎，吱吱呜呜地喊着，怨恨地瞪着程天泽。

    “阿泽，我错了，放了叶珩和白枫，跟他们无关。”

    背后传来虚弱的声音，那微弱的气息，似乎下一刻就要断了。

    宋泠猛然转身，眼睛里盈满怜惜，十分心疼，不要命的女人，怎么不懂得见好就收，非是要粉身碎骨才甘心吗？

    程天泽没动，殴打在继续。

    零星的小雨从昨天起就不曾断过，骤然雨势渐大，雨滴碰触地面，溅起水花。

    尹茜虚弱地笑了，艰难地走到程天泽跟前，昂着被雨水拍湿的脸蛋，眸子暗淡却依旧倔强。

    她转身，奋力挤进混乱的人群，努力挡在白枫跟前，眼泪掉了下来，晶莹剔透。

    “拉开！”

    程天泽冷漠。

    保安扯了尹茜，扔在一边，又是一阵乱打。

    她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又挡了上去，不可避免地挨了拳脚。

    宋泠看不下去，丢了雨伞，呵斥一声，保安们畏缩地望着程天泽，不知道该听谁的命令。

    叶珩得以逃脱，冲到尹茜身旁，挥手一巴掌，按着她的肩膀，猛摇几下，厉声斥责：“尹茜，你醒醒，程家人是魔鬼，尹家人是蛇蝎，为了一个负心汉不值得！”

    尹茜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努力地睁着眼睛，咕哝着:“阿珩，快走，我没事，快……”

    西边阴沉的天际滑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倾盆大雨铺天盖地而来。

    “茜茜，茜茜……”

    耳边隐约传来叶珩的声音，她的身体轻飘飘的，似乎是要被风卷走了。

    “程少，我求你了，如果做不到对茜茜好，就不要给她希望，离婚吧，求你了……”

    叶珩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泪眼婆娑地望着程天泽的背影，心如刀割，茜茜押错了宝，一开始就不该跟高不可攀的程家扯上关系。

    程天泽漠然，自始至终都是波澜不惊，他抱着尹茜重新进了卧室，放在柔软温暖的被子上。

    宋泠愁眉苦脸跟着，重新给尹茜配了药剂，吊起了点滴，细细地擦拭，她的身子如此折腾，如果不好好调理，恐怕要落下毛病，小则痛经，大则不孕。

    程天泽不言不语，站在落地窗前，点了烟，吞吐云雾，幽深的眸子沉得厉害，帝王般居高临下，俯瞰世间。

    “天泽，或许那女人说得对，你该离婚。”

    宋泠掐灭了程天泽指间的烟，他对尹茜颇有兴趣，那种兴趣日益浓厚，他好奇她为什么宁愿死得惨烈，也不愿安然无恙地退出这场闹剧。

    “阿泠，叶珩说程家是恶魔，尹家是蛇蝎，你怎么看？”

    程天泽淡言，随手将手中的烟蒂丢进了烟灰缸，凝视着雷鸣电闪的天空。

    宋泠愣了，目空一切的西城帝王竟然听了旁人的话，不仅如此，竟然生了困扰！

    尹家是不是蛇蝎，宋泠不清楚，可程家历代掌舵人确实都是魔鬼，连程老夫人也不例外。

    “天泽，那个警察被你废了，你觉着呢？”

    宋泠反问，他没资格谈论程天泽的属性，恶魔从来都不是形单影只，如果不是尹茜不要命地扑上去，他根本不会上前制止。

    程天泽没答话，拿着聒噪的手机，大步流星地出了卧室。

    宋泠唤他两声不见答应，走到床边，掌心贴在尹茜的额前，见温度低了不少，稍稍安心，手指沿着她的额角，慢慢下滑，落在她的唇上，温柔地唤了一声：“凝凝。”

    “阿泠，奶奶病了。”

    程天泽突然转了回来，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宋泠身后，吓得他一怔，缩回了手。

    可宋泠的举动一丝不拉地落入了程天泽眼中。

    程天泽火急火燎，两人匆忙离开，赶往程老夫人的住所，郊区的一幢古典别致老院。

    自从程天泽决定要娶苏婉，程老夫人就赌气住了过来。

    “大少爷，老夫人在里屋躺着，您可千万别惹她生气。”

    管家顾兰带着两人进了里屋，不断地嘱咐着。

    踏进屋内，古雅的摆设，上好的檀香弥漫在空气中，顾兰退了出去，程天泽恭敬地站在床前，望着唉声叹气的程老夫人。

    “奶奶，天泽这孙子，又惹您生气了，来，让我替您把把脉。”

    宋泠嘻嘻哈哈地坐在床旁，打着趣儿，给程老夫人把了脉，悄悄地给程天泽使了个眼色，没大事。

    “奶奶，我这么一摸，您这脉搏稳而不乱，强劲有力，怕是有喜了。”

    宋泠搭手在程老夫人腕间，一脸严肃，一本正经地说着。

    “胡闹，奶奶这都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东西，有什么喜？”

    程老夫人撇嘴笑了，拍了宋泠的脑袋，没好气地斥责，瞥了一眼榻前不苟言笑的程天泽，收了笑脸，又是捶胸叹息。

    “奶奶，当然有喜了，二少马上就结婚了，您不是可以抱曾孙子。”

    宋泠解释，程老夫人最疼的就是程夜轩，而且这门婚事是老夫人一手张罗的，自然是件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