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净望着徐姗姗的眼，那眼正噙满了泪。“我没事！别哭……”毛净从紧咬的牙关里微弱的吐出三个柔柔的字。穿体的疼痛，难忍的折磨，久经磨练的他忍受这些不在话下，他受不了她眼中的泪……

    树妖看着徐姗姗眼中的泪，哈哈大笑，“姐姐，你哭了也！哭的样子也很好看，多哭哭给我看吧！”她最喜欢看人哭了，特别是别人被自己折磨得哭，这会让她有种优越的成就感。又是一根比先前还要粗的树枝，穿透了毛净的另外一个肩下。

    这一次被树妖穿透身体，毛净没有喊出来，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徐姗姗。如果就此死去，她会永远记住我吗？

    “你这个疯子！停手啊，不要！”徐姗姗噙着的泪水，忍不住落下了。

    树妖不管徐姗姗的叫声，只看得到徐姗姗落下的泪珠，她发疯般的笑着，笑着的脸狰狞着，每多一滴泪珠就会让她多想要扎毛净一下。她用一根树枝穿过了毛净的手，又用一只树枝穿透的他的另一个手，一下接着一下……

    “住手住手……”徐姗姗的喊叫声越来越大。

    “哈哈哈哈……”树妖笑得越来越癫狂，她是没有感情的存在，没有一点恻隐之心。

    血从毛净的身体里慢慢的流出，带走他的力量。鲜红的血似一朵朵鲜红的曼珠沙华盛开，死亡，悄悄的在接近。他的眼慢慢的已经变成了半睁，千百年来的经历，他最大的收获，就是忘我，忘记自己的存在，忘记自己的感觉……不过，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感情。他不在意伤痛，只在意徐姗姗满面的泪，看到她流泪，他的心情很复杂，高兴、痛苦、甜蜜、酸楚……

    思忆着，第一次见到她流泪是什么时候呢？

    稍稍仰起头，所看到的，是树妖的幻境里，遮天蔽日的树枝，没有天日。

    她的第一滴泪，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候的她，叫做血灵，是血魂（嗜灵王）和血兔的妹妹，一只有着纯白色兔耳朵的兔妖。在出生之前，她的身体里就被他们的父亲（琥珀王）注入了圣妖之灵，她是琥珀王为了支撑妖界而准备的祭品。

    妖界，也因为有她，到处充满了生机，四处鸟语花香。

    她总爱一个人躲在花园的角落里荡着秋千，带着一个有着白色花的花环，那白色花叫做荼蘼，代表着末路之美。

    “哥哥，我在这里！”她坐在秋千上笑着朝他招手。

    “你没和姐姐一起吗？她如果看到你来找我，又会不高兴了。”她说。

    “哥哥你推小力点，我怕高……”她埋怨。

    “嘤嘤嘤……我就是怕嘛，这个和年龄是没有关系的，我知道我马上要十六岁了！”她撒娇。

    “哥哥，你的嘴巴能让我亲下吗？”她红着脸。

    “唔……没有味道嘛，我被‘知命’骗了，‘知命’说亲自己喜欢的人的嘴巴，味道是甜的，比蜂蜜还甜，可是我亲哥哥你的，一点都不甜。”她撅起嘴。

    “哥哥，我好羡慕姐姐，姐姐可以和你结婚，可以和你生很多小兔子，你们可以做一对白头到老的恩爱夫妻。可是我……我会祝福你们的！如果可以，我也想和哥哥结婚。可是我还没长大，而且，再过半年，我就十六岁了。”这个时候，她的神情是诀别的，因为在她十六岁后，她的所有主观意识和记忆都将被琥珀王抽空，成为一个不死不灭的存在与圣妖之灵合为一体，成为永远支撑妖界的支柱。

    “不！哥哥，我不能听你的，我不可以离开妖界。父王说了，我的出生就是为了支撑整个妖界，如果牺牲我一个人，能让妖界一直一直美好下去，我愿意……”她挣脱了他的手……

    “哥哥，你是要和姐姐结婚的，总之，我还是要一个人的，也许忘记一切，对我更好。忘了你，我就不会因为你和姐姐结婚难过了。”她笑着流下有生以来的第一滴泪。

    现在回忆起来，她的笑容总是那么的灿烂和明亮，就连落泪的时候也是笑着的，他想，也许因为当时的她，心中幻想的是她最希望看到的美好结局，所以才能微笑。

    收回飘远的记忆，他望着徐姗姗，视力已经越来越模糊，在他回忆的短短几秒里，他的身体已经被树妖扎得象个马蜂窝……

    意志力已经不足以再维持他的清醒了，他无力的闭上了眼，在阖上之前，他始终是看着她的，他最想看到的，是她的笑容。

    眼睛无力的合上，他失去了意识。

    “毛巾！你这个混蛋兔子，不要死！你昨天晚上还说要和我生死相随，我都没死，我不准你死！”她声嘶力竭的大喊，泪花纷飞，瞳孔里映着的，是满身血窟窿和鲜血的毛净，可是那树妖就连他昏迷了也没放过，还在扎着他的身体，那只兔子在对面的树根缠绕下，再也没有动一下。

    “他还活着，血兔是死不掉的，哈哈哈哈！”树妖满是血的脸，恐怖的笑。

    “你这只该死的树妖，你停手了！他都已经不能动了，你停手啊！不要再折磨他了，求你好吗？我求你，求求你……”她放开了所有的嗓门哀叫，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说出‘求’这个字，一连说了好几个，为了他。

    树妖已经疯狂，徐姗姗的求饶只是更加助长了她的嚣焰，在毛净的身上刺得更快了，还一边尖叫着：“哈哈，我就喜欢不能动的木偶，最喜欢扎不能动的木偶了……哈哈哈哈……”

    “疯子，你这个疯子！”树妖的疯狂已经不是徐姗姗所能理喻。

    如果可以，她不想要毛净为了自己牺牲自己。如果可以，她想要很强的力量！强到能战胜一切的力量！

    圣妖之灵不是很厉害吗？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它才会发生！

    为什么圣妖之灵心在我的身上却什么用都没有？

    圣妖之灵！你的力量在哪里？

    你既然很厉害，就让我看到你到底怎么样厉害！

    一个非男非女的声音，从她自己的身体发了出来：“你想要得到力量？”那个声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