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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我的心好疼

    陈旧的画面里泛着淡淡的黄。照片上的男孩莫约五岁,是他吧,

    照片上的女人风姿绰约,将他拥搂在怀,男孩笑的很甜,紧紧搂着女人的颈脖,而男人矗立在他们母子身旁,伟岸的身姿仿佛是他们停靠的安全港湾,为他们母子挡风遮雨。

    铃兰看着,手指间已是颤栗,她的目光渐渐移向男人,英挺的容颜在夜风中萧瑟不已,沾着濡湿的睫轻轻的颤微着,冷冽如他,城府如他,却从未见过如此的莫之城,

    或许,褪去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原来他的心已是伤痕累累;

    原来她真的从来没有走进过他。

    铃兰倒吸着一口气,只觉压抑的难受,却不知为何那么的难受,甚至眼眶里翻滚着温热的濡湿,烟花的光辉照映着两人的身影,她颤栗的伸出手,却缓缓的顿在他紧拧的眉目前。

    凌晨的钟声绵远的响起。

    咚……

    咚……

    听不见迎新的欢腾,只有一束束烟火急切的窜向夜空,震耳欲聋的声响笼罩着整个世界。

    风声、浪声、钟声、烟花的爆破声,无数声响相互的交织,她冰冷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他的眸子,

    男人下意识一颤,她的心疼的如沉石压下,纤细的指尖为他轻轻的抹去眼下的泪痕,干涸里泛着温热的液体,才明白他坐了多久,又哭了多久,

    男人缓缓的睁开双眸,颤微里隐隐可见那莹润的泪光。

    目光交织的那一刻,彼此却似默契一般,谁也没有出声,没有言语,唯有沉默。

    莫之城隔着稀疏的光影,对望着那张默默含泪的娇容,

    那时,他看见倒灌而入的鹅毛大雪,仿佛点缀着荧光,似一个个精灵,随翻卷的帘布,连绵不绝的飘落,她孤影深陷其中,颤颤巍巍的矗立着。

    “你来干什么?”

    他冷言问过,言语里冰冷的未有任何情感。

    可是,那隐隐藏匿的悲恸,是骗不了她的。

    她知道他伤心,知道他难过,却为什么偏偏要在除夕夜把自己关在黑暗里。不想任何人靠近,也不想让人读破他的心。

    “——”

    铃兰不曾理会,却固执的伸出另一手,双手捧着他的脸庞,拇指为他抚平紧蹙的眉心,轻轻的,缓缓的,手指间微微的凉意让他怔忡,

    他就隔着暗光,睨望着她的静默。

    眼中的温热再次汇成颗颗莹润,任凭他强忍,却还是无法逼回,在他眼眶里颤栗着,直到无法抑制,

    莫之城忽而抓住她的手腕,紧攥的力度,只听见他手指间咯咯作响:“谁让你进这个房间,”低沉紧蹙的声音好似一把锐刀刮破她的思绪。

    “——”

    他斥吼道:“谁让你进来的………”

    铃兰咬紧着唇瓣,执拗的回望着他。

    “你走,走啊……”仿佛被人识破面具下的他,莫之城忍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却无法阻止手上吃人的力气:

    她的手腕几乎要被他碾碎,可是,她喃喃:“我不走!”

    “走,走啊……”

    他身上的血管几乎要炸开,额头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

    像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狠狠的甩开她身,铃兰不稳,被他猛烈的力道推的向后倒置,一个趔趄,跌向敞开的窗边,她身子摇摇坠坠,

    莫之城瞠目,起身连忙伸手拉住她手臂,怀里的照片一时凌乱散飞,他狠狠将她扯回怀底,

    就在刚刚那一刻,她差点从敞开的窗边摔得粉身碎骨;差点让他再次经历着失去;

    正是那一刻,他还是无法不顾,无法放下她的周全。

    铃兰眼前一黑,凶猛的力道几乎撞出了她胸腔里所有的空气,她倒不过气来,只是感觉到疼。

    记忆里他的怀抱是那么温暖,却不想今夜他整个身子冰冷的如腊月的寒冰。

    “告诉我,为什么把自己关起来,为什么?”

    她哽咽着声色,思绪全然混乱,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她知道她踏进了他的禁地,那是因为,她想离他更近一点,铃兰颤抖伸手双手试着去环抱他。

    可男人身子一颤,听闻她轻声的问语,他仿佛如梦初醒,忽然推开她,已转身背对着,不再看她:“谁让你今晚回来的?”

    话音未落,铃兰忽然从身后抱住莫之城,男人的身形微怔,可是她紧紧的搂住自己,

    男人的深眸里渐渐泛红,喉结苦涩的滑动着,彼此的怔忡在无尽的沉默中蔓延。

    她哑着声音,固执的问着:“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起来?为什么?”一遍遍呢喃,却换来他用力的扳开她紧攥的手指。

    她不放,眼底的薄雾终止不住的奔涌。

    “告诉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起来,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告诉我,告诉我!”

    她哭着乞求:“你说我从来没有真真正正的看过,从没真真正正的体会过,从没真真正正的走进来过,可是你一直在伪装,从没让我知道过你的心里到底有多苦。

    你曾风轻云淡的说起过你的过去,可是你把这个书房紧紧的封闭起,张嫂说她从未走进过,这是你的禁忌,你的逆鳞,没人敢触碰。

    我也不例外,可我知道对于那段过去,你没有放下过。为什么不敞开心扉告诉我,你很难过,你压抑着自己的痛苦,其实你难过的快疯了,却还在伪装。

    你知不知道即便我曾经了解过你的过去,也感慨过世事难料,世态悲凉,却不曾像今晚这样为你心疼过;

    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你,让我心痛。”

    她低吼着,声色已沙哑的裂开:“城,你摸摸我的心,她很疼,真的很疼。”到最后低怒的声音渐渐化作呢喃。

    一声声,一遍遍击溃彼此的理智。

    莫之城握着她手腕的手掌,青筋暴露的一跳一跳,可她紧攥的不曾放手,紧紧的贴着他伟岸的肩背。

    但那坚毅的身姿也有脆弱,疲惫不堪的时候,

    纵横交错烟花的光影中,照应着他微微佝偻而下的身影,终于,他的力度渐渐松懈,修长的手臂缓缓垂下,莫之城目光凝滞的望着黑漆漆的一片。

    风声掠过,大雪翻腾,地板上凌乱一地的照片,被胡乱的卷起,一张又一张,翻飞着忧伤,仿佛凝聚着所有忧思萦绕的心绪,在那一刻随着冷冽的寒风遍地纷飞。

    他腕表行走的时针,滴答……滴答,不厌其烦的行走。

    沉默,许久,许久。

    莫之城的眉心紧蹙,所有强忍的情绪化作一阵阵颤巍:“对不起!”那三个字眼艰难的从他唇边溢出。

    她怔着:“为什么要道歉?”

    铃兰感觉到他渐渐静下的情绪,她抬眼,缓缓的松开双臂,望着他疲惫不堪的背影。

    莫之城转身:“对不起!”他喃喃。

    铃兰哽咽的捧着他的脸庞,轻轻的,仿佛不愿碰碎他:“为何要道歉?”

    “今天……是我父亲的忌日!”

    她如雷一击,莫之城虚软的走近她,伸开双臂拥搂住她。

    “城……”她哭着,细细的声色,呢喃的喊着他的单名。

    他埋首在她颈边,紧紧的抱着她,原来那个娇柔的身体是他安全无虞的港湾。

    “那天晚上正是除夕夜,我妈亲自给做着他最爱吃的餐食,我还记得那些食物的香气,也记得我们等了他大半晚上,等着他回来一家团圆。可是他的电话不通,一直占线。

    我那时还小,并不知道她为什么焦灼,坐立不安,只看着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后来她接到公司电话,高利贷债主一直在威逼,他吸毒掏空了整个莫氏,已经走投无路,”

    铃兰感觉到颈边微凉的触感,男人伤痕累累的泪水迸进着她心里:“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又意味着什么,我跟着她赶到莫氏的时候,只觉一个黑影从二十层的高楼直直坠下,砰的一声砸在我的脚下。

    你能想象那个画面吗?我手足无措的脚下血肉模糊,脑浆迸溅了一地,几乎撞击的变了形的躯体,我吓哭了,”

    血淋漓的一切染红了他记忆,男人颤栗着,哽咽的声色再也无法出声。

    ………

    她伸手轻轻的安抚着他的肩背,却止不住他剧烈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