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小辈的插科打诨,气氛倒也缓和不少。

    沈老爷子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去你家提亲去。”

    沈白前笑的花枝乱颤：“正合我意。”

    对于沈家一板拍定要把婚事定下的事情,韩佳也没觉得有啥不好，反正她这辈子已经打算和沈白前成亲了，早日定亲也挺好的，省的有些人打注意。

    沈家人的办事效率那是相当的快，商场的人眼见一群土豪横扫而过。两个小时之后,提亲用的彩礼全部办好。下午不过两三点的光景，沈家人就开着两辆军用小车到了韩大山家。周围的邻居，平常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都围在韩家门口看热闹。

    第一次带着人上门提亲,韩佳也不晓得心里是啥感觉。她囧囧有神的看着沈老爷子手一挥，老沈、沈青，还有秦仕江连忙把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

    韩证刚忙打开门，把常玉芬喊了出来。

    常玉芬从屋里出来,沈老爷子立马上前,亲热的喊：“亲家婶母啊,您辛苦了。”说着,沈老爷子转过头：“东西往里搬啊，快点，快点。”

    “等等！”常玉芬被这个场景惊吓住，她连忙伸手制止，然后拿眼看着沈老爷子：“干啥呢？这是干啥呢？”

    沈老爷子笑的和蔼可亲：“白前、韩佳，你们快过来。”

    沈白前笑眯眯的带着韩佳上前，常玉芬是见过沈白前的。见他们两一起上前，那表情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沈老爷子满脸高兴的看着常玉芬道：“我小儿子喜欢你们家的姑娘，我来提亲了。”

    常玉芬愣了片刻，才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忙做了请的动作：“里面请，里面请。”

    沈老爷子笑呵呵的往里走，常玉芬拉住韩佳小声问：“你答应了？”

    韩佳点头：“答应了。”

    常玉芬一哽，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好托看热闹的邻居，去把韩大山喊回来。她男人不在，她可不敢应了韩佳的婚事。

    好多邻居都羡慕的看着停在外面的车，啧啧赞叹：“小轿车诶，还有那些彩礼，可真丰厚。算是咱们十里八乡最有面子的彩礼了，我看城里人都比不上的嘞。

    听着这些羡慕的话，常玉芬儿觉得倍儿有面子：“去、去、去，别趴在我家围墙上打望，你们快回家做饭去，有啥好消息我明儿一定告诉你们啊！”她挥手打发掉攀在围墙上的乡亲们，满面红光的回了屋。

    常玉芬手脚麻利的烧了一壶开水，从柜子里翻出藏的好茶叶，冲了几盅茶给沈家人端去。常玉芬一个乡下妇女，没见过啥世面。她拿眼瞧瞧打量的沈家人，发现沈家人的周身气度一看就是他们农民惹不起的人家，心里有些揣揣不安的坐在那里赔笑。

    沈老爷子见她紧张，忙友好的朝她笑：“亲家婶母家里的鸡鸭养的挺好啊，个个长的膘肥有精神。”

    本来常玉芬还有些紧张，但听人一说到自己的养的鸡鸭身上。那心里立马有些自豪，别说，这十里八家的就自己家的家禽养的最好。当即热络的和沈老爷子说起了‘论怎么养好鸡鸭’的话题。

    韩佳坐在这头，沈白前坐在那头。

    中间隔着常玉芬和沈家人，就好比隔着一个海洋那般。沈白前还特正经的垂眉敛目，正襟危坐在沈老爷子身后。韩佳见状忍不住抽了抽眼角，惯会装的人。

    院子围墙上还趴着无数看热闹的人，韩佳虽表情淡然，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刚巧韩丽丽靠在里屋的门上，对她招手，韩佳寻了个空挡往里屋走了过去。

    韩丽丽眼酸的看着屋内的东西，粉红色的自行车、洗衣机这些东西就是连城里的人家都不一定有。沈家居然都舍得买过来，她歪着嘴，语调阴阳怪气：“这都来提亲了呀，你命真好。”

    韩证刚也在屋里，听见韩丽丽的话，皱起眉头，低沉着声音：“说什么呢，以后你结婚哥也给你买。”

    韩丽丽白了他一眼：“那是男方提亲买的，你买来做啥？再说了……”她小声嘀咕：“我才十五岁，以后有的是好日子呢。”

    韩证刚听到这里，眼睛一眯，咧嘴笑：“没错，以后的好日子多的是呢。”

    韩佳闻言，也牵了牵嘴角，看着他们微笑。

    等韩大山从地里急匆匆的赶回来，便见家里一阵其乐融融的模样。他连身上的泥巴也来不及洗掉，就进了屋，瞪着一双眼看着屋内的沈家人。

    常玉芬忙站起来，冲他笑：“回来了，这是沈家的老爷子，来咱们家给佳佳提亲呢。”

    韩大山皱着眉，看了一圈屋内，问：“佳佳呢？”

    常玉芬忙嗨了一声：“刚才还在呢，”说着扯开嗓子喊了起来：“佳佳，你叔回来了，快出来。”

    韩佳听见韩大山回来了，忙从屋里走出来：“叔。”

    韩大山指着沈白前，直接开口问：“你喜欢？要嫁不？”

    韩佳囧，问的太直白了。

    沈白前脸上带笑，双眸亮晶晶的看着韩佳。

    韩佳抿唇，一点儿都不矫情的点头：“嫁！”

    “行！”韩大山得了回答，转头看着沈白前道：“白前兄弟啊，咱哥两的情分也是好的。如今你要娶佳佳，我也没啥话好说。只一件事儿，你不准委屈了她。”

    沈白前笑着点头：“自然。”

    韩大山这才哈哈一笑，对着常玉芬道：“赶紧的做饭去。”

    常玉芬本来被韩大山一进门的脸色吓住了，如今见他高兴，自己心里也很开心。她忙应了声，就往厨房去做饭。

    沈老爷子见多识广啊，一看韩大山这架势，就晓得韩大山心里是拿韩佳当女儿的。当即笑呵呵的拍着沈白前的肩，对韩大山笑：“贤侄放心，以后他不好好对媳妇儿，我自有家法伺候。说来，咱们这门儿亲事，还是当年我和你老子定下的娃娃亲。”

    韩大山一听沈老爷子认识自己的父亲，当即挺直胸膛。他虽然没见过韩霖，可他妈梅莉从小就在他耳旁念叨着，他老子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如今遇到了认识他老子的老朋友，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也不能给老子丢脸是吧。

    沈老爷子见状，把老沈和沈青都喊了过来，大家相互认了个脸熟。秦仕江是跟着沈家来的，见大家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唯有自己落了个独身，再一看韩佳和沈白前相视而笑的场景。他忧郁转过身，萧索望天，心碎的滋味好销魂。

    沈青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无限同情他。

    常玉芬很快就做好一桌饭菜，因为今天沈家给的彩礼丰厚到她睡着都能笑醒的地步。所以她非常大方的杀了几只鸡鸭来做菜，这一桌菜在农村来说也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好菜了。沈老爷子当年也是泥腿子出身的，这一桌料足味足的农家菜，吃的他是眉开眼笑。

    因为一桌子人都是大老爷们儿，韩佳和常玉芬只好搬着小桌子去里屋和韩丽丽一起吃饭。韩丽丽背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她见着沈白前来提亲，心里有些酸。但被韩大山打怕了，也不敢再说什么难听的话，只好埋头吃饭不出声儿。

    韩大山陪着吃酒，心里也惦记着韩佳的亲事，忙说：“佳佳现在还在读书，以后也是要考大学的。不晓得你们是个什么想法啊？”

    沈老爷子喝了口酒，眯着眼：“当然是满二十结婚了。”

    韩大山一惊，这韩佳二十岁的时候，虽然在农村里算是老姑娘了。可是她的成绩这么好，都被校长安排在一班读书了，那大学怎么说也得四年啊。沈老爷子说的满二十结婚，那岂不是两年后，那时候韩佳可不正在读书。他张大了眼睛：“那么早？那读书咋办？”

    沈老爷子知道他想左了，忙道：“结婚之后该干啥干啥，结婚和读书又不起冲突嘛。”

    韩大山这才反应，沈老爷子讲的太对了。忙笑呵呵的又给他们添了酒：“亲家老爷说的好对嘞，来、来、来，咱们继续喝酒。”

    老沈怕沈老爷子喝的多了，忙站起来把韩大山给老爷子倒的酒端到自己面前，儒雅一笑：“父亲不胜酒力，我来代替他喝！”

    沈老爷子眼一瞪，骂道：“说人话，装啥子读书人嘛。”

    老沈转眼间换了个爽快的笑容：“亲家老叔，咱哥两儿走一个。”

    韩大山被他利落的模式转换绕晕了眼，秦仕江和韩证刚两眼对望，嘻嘻一笑。沈青无奈轩眉，他爸只是想展现出一点儒将之风而已。

    桌上宾主尽欢，酒足饭饱之后，提亲之事也落下帷幕。

    常玉芬那张嘴就没合拢过，等送走了沈家人，她关上院子大门，看着摆了一屋子的彩礼，那两眼睛直冒金光。

    她爱不释手的摸摸自行车，又摸摸洗衣机，看着一屋子的电器直笑僵了脸。啧啧，这沈家人出手硬是阔气的很，这电器基本全都买了过来。

    “当家的，你说那沈家可真有钱啊！这么多东西该花多少钱啊。”

    韩大山看着她贪婪的双眼，心里有些不高兴。他沉着嗓音：“行了，这些都是给佳佳的，以后她成亲还要给她抬过去的。”

    常玉芬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嘟囔：“佳佳哪里会用缝纫机啊，这个东西给我用还差不多。”

    韩大山心里不耐烦，扯着嗓子喝了一句：“说那么多做啥？还不去帮着佳佳洗碗。”

    常玉芬歪嘴，俗话说狼改不了吃肉，狗改不了□□，这尖酸刻薄的性子哪是能说改就改的。她慢吞吞的往厨房挪去，不甘情愿的说：“下午我煮了饭，让我歇一歇都不成啊。”

    韩大山忍了忍，想着今天是韩佳的好日子，不易发火。只拿眼瞪了眼常玉芬，常玉芬一看这是要发火的前奏，连忙加快了步子往厨房跑去。

    晚上尽是肉菜，韩佳看着满锅的油皱了皱眉，拿了个碗转身朝里面的小房子走去。常玉芬进来一看，忙问：“你干啥啊？”

    “锅里油太多，我去舀一碗米糠来洗碗。”

    常玉芬倚在门口，伸头一瞧，可不是吗，那灶上都是油。她捂着胸口，有些肉痛，早知道就少放些菜籽油了，反正鸡鸭也是荤菜的，带着油味儿。

    韩佳舀了米糠出来，见常玉芬还站在门口。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常玉芬，常玉芬本来皱着眉头心疼油放太多了。见韩佳看着自己，忙扯出一个亲热的笑容，上前拿过韩佳手里的碗：“油这么多，我来洗碗就好。”

    韩佳一看这笑容就知道常玉芬要扯皮了，她二话没说转身就朝厨房外面走去。

    常玉芬哽住，她只不过说说而已。韩佳这样利落一走，她肚子里的话也没地方说出来，脸当即就拉了下来。不过好在前几天韩大山的警告还历历在耳，她也不敢多做计较。

    韩佳回了堂屋，就见韩大山背着门，矗在屋子中央看着满屋的彩礼发呆。

    “叔，咋了？”

    韩大山背着她抹了把脸，回过头来眼睛有点红：“没事儿，叔就是高兴！”

    韩佳沉默，与他并肩站在屋内看着沈家带来的彩礼。心里有些怅然和畅快，两辈子了啊，终于嫁出去了！不知道沈白前有没有和自己一样的感觉？她是如此庆幸，还能在这个世界遇到他、嫁给他。

    韩证刚一进门，就看见自己老爸和妹子傻愣愣的看着彩礼发呆。他走过去，站在韩大山身旁，也看着彩礼发呆。他不由想到，如果自己想娶何晓晓能家里能出得起这些彩礼吗？当然是出不起的！他握紧垂在身旁的手，他一定要凭着自己的能力，给何晓晓一切自己给的东西。

    三人担着各异的心思，在屋内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常玉芬提着洗脸水进屋，看着三个傻愣愣的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站着干啥，洗脸啊。”

    三人这才回过神来，常玉芬本来想找机会给韩佳说说彩礼的事情。但看着韩大山和韩证刚都在，也真不敢当着两人的面提这件事。只好收起心思，把韩丽丽也喊了出来一起洗脸。

    韩佳洗脸洗脚之后，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常玉芬只好干巴巴的看着她离开，忍了又忍才没伸手把她拉回来。

    韩佳回了屋子，躺在床上，看着房顶发呆。心里头沉甸甸的，头一次有了归属感。哎，从今以后她也是属于有家室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