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顶上找了个舒坦的位置坐好.笑语舒了口气.拎起酒壶先为自己斟了一杯.
酒水清澈.在夜色下泛着粼粼波光.她拧起秀眉盯着看了片刻.然后一仰脖.尽数灌下.
苦辣的酒水烫过喉.火辣辣的灼烧着她的所有神经.顿时什么事都无法再想.果然.古人总言借酒可消愁.诚不欺她.
她喝了一杯又一杯.越喝.这酒像变了味似的.由苦变成腻腻的甜.紧皱的眉宇早就舒展开來.笑语觉得自己有点上瘾.想着再喝一杯就停杯.谁知拎起酒壶一倒.里面只落出几滴晶莹的酒水來.
啧.喝沒了.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爬了上來.将明晃晃的光毫不吝啬的洒落在大地之上.笑语觉得头有点昏.晃晃悠悠的搁下酒壶和茶杯.双手环着小腿.将下巴搁在膝头才稍稍觉得好受了些.
月光照在门前不远处的桃树的虬枝节疤上.留下点点斑驳的投影.笑语借着这投影.努力想使模糊的视线集中起來.可过了好久还是失败了.
夜风清凉.拂过周身.像那只鬼的冰冷的怀抱.
她贪恋着这清凉的温度.的身体里却像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脑袋里好像思绪万千.又好像空明似月.她慢慢的想起很多事.想起自己來到这里之后的初衷.再想到现在的自己.觉得真是计划不如变化.
本來想不做道士.可后來却还是在做道士的路上越行越远.本來想和那只鬼好好地谈一场恋爱.可现在却只能放任他与旧情人破镜重圆.本來想和师兄师傅们好好相处.可现在却和白水师兄闹得那么僵.
老天在故意同她作对似的.所有的事情全都朝着她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也许明天会变好.谁知道呢.反正今天的她很不好过.
想要安慰想要依靠觉得无助觉得伤悲时.总是最容易想起家人.如果.如果沒有穿到这里來.也许她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被父母护在羽翼下.过着衣食无忧的闲散日子.平时写写小说.跟着哥哥周旋于各种聚会.和三五好友出去游玩.出去旅行.也许会遇到一个觉得诚心合意的人.再谈一场平凡而甜蜜的恋爱.然后结婚.生子……就这样顺顺遂遂的过完一辈子.
想想.这种日子兴许偶尔会觉得无趣又无聊.不够惊心动魄.亦不够刺激惊险.可至少.在她伤心难过时.身边不会连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沒有.
那边的爸爸妈妈和哥哥现在过的如何呢.自己的魂魄來到这里.那里的身体是否已经死去.他们一定会伤心.一定会难过.可难过伤心之后.日子该过还是得过.
希望由自己离开所带给他们的痛苦.随着时间的流逝赶快淡化吧.这样.自己的愧疚和心疼才能稍稍减轻一些.
愿下辈子还能和他们做家人.下一次.一定一定要好好孝敬他们.以报答他们对自己的付出和爱才行.
想着想着.笑语慢慢倒在屋顶上.眯着眼睛在往事中渐渐睡去.梦里.她看到一身黑色西装英俊帅气的哥哥捧着一大束自己最喜欢的白色玫瑰.宠溺的笑着对她说:傻丫头.在那边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知道吗.
知道了.哥哥.
笑语一向最听话了.
可为什么哥哥明明是笑着的.眼眶却那么红呢.有什么滴落到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娇嫩花瓣上.顺流而下.直到躲进花心里.再不复见.
哥哥的身影倏忽在梦境中淡去.笑语忽的想起什么.冲那马上就要消失的身影大喊道:哥哥.替我照顾好爸爸妈妈.知、道、吗.
傻丫头.你不说我也知道.
回应的声音从另一头遥遥传來.笑语露出大大的放心笑容.放任自己在混沌中.完全失去所有意识.
等了一夜未果.另一只食人魔沒有着急前來营救同伙.清晨时分.白水同男人一起去东边的偏房.准备叫起乐菱和笑语起床回客栈.
金鸡啼晓声此起彼伏.搅得人愈发心烦意乱.行至房门前.白水轻而有礼的敲了敲房门.犹疑了下.还是侧身闪到了房门的旁边避去身形.
男人即便一夜未睡依旧炯炯有神的双眸不带任何感情的瞄向怂的不行的白水.
白水轻叹口气.道:“她不想见我.就拜托你了.”
男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略有不屑.随即抬起一脚.毫不客气的踹开房门.大步流星的踏了进去.
房间里只有床上睡得死死的小鬼.
男人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小鬼沉实酣睡的睡脸.然后抬起大手.一把捂住他口鼻.密不透风的.不一会儿.底下的人就如搁浅的鱼儿一般因缺氧而奋力挣扎起來.
“呼……呼……哈……”乐菱捂着胸口拼命大喘气.揉揉惺忪的双眼.看清面前山一样高大挺拔的男人是谁后.顿时气不打一处來:“死棺材脸.你干嘛.活腻歪了是吧.”
“和你一起來的那个呢.”
“什么.”
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男人开口讲话.却沒成想第一句话竟是这样.乐菱怔了下.随即环顾一圈.发现屋里除了自己……就……再……沒……别……人……了.
小师妹呢.
靠.低咒一声.乐菱从床上蹦下來.连鞋都顾不上穿就跑了出去.连他避在房门旁边的二师兄都沒看见.直接朝着大院大门的方向飞奔而去.想必是去询问笑语的下落了.
“怎么了.”白水问向从屋子晃出來的男人.
“人丢了.”
“什么..”
白水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笑语的离开……让他第一个理所当然的想到自己.绝对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让她受不了从而离开的.
自己这个畜生.
他越发不能原谅自己.紧跟着乐菱而脚步追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笑语有事.就算走.也要有个人护着他才能安心.
看守的大汉老实交代.说沒见着有姑娘要出去的.而昨晚帮助笑语叠罗汉的两个大汉.则因为换班的缘故.早已回去歇息去了.
两个人急得团团转.乐菱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懊悔不已道:“都怪我不好.昨晚只顾着自己.根本沒将小师妹情绪不对的事情放在心上.二师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白水心乱如麻.只想着现下去追还來不來得及.笑语又能去哪.心绪电转间.脚步已经不停的往外走了.
“二师兄.你去哪.”
“回客栈.牵马追人.”
“我也要去.”乐菱刚欲抬腿追上.就听一声嘹亮悠远的哨声响彻大院.闻声一看.就见棺材脸正站在屋顶上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看來.
而他的脚边……好像躺着一坨什么东西.
“二师兄.”乐菱连忙拉住欲要离去的白水.指指棺材脸的方向.道:“你看那是什么.”
心下烦躁的白水不耐的敷衍瞥了一眼.却在下一刻猛然瞪大眼睛.
乐菱不会武功.白水驾着轻功将他捎带上去.三个男人围在一起.蹲下來看着这个让他们心急火燎的坏丫头.
“就在这儿睡了一夜.也不怕着凉.”白水总算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模样.不过更多的却是担忧.
“是啊.你看.旁边的酒壶是空的.小师妹应该喝了不少酒吧.”
男人则沒说话.目光落在笑语酡红未消的脸上流连不去.
白水一手穿过笑语后颈.一手穿过腿弯.作势要将她抱起.可他现下正处于迎风方向.甫一靠近.一股混了烈烈酒味更显灼人的馨香就迎面扑來.扰乱了他所有心神.他眸色一深.那股不受控制的欲念又卷土重來.
强撑余下理智.白水忽的放开笑语.望望不会武功而在此时显得格外沒用的乐菱.又望望面无表情的冷默男人.对男人道:“看來这次还是要你帮忙了.”
男人二话沒说.一把捞起笑语就飞下屋顶.毫不拖泥带水的走掉了.
乐菱望着男人逐渐远去隐沒的背影.急急对缄默不语的白水低吼:“二师兄.你就这么放心的把小师妹交给那个素不相识的棺材脸.不怕棺材脸做出什么对小师妹不利的事吗.”
白水苦笑一声.“放心.他的为人还是很不错的.”
对笑语做出什么不利的事來的混蛋.是他才对.
许是醉得厉害了.笑语一直未醒.安静的窝在男人怀里.像只猫儿般乖巧可爱.只有随着呼吸起起伏伏的胸膛证明她还活着.
男人步履稳健.手中抱了一个人犹半分不觉沉重.如同无物般轻松将她带回客栈.大气都不带喘一口的.
只是将她带至她自己的房间.欲要放到柔软的被褥上时.有只小手却不知在什么时候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而伸长胳膊.就是固执的不想放手.
男人将自己有力的大手覆到她的手背之上.只要稍一用力.就可完全拉下.
可过了半晌.笑语的手仍旧挂在他的衣襟上.男人温热粗糙的掌心.早已将她泛凉的手背捂的滚烫.
“思影……”
许是抓的累了.笑语皱起眉头.无措不安的梦呓起來.含糊不清的唤着夜思影的名字.男人眉梢一动.也不知动了什么心思.悄然俯下身去.侧耳在她唇边.想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div class="author-say-border">
<h3>作者有话说</h3>
不是笑语花心,而是棺材脸就是男二。白水不是男二,但他是促进棺材脸与笑语感情发展的关键人物。至于夜思影这个男主……谁让他不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笑语呢?就让他在土里埋一会儿再露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