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沒错.沒成想自己并未表现的太过明显的惧意被夜思影瞧了出來.笑语面上有些羞赧.禁不住搡了他一把.
对两人的打情骂俏视若无睹.冥漠痕再次扬声对外头道:“麻烦兄弟把马在附近栓了.咱们几个这几天就住在这儿.委屈你了.”
“嗨.这话说的忒客气.沒什么.习惯了的.”外头赶车的是个爽朗汉子.闻言大笑着回了.便赶着马在附近找了棵结实的大树拴好.见大树附近就是一片树林.当中还有不少野果树.便跳下马车.直接钻了进去.
等待的过程意外的并不枯燥.附近不仅有野生的果林.还有河.山.想上哪玩都可以.只需留守一人注意往來行人是否有从怀莲村出來的就行了.
河里的鱼.山上的野鸡野兔.加上口味各异的野果.几人來时捎带的干粮压根沒派上用场.笑语吃的心满意足.就是有点淡.盐巴是从车夫那里借來的.他常年赶车在外.常吃野食.这些调味品自然随身备置着.他们本來是想出铜板买.但车夫为人豪爽.干脆给了他们一些.因不知要等多少日子.所以三人用的很是节俭.
满天的阴霾久久驱之不散.总给人一种不知将要发生什么的危机感.车夫刚从噩梦中惊醒.余悸未消的拍了拍胸口.看了眼依旧还是灰沉的天色.担忧的叹了口气.
车内两个男人却与世隔绝一般.毫不在意.冥漠痕一醒.就跳出马车去附近的河边洗漱了.夜思影则等着笑语有苏醒的迹象.才将人扶起环在怀里.亲手替她穿外衣.梳理凌乱的发.
虽说在别的男人面前.笑语是坚决要和衣而睡的.但近來天凉.夜思影怕她一睡起就出马车而不小心着了凉.就让她脱了外衣睡.这沒什么.毕竟她身上还穿有中衣和里衣.
笑语人还迷迷糊糊的.闭着眼靠在他怀里.像个布娃娃一样任他摆布.也不嫌靠着他怪冷的.一会儿工夫.又呼吸匀长的酣睡过去.
将一头秀发梳理柔顺.束好.爱不释手的抚摸了好一阵后.才想要低头唤她.却见人不知何时又睡得香甜.他失笑的轻摇了摇头.索性将人揽紧.将温香软玉抱个满怀.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脊.自己也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之上.享受的眯上了眼睛.
安静无话.只这样相互依偎的靠着.就觉时光静好.别无他求.他心中柔情满溢.只想着.两人若一直这样下去.到白首同倦.该有多好.
待笑语终于睡到自然醒.与夜思影手挽手的去河边洗漱时.冥漠痕早已洗漱完毕.不知上哪儿寻早饭去了.
借着洗脸漱口的功夫撩水嬉闹了一阵.满脸的水珠还未擦干.笑语就被一样物事吸引了目光去.
现下早已入秋.叶落纷纷.片片浓密的野草已跟着泛白枯黄.但在一片枯草之下.犹藏着一层碧绿.笑语拨拉开干枯枝叶.从里头抽了几根翘耸耸狗尾巴草出來.
她小时候很喜欢这种草.毛茸茸的.搔在脸上怪舒服的.而且还能编小兔子.
“你都几岁了啊.还玩这个.”
见她拿着几根野草兀自玩的不亦乐乎.夜思影笑她.走得近了才发觉她额前的发梢上犹滴着水珠.就贴靠着她坐下.抽出腰间的布巾欲给她拭去.
“啊.好了.”
拿着布巾的手刚伸到中途.笑语就猛地仰起小脸.得意洋洋的向他展示自己的‘杰作’.那眉梢长睫悬挂的水珠欲落不落.晶莹剔透.衬着她刚醒來不久还染着红晕的水嫩脸蛋.竟如一朵出水芙蓉般俏丽脱俗.
夜思影一怔.一时竟看的有些入迷.直到一道碧绿的影子在眼前俏皮的晃了晃.才眨眨眼.自被迷惑中回神.视线中出现笑语略带促狭的笑脸:“怎么啦.是不是被本姑娘的美貌迷晕啦.”
居然看着她就两眼发直的发起呆來.这可不能怪她会自恋的这么想.
心中莫名生出些心思被戳穿的不好意思來.夜思影掩饰的低头低咳一声.否认道:“才不是.不是要给我看你编的东西么.快拿來罢.布巾拿去.瞧你那一脸水.”
“噢.”
也不知道方才是谁问她几岁來着.既然觉得幼稚干嘛还对她编的东西这么感兴趣啊.笑语这么想着.也不揭穿他.只笑眯眯的按照他的指示做就是.
一只生动形象的草兔子被塞入手中.夜思影细眼一瞧.才发现这草兔子编的还不错.耳朵是耳朵.脑袋是脑袋.身子是身子的.甚至还有四条小短腿儿和尾巴.
夜思影随手摇了摇.小兔子的两只长耳朵就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晃.瞧着甚是有趣.
这种小玩意儿.拿來逗小孩再好不过罢.夜思影依着陡生的心思.朝正将布巾完全捂在脸上擦拭的笑语平坦的小腹看去.一丝贪心滑过眼底.
会有么.他和笑语的孩子.
正当两人各怀心事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未寻到人.就听车夫在岸边大喊道:“夜公子.陌姑娘.怀莲村來人啦.”
夜思影闻言.立刻站起身.过人腰高的野草掩去了他和笑语的身形.甫一现身.车夫忙朝这边跑來.气喘吁吁道:“夜公子.和陌姑娘快过來罢.怀莲村來的人说.他们村的村长家出事啦.”
意料之中.夜思影和笑语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便随车夫匆匆返回马车所在处.
冥漠痕果然是去找吃的去了.马车里堆了一小堆新鲜的果子.入秋之后野果也纷纷烂熟掉落下來.只剩极少数的还顽强的屹立在枝头.能摘到这么多实属不易.加之晨起沒有胃口.吃点酸酸甜甜的东西也能开胃.
几人在赶去怀莲村的路上囫囵吞枣的吃了几个果腹.因为早有先见之明的沒有走远.所以只半个时辰的功夫.马车就驶进了怀莲村的地界.
村长家门口围了几乎全村子的人.腿脚方便能來的都來了.正叽叽喳喳的围在大门口或窃窃私语或高声谈论着什么.见马车驶來.忙腾出块地儿來让道.
笑语刚从马车上跳下.就见村长家高阔的大门门边儿处.脸色煞白双目紧闭的倚着一个老人.旁边搀扶着他的汉子和几个年轻人亦是脸色灰白.眼神惊恐.全都浑身无力的靠在大门之上支撑身子.
前去叫人的怀莲村村民也跟着下了马车.在笑语耳边咕哝道:“那位老人.就是我们村有名的徐大夫.他旁边的几位.是听闻村长家出事.胆子大跟着进去看的.结果出來后.怎么问他们都什么话也说不出來.一直是现在这个样子.丢了魂儿似的.”
第一个觉察村长出事的人是他们家的管家.早上送饭的丫头说.村长和夫人的房门紧闭.许是沒有起床.就先回厨房去了.每过半刻就过去看看.结果到晌午时依旧半点动静也无.这才前去告知管家.管家到了村长的房门前.敲了几下门无人回应.却眼尖的瞅到了从房门底下的缝隙中淌出的血.已经干了.渗进土里.只剩一层黑红.他骇了一跳.忙派人去村子里喊徐大夫.
徐大夫好歹是个大夫.见过的伤者、死人可比其他人多得多.心理承受能力自然应该比旁人强.一听村长出事.就匆匆忙忙的让儿子将他背了來.几个胆子大的年轻人亦嚷嚷着要进去一探究竟.然后一行人就去了.进去之后才发现村长房间的门是反锁着的.几个年轻人摩拳擦掌.直接用身子撞开了房门.结果定睛一瞧.屋子里的情状直接让他们吓破了胆.
饶是比他们见多识广的徐大夫.亦被吓得不轻.到现在都沒缓过來呢.
领路的功夫.村民就将自己知道的尽数说与了笑语他们听.还未走近村长的卧房.一阵极其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难以名状的恶臭味道.就迫不及待的钻进鼻腔.笑语被冲顶的下意识的停了脚步.秀眉紧皱.那絮絮叨叨说了一路的村民.早在看到村长房门之前就落荒而逃了.
现下只剩他们三个.夜思影道:“你别进去了.我替你过去瞧瞧.”
“不……”笑语有点想念白水的祛味丸子了.闻一下.什么味道都沒了.等再遇到白水师兄定要让他教着自己也做几颗.默默地减缓了呼吸的频率.笑语回道:“既选择了要做道士.无论遇到什么境况.总该是要面对的.我不能只依靠你.”顿了顿.又道:“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夜思影侧眸.看着她尽管难以忍受.却依然果决的侧脸.暗叹口气.有些欣悦.亦有些心疼.
丫头面对挑战从不畏惧退缩.他与有荣焉觉得脸上荣光.但丫头终究还是个才十几岁的小丫头.该是被人捧在心尖儿上护在怀里头的.而不是在阴阳生死诸多难测的未知与危险中游刃.
然.这些个自相矛盾的想法也只在一息之间.他很快牵起笑语的小手.与她一道缓步踱向洞开的房门.陪她一同去面对未知情境.
天色昏暗.屋内亦然.但随着越走越近.里头的情形还是看的愈发清楚.夜思影感到原本虚握着自己的小手.也愈发用力.最后.用力到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