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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拂晓 第三十九章 外援

    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外,肖队正隔着窗户望着躺在床上的凯恩。

    凯恩还在昏迷中,他的右手被绑带吊在半空中,手上装了排外固定支架,合金锥子扎进血肉里,看着都疼。

    他的一条腿被打上了石膏,身子其余的地方,也大部分布满了纱布或是绷带。肖队望着他紧闭的双目,床头上的体征监测仪正滴滴地响着,节奏平稳到让人怀疑他会不会再醒来。

    “大夫,他现在什么情况?需要多久才能醒来?”肖队问道。

    医生手上拿着报告翻阅了几眼,说道:“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了,但因为有很严重的脑震荡,少则三四天,多至一个月都有可能,这不好说。”

    肖队舒了口气,但还是忧心忡忡。按凯恩的说法,今早案子的凶手也是名精神病人,这种罪犯不同于其他,没有明显的利益逻辑性,追查起来也十分困难。

    而且这种罪犯情绪极不稳定,不知何时就会再次犯案,间隔也会越来越频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肖队有些心累地感叹道:“最近疯子真是越来越多了啊。”

    站在一旁的弘羽问道:“头儿,现在该怎么办?”

    肖队看了看监护室的凯恩,深思熟虑了一会儿。

    “疯子不常见,得找个懂行的。”他转过身吩咐弘羽说道:“你去汉大查查死者的来路,我要去见个人。”

    [人?谁啊?]

    “哎,等等...”还没等弘羽问出口,肖队就已经走出了好远。

    弘羽无奈地叹了口气。

    [汉大,这大学我谁也不认识,去哪找谁合适呢?]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对了,顾晨曦!]

    午后,沈城穿着件蓝灰色的针织衫,坐在一把四脚椅上,细腻的涤纶纤维垫子镶在木制品上,简洁而舒适。

    这儿是他的工作室,房间的墙壁上挂了几幅淡彩色的油画,在屋子的角落里摆着一盆小棕榈,旁边是一排书架,上面摆着很多哲学的书籍。

    朦胧的阳光透过风窗照射进来,配合桌子上的台灯,让屋子的采光刚刚好,给人一份恰到好处的温馨感。

    “我的精神已经破裂了,它被侵蚀了。”在沈城对面坐着一位少妇,正啜泣着向他说道,“或许已经无法修复了,反正....反正它就是不太好。”

    沈城扶了下眼镜,用钢笔在笔记上记录着。

    “您夸张的修辞手法仍然充满了活力,在我看来您和往常一样光彩照人。”他抬起头,笑着对少妇说道。

    那女子笑了一下,被他这么一说心情也稍好了些。

    “我最近总是失眠,做噩梦,而且总是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她拿起纸巾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在梦里我能依稀记起些回忆,可是我每次去找他时他总是不肯理我。”

    听到这,沈城轻挑了下眉,问道:“你又去精神病院去探望你的前夫了吗?”

    少妇朝他点了点头,沈城的表情比之前严肃了一些,对着少妇说道,

    “为了能克服你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我会建议你尽可能的远离曾经对你施暴的对象。”

    少妇无奈地笑了笑,阳光透过她的眸子,从眼角的泪水中折射出光芒。她的面色有些憔悴,显得楚楚可怜。

    可能是病人的本能,在提到关键的时候她不愿与沈城对视,便将目光转向别处。四下看了一圈后,她看见架子上有几只娃娃,桌上的罐子里装满了棒棒糖。

    沈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笑了一下。

    “你喜欢甜食?”少妇问道。

    “呃...不,孤儿院的孩子们偶尔也会遇到些问题,周六日的时候我会免费给他们诊断治疗。”沈城转过头与她相视一笑,“必要的时候我会把药藏进糖里。”

    少妇再次笑了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心实意。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觉得他信得过。

    “我和我前夫之前有过一个孩子,后来有一次他带着孩子去旅游,路上出了车祸....”说道这,少妇再一次哽咽起来,“他觉得是自己的过错,接着崩溃了。”

    “他...他说是我没有给后座的孩子系好安全带,可是..可是我以为我系好了的...”她用双手痛苦地捂住头,哭泣着,“我只是想知道我当初有没有系好,可是头好痛。”

    每次想探究那段回忆的时候,她的头就会剧烈疼痛,和脉搏跳动一般的阵痛。

    沈城叹了口气,他站起身去饮水机给她接了杯温水,从药柜里取出两粒药回到了她身旁。

    “给。”

    少妇说了声谢谢,接过了他手中的水杯。

    “这是羊角片,治疗头痛用的。”

    她服下药片,在沈城的安抚下情绪也好了不少。接着,沈城陪她聊了接近四十分钟,在仔细了解了情况后给她开了些药物,列了一份长单。

    “回去以后要按时服药,减少电子设备的信息接触,多与朋友来往。”临走时沈城向她嘱咐着事宜。

    少妇转身朝他道了谢,接着推开门离开了屋子。

    待那女子走后,沈城压着胳膊左右转了两圈,腰椎被弄得咔吧响了两声。他坐到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惬意地喝了口热茶。

    ‘嗒嗒嗒’

    在他坐下还不到两分钟的时候,门口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唉....]

    “请进!门没锁。”他朝着门口喊道。

    话音刚落,一名身形壮实的男子走了进来。

    “肖先生!”

    看清来者的面目后,沈城急忙从桌子后走过来,和肖队握了手。

    “失礼了,坐。”

    客套一番后,沈城给肖队泡了杯咖啡,两人坐在了方才与少妇谈话的那对椅子上。

    肖队举起杯子小啜了一口,砸吧了下嘴,脸上的五官拧成一团。

    “唉,我还是喝不惯这玩意儿啊。”肖队笑叹道。

    沈城陪着他笑了下,问道:“今天肖队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肖队抬起眼看了他一下,将手中的杯子摆到一边,从身后的档案袋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了沈城。

    “今早在公园里发现了具尸体,报告说是昨天晚上被杀害的,但是这个凶手有些特别。鉴于之前我办案时也来咨询过你,所以来找你谈谈。”

    “哦?”沈城来了兴趣,他接过文件翻阅起来。

    沈城与肖队是在前年的一件案子中结识的,当时发生了一场凶杀案,凶手的心思缜密,一时半会儿没能找出有用的线索。

    那时碰巧赶上凯恩回国了一趟,无奈之下,肖队便四处找了找城里的心理医生,想得到类似的行为侧写,后来是沈城帮助破了案,肖队这才结识了他。

    肖队再次端起那杯咖啡,又去尝试着喝了一口,说道:“我们怀疑凶手是名精神病患者,他把受害人的眼睛挖掉了。”

    沈城翻到了尸体照片那一页,照片上的受害人瞪着一对空洞的眼眶,好似两个深渊,漆黑的深不见底。

    他看着照片,表情有些微妙,不自然的笑容中透着一份疑惑,还有些好奇。

    “为什么他要挖走他的双眼?”肖队问道。

    “对于他来说,挖走双眼意味着某种特殊的心理需求。眼睛作为大脑的视觉信息接收器,它可以让大脑感到愉悦,也能让它感到痛苦。”

    肖队端着咖啡杯,开始认真地听起来。

    “在我们这行有个理论,大脑负责仲裁人们的恐惧反应。”沈城举起咖啡喝了一口,接着说道,“恐惧既可以给人动力也可以让人脆弱,我猜这案子的凶手想要的是后一种。”

    沈城翻阅到下一张照片,照片中是凶手留下的那封信,他推了下眼镜,仔细地阅读起来。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戴眼镜了?”肖队问道

    他抬头看了一眼肖队,说道:“不,这只是护目用的。”

    接着,沈城将信上的字读了出来。

    “亲爱的警察,我相信您也是众神的宠儿,可惜我身在地狱,他们毁掉了我的双眼。”

    “我看见它们了,我现在能看见一切了,这儿也有花儿吗?但那些蝴蝶是撒旦的化身,我将替您审视一切...”

    听完,肖队感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道:“这都写的什么啊?你能看清楚他写的是啥?”

    “啊哈,可以,我之前遇到过脑部受损的病人,写出来的字就是这样的。”沈城向他回答道。

    “能看出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沈城撇了下嘴说:“看上去他把自己作为神明的使者,以神明的名义进行复仇,呃....你们要找的可能是一名虔诚的信徒,同时与死者有关的人。”

    “凶手的精神状态很差,应该是最近都没有出现在公共场合的人。”他抬起头看向肖队,问了一句,“尸体的死因知道了吗?”

    “法医说是因为心脏骤停。”肖队说道。

    “是因为心脏病吗?”

    肖队摇了摇头,“不,这个受害人的心脏十分健康。而且据法医说,他这个年纪的人犯病几率是很低的。”

    沈城翻出张照片,那是受害人手腕处的一张特写,手腕上有一条明显的血痕,掌心处也有几道像是被什么抠出来的血痕。

    “是有外力导致心脏骤停的。”他仔细地观察着照片,向肖队解释道,“他攥紧了双拳,攥得太紧时间也太久,导致他的指甲都嵌到了肉里。”

    沈城抬头看着肖队说道:“看上去他像是被什么吓死的。”

    “会是什么呢?”肖队喏喏自语道。

    “没有明显致命伤,抛去酷刑,能把人活活吓死的东西理论上也没多少...或者...”

    忽然,沈城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看着照片,嘴角上扬起一丝弧度。

    “或者他是被人下了什么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