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欢坐在门帘后头的小杌子上，伸手在面前的炭盆边上烤火。

    热气散发出来，屋子里都是暖洋洋的。

    “她只是为了能够到四阿哥身边，所以就要除掉我们所有的人吗？”

    雅琪坐在顾清欢的身边，抱着自己的膝盖，看着眼前有几分摇曳的火光。语气空灵，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人心难测。”

    顾清欢想了想，说道：“咱们总归，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心思的。”

    “嗯。”

    雅琪轻轻颔首，便抬头认真地看向顾清欢。紧接着，往顾清欢的身侧挪了挪，伸手抱住了顾清欢的胳膊。

    “还好有你。”雅琪咬了咬牙，突然之间哽咽了几分，说道：“这宫里这般寒冷。还好有你在，我才觉得稍稍暖和了一些。”

    “穗苑从前躲在暗处，咱们不知道。现在她露出爪牙了，又不在我们身边了，也能够稍稍放心一些了。”

    “嗯。”顾清欢拍了拍雅琪的后背，就道：“天都黑了呢，先去歇着吧。”

    “好呀。”雅琪打着哈欠站了起来，就回了自己的床榻上，盖上厚厚的一张被子，背对着顾清欢躺好了。

    顾清欢听着雅琪均匀的呼吸声，稍稍放松了一些。

    穗苑到了永和宫，真的就能放心了吗？

    她既是淑怡姑姑的外甥女，为何入宫的时候却丝毫不曾表露？

    德妃，究竟包藏着什么样的心思呢？

    她若不知情，何苦要这般保着穗苑？若是知情，仅仅为了塞一个人在自己儿子身边，何至于将事情做成这般？

    她想不清楚，也不知该从何去想。

    但无论如何，穗苑此人，是断断不能就此放过的。

    …

    这一夜以后，紫禁城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夜半时，窗外的树枝丫都不知被雪花压断了多少，发出咔嚓的声音。

    一夜过去，入眼的便是一片银装素裹。

    自穗苑那事以后，月华姑姑再次将阿哥所里现在的一些太监宫女们筛查了一遍。但凡是身世有那么一点儿小瑕疵的，都直接安排了别的差事。

    一下子，原本就寂静的阿哥所，显得更加冷清了一些。

    偏院的小屋子里，庄嬷嬷手上拿着剪刀和彩纸，正在教顾清欢和雅琪剪一些喜庆的小玩意儿。

    例如红双喜、喜鹊登梅、和合二仙一类的彩纸图样。

    “嗳，你这一剪刀下去，那喜鹊的脑袋怕是都要斗大了，仔细着一些呀！”

    雅琪仔细地比划了一下剪刀，最后稍稍有些泄气。

    “我这手真笨…”雅琪拍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凑过了脑袋就往顾清欢那儿看了一眼。

    一幅对称的红双喜已经剪好了。徐徐展开以后，赫然就是两个手拉着手的“喜”字，十分地精巧好看。

    “好厉害呀…”

    雅琪不由地发出感叹，道：“清欢，你刺绣厉害，剪纸也这般厉害呢，当真是心灵手巧。”

    不像她…

    她好像拿得出手的，除了厨艺以外，就没了。

    “剪纸和刺绣一样，都是需要耐心和观察力的。”顾清欢将剪好的红双喜放在了一边，又将雅琪的那一张图样拿了出来，仔细地教导着。

    小半个时辰以后，庄嬷嬷都忙活别的事情去了，雅琪才勉强将一个喜鹊登梅给剪了出来。虽说有些不成形状，但也勉强看得出来是一只鸟儿。

    “真丑…”雅琪由衷地说着，可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剪纸给收了起来。

    虽然吧…丑是丑了点儿。可这也是她花费心思弄出来的，她自己是不嫌弃的。

    “已经很不错啦。”

    顾清欢又跟着安慰了一下雅琪。

    另一头，忙活了一阵子的庄嬷嬷再次回来，见到两个还在用心奋战着剪纸的两个小姑娘忍不住就是会心一笑。

    “好了，我这老婆子也不拘着你们俩了。”

    庄嬷嬷指了指屋外，道：“雪像是停了。积了厚厚一层呢，你们要不要出去堆雪人玩一下？”

    今年，这儿已经临近年关了。

    但因为孝懿皇后刚刚过世不久，康熙爷下令今年过年一切从简。

    阿哥所里人少，更是没什么要置办的。胤禛心中冷清，月华姑姑深知这一点，也就并不布置了。

    倒是难得的，原本该忙碌的年关，因此而闲暇了下来。

    “好呀！”

    顾清欢与雅琪相视一笑，自然是赞同不已的。

    裹着厚厚的袄子走出屋外，果真是雪都快蔓到游廊上来了。庭院里的灌木丛只露出一点儿绿色的尖儿，底下全是厚厚的雪。

    “以前小的时候呀，一下雪呀就是天寒地冻的，河面上也是一层冰呢。”

    雅琪道：“闲暇时，额娘就会带我去滑冰。我冰嬉可厉害了，只可惜宫里头没地方玩。堆雪人也不错，你小时候堆过吗？”

    “当然是堆过的。”

    顾清欢一面说着，已经抱着厚厚的一团雪到了雪地中央，准备着先将雪人的“地基”给夯实了再说。

    “来，我来帮你。”

    雅琪看着顾清欢踌躇满志的样子，也忙从旁抱了一团雪过来。

    雪地里的两个人，就这么忙碌了起来。

    一刻钟以后，顾清欢蹲在雪地上抱着汤婆子，顺便还哈出热气来，努力地想让自己的手更加暖和一些。

    冰雪太冷了。

    抱着汤婆子的一瞬间，手好像融化了一样，所有的知觉都恢复了过来。

    “你的鼻子都冻红了。”

    雅琪也蹲在顾清欢的身边抱着汤婆子，缩成小小的一团，看着顾清欢。

    清欢就算是冻得红彤彤的了，还是很好看呢。清清丽丽的，像年画上面的吉祥娃娃，看着就让人觉得喜欢。

    她自己…

    雅琪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冻得鼻子通红，流鼻涕时候的场景了。

    额娘还笑话她呢。

    “…”

    顾清欢只发现雅琪看着自己忽然之间就笑了。

    “你在笑我呀？”顾清欢伸手挠了挠雅琪，紧跟着，就将还未完全温暖起来的凉凉的小手伸到了雅琪的脖子边上。

    “我没有！”

    雅琪几乎是要跳了起来，忙往后就是一缩。

    “呀——”

    两个人在地上蹲得久了，热量像是传递到了下去。雪融化了一些，草地上变得湿滑了许多。

    雅琪这么一个往后的趔趄，几乎是要摔了。

    “小心点呀！”

    顾清欢急忙飞扑了上去，一把就将雅琪给拉了起来。

    还好，两个人都没摔着。

    只是…地上怎么看着好像多了两个黑乎乎的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