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屋里。

    顾清欢歪着靠在椅子上，手肘靠在膝盖，拖着自己的脑袋，不住地打着瞌睡。

    面前麻袋里头的人，还没醒过来。

    胤禛阴沉着脸，放下手中的书本，打了个哈欠，走到了跟前来。

    “…”

    苏培盛也正垂首站在一旁候着，正困倦得慌呢，见着胤禛过来了，整个人顿时就是一个激灵，清醒了三分。

    “四阿哥。”苏培盛有点儿委屈，道：“这人还没醒过来呢。”

    胤禛斜睨了苏培盛一眼。

    “去找盆水来，泼醒不就是了？”

    胤禛的语气很淡。

    看着苏培盛的时候，就好像在看一个傻瓜一样。

    他早就想到这儿来了，只是书还没温完呢，索性就等等。

    “得嘞！”苏培盛倒是飞速答应了，就出去找水去了。

    门被推开的一刹那，冷风就灌了进来。

    屋外又开始洒落纷纷扬扬的雪花，白茫茫的一片。

    “嘶——”

    打着瞌睡的顾清欢被这冷风一吹，整个人顿时就清醒了三分。恍惚之间，就瞧见了面前的云纹。

    脏兮兮的云纹。

    “四阿哥？”

    顾清欢意识到这是胤禛的鞋子，这便立即直起身子，看着那个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四阿哥。

    屋内十分昏暗，顾清欢看不大清楚胤禛的脸色。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十分严肃，是平日里时常端着的一丝不苟的表情。

    “四阿哥你其实多笑笑还是挺好看的。为什么总是绷着一张脸呢？”

    顾清欢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嘟囔完了以后，立即就捂住了嘴巴，感到了深深的后悔！

    她怎么每次在四阿哥面前，就这么不正常啊？这种话，当着杀伐果断的雍正爷，也是能随便说的？

    “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胤禛的眼神动了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半晌又道：“可是，我为什么要笑呢？”

    有什么，值得他笑的事情吗？

    从前，皇额娘也是这么说他的。

    “咱们胤禛是个十分懂事的孩子，可老是板着脸呀，底下的人都害怕你了呢。多笑笑，不是挺好的？”

    记忆有些恍惚，胤禛嘴角的弧度，就越发淡了。

    “水来了！”

    苏培盛很快地就端了一盆水进来。

    屋子里尴尬的气氛顿时得到缓和，顾清欢就看着苏培盛，问道：“水？”

    四阿哥这是要洗漱睡觉了？

    念头还没来得及打消，苏培盛捧着一盆水，就直接泼在了那个麻袋上头。

    天寒地冻的，一盆子水下去，麻袋里的人浑身一个激灵，顿时就抽搐了一下，醒了过来。

    “啊！”

    麻袋里的人喊了一声，顿时就手舞足蹈了起来。

    “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秀英姐姐，你不怪我呀！”

    小太监语气惊恐，含含糊糊地喊着。

    “将麻袋给他打开吧。”

    胤禛只扫了一眼，就到了边上的位置坐下了。

    苏培盛手脚利索，立即就将那小太监身上套着的麻袋给扯了下来。

    “叫什么名字？大晚上鬼鬼祟祟的，是在做什么？秀英姑娘，该不会就是被你给推到井底下的吧？”

    苏培盛一连三个问题，直接就将那小太监给问懵了。

    从麻袋里出来的小太监浑身都湿透了，冰水寒冷刺骨。偏偏，这屋子里的炭火又烧得极为旺盛。

    一冷一热的，他就打了个喷嚏。

    “阿嚏——”

    小太监摸了摸鼻子，就看了一眼苏培盛。顿时，瞳孔就是一缩

    “苏公公？”

    “哟。”苏培盛声音一扬，问道：“你还认得我？既是如此，那方才问你的问题，就还是尽早老老实实回答了吧。”

    “也省得…受那些皮肉之苦不是？”

    小太监猛地咽了一口唾沫，眼神稍稍动了动，往边上一瞧，就见到了椅子上头正坐得端直，正在打量他的胤禛。

    瞧见胤禛服饰的一刹那，小太监人就蔫了。

    苏培盛是四阿哥的人，他是知道的。

    如今，这是落在四阿哥的手里的。

    “秀英姑娘不是我害死的。”

    小太监低下了头，说道：“我叫小文子，是御膳房里负责跑腿送膳食的一个小太监。我今晚…今晚…”

    “赶紧的！”

    苏培盛就踢了小文子一脚。

    “今晚，我是因为听说了明儿四阿哥要带人去井里打捞东西，这才慌慌忙忙跑过去的。”

    苏培盛顿时就啧了一声。

    “你说，既然这秀英不是你害死的，你为什么又要连夜过去呢？”

    苏培盛道：“你这话这般自相矛盾，莫不是心虚了，连谎话都编不圆实了吧？”

    “不不不！”

    小文子忙摆了摆手。

    “不是这样的！”小文子委屈极了，说道：“奴才有点儿银子是藏在那儿的。怕明儿四阿哥带人去的时候，把奴才的私房钱找着了。”

    “这才…这才连夜赶过去的。”

    顾清欢听得直蹙眉。

    “那你为什么一路过去，还一路念叨要让秀英姐姐放过你？既然你不是害死她的凶手，这么害怕做什么？”

    总感觉哪里有问题。

    “是这样的…”

    小文子低下了头，道：“奴才在御膳房里，是个不得喜欢的。平日里做的都是苦活计，也给浣衣局送过膳食…”

    偶然的一次机会，小文子就识得了秀英。

    他的衣裳破了，还是秀英帮忙给缝好的呢。

    也是如此，他才会将银子，藏在浣衣局后头一个无人踏足的井边上。

    只是有一日…

    他再去浣衣局送东西的时候，没有瞧见秀英。

    正要离开之际，就见到宫墙边上，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往浣衣局的后头去了。

    小文子觉得古怪，可因为差事太忙无暇顾及这些，当时也就赶紧回御膳房了。

    结果…那之后的一两天时间里，他都没有再见到秀英。反而是，得知了秀英落入井里死掉的消息。

    小文子越想越不对，越觉得那日鬼鬼祟祟的影子有问题。

    可他却再不知道更多的线索，亦无法做些什么。只是，有一种预感，或许是那人害了秀英的。

    这才…心中歉疚。

    “奴才所言，句句属实！”

    小文子不住地磕着头，忙道：“四阿哥若是不信，现在就能去那井边上的桂花树底下瞧瞧，是不是埋着几颗碎银子！”

    PS：12点前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