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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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君子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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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阳长公主的公主府位于朱雀大街东面的坊里, 公主府的西边就是东市。东市靠近三大内,皇室宗亲和达官显贵都喜欢在东市周围的坊里建造宅第。

    长安不仅米贵,房更贵, 东市周围坊里的房价寸土寸金。

    城阳长公主的公主府是早年前就建好了,西边是热闹的东市, 东边坊里多是达官显贵的宅第,也算是闹中取静。

    薛绍住在公主府西面的院子里, 庭院里种着垂丝海棠和樱花,庭院中间架了个葡萄架, 那棵葡萄的种子还是护国寺秒空大师特地从西域带回来的,葡萄架下,摆了一张圆桌和几个小圆凳。

    此时在大唐,其实还没有那样的圆桌和小圆凳。

    不过薛绍的庭院却别出心裁。

    那是武攸暨在画国公府一个翻新庭院的草图时,跟太平公主李沄说,他打算在庭院里搭个葡萄架。小公主听了,啊了一声,跟武攸暨比划了一下,跟武攸暨说葡萄架下可以有个这样的小案桌, 小案桌前可以摆放几个圆凳子, 在冬天可以在葡萄架下晒太阳,在夏天的时候可以在葡萄架下乘凉,多好呀。

    武攸暨一听, 就采纳了李沄的建议。

    薛绍去过国公府那个翻新的庭院,对那庭院中的葡萄架情有独钟,回来之后自己也弄了一个, 还在庭院的一角挖了个小池子养着一群风水鱼。

    上元节已经过去,到处是一片春意盎然, 葡萄架上的葡萄也开始吐露新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城阳长公主正坐在葡萄架下的圆凳上,在她前方是一张软榻,穿着一身月牙白衣裳的薛绍正趴在榻上,她的次子薛绪正在读书给弟弟听。

    城阳长公主看着幺儿苍白的脸色,眉头微蹙。

    薛绍抬头,看见母亲眉头微蹙的模样,便笑着宽慰:“阿娘,绍儿没事,修养一些时日就会好。”

    略顿,又笑着跟母亲调侃道,“您从前总说绍儿待在宫里的时间太长,没空陪您。如今总算有机会待在公主府陪您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啊。”

    “傻瓜。”城阳长公主没好气地看了薛绍一眼。

    这种福气,不要也罢。

    儿子一天天长大了,次子薛绪也已经到了快要说亲的年纪,再过几年便要到她的绍儿了。

    城阳长公主走过去,伸手摸了摸薛绍的脑袋,温柔笑问:“绍儿饿不饿,等会儿午膳可有什么想吃的,你跟阿娘说,阿娘让厨房去做。”

    薛绍笑着将母亲的手拉下,“绍儿已经长大了,阿娘不要总是摸我的脑袋。”

    长阳长公主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不管绍儿是否长大,永远都只是阿娘的孩子。”

    薛绍没跟母亲争辩,只是跟母亲说了几样家常的菜,说那是他今天想吃的菜式。

    城阳长公主听了薛绍的话,便带着侍女离开了。

    薛绪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将手中的书卷成柱状,敲了一下阿弟的脑袋,取笑说道:“阿弟昨天才说吃腻了这些菜式,怎么今日又想吃了?”

    薛绍:“我其实没什么大碍,除了背上的伤口疼之外,也没什么事情,可阿娘总是愁眉不展,我怕她没事做会胡思乱想。”

    城阳长公主对薛绍历来十分疼爱,自从他上元节受伤之后,对他的衣食住行更是亲自过问。城阳长公主身体本就不好,去年秋天生了一场病,年前才康复了。薛绍担心母亲日愁夜愁,又愁出病来,因此没事也会找些事情让城阳长公主去张罗,好让她没空瞎发愁。

    薛绪闻言,忍不住取笑道:“我记得阿弟小时候,总是我和阿兄叫你做什么便做什么,十分乖巧,心中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哪像现在,脸上一本正经,心中却打着鬼点子。

    薛绍侧头,狐疑地看向薛绪。

    薛绪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薛绍皱眉,“说了不要摸我的脑袋。”

    薛绪哈哈笑着,趁如今的薛绍没有反击之力,变本加厉地在他头上多揉了好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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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绍:“……”

    就在薛绍无语的时候,有仆人来禀,说周国公武攸暨和永安县主周兰若到了。

    这天崇贤馆放假,武攸暨和周兰若提前就给公主府送来了拜帖,说想来看望薛绍。薛绍这些日子在公主府待着,平日两个兄长也都在崇贤馆上课,没人陪他,难得有两个小玩伴来看他,陪他解闷,城阳长公主就欣然同意了。

    薛绪听说武攸暨和周兰若来了,帮着把趴在软塌上的薛绍扶起来,再让仆人将两位小贵客引领进来。

    薛绍整了整衣襟,坐在榻上。

    穿着一身常服的武攸暨和周兰若跟着仆人走了进来,见到薛绍,两人眼中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暖暖的笑意。

    两个小家伙见到了薛绍,脚步都加快了,薛绪笑道:“我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一直在给薛绍念书,你们来得正好。”

    周兰若弯着大眼睛,“没事儿,永安来了,绪表兄就可以休息了,等会儿永安替您念书给绍表哥听。”

    薛绪闻言,朗声笑了起来。

    薛绍见到了武攸暨和周兰若,眉目间也是掩不住的开怀,他先是问武攸暨宫里李旦和李显如何,然后又问周兰若:“太平如今在宫里怎样了?我听阿娘说,那天晚上太平回宫后,见到圣人舅父就哭了。”

    说到李沄,周兰若的神色不由一黯。

    薛绍不由得心里一跳,关心问道:“怎么了?”

    难道太平回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母亲没告诉他?

    周兰若抬头,苹果脸上是灿烂的笑容,“没怎么,就是我出宫也有好些天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也有些天没见到李沄了。

    薛绍愣住,神色讶然。

    武攸暨却笑着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递给薛绍,“喏,这是太平给你写的信。”

    薛绍闻言,顿时眼中一亮。

    他接过信件,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件,想要看看李沄跟他说了什么。

    李沄写信的风格跟她平常说话的风格是一样的,她跟少年说那天晚上多亏了薛绍表兄,不然就没有如今的太平了。她本是想出宫到公主府去看望表兄的,无奈父亲是个老顽固,因噎废食,不让她出宫。她十分生气,想绝食抗议,可才饿了一顿,就撑不下去了,想来薛绍表兄也不想见到一个饿得面黄肌瘦的太平,只好将绝食抗议这一计划暂时搁置……小公主给薛绍表兄写的信洋洋洒洒写了满满几页,除了说自己无法出宫外,还叮嘱少年在公主府里好好养伤,她一定想尽一切办法说服老顽固父亲,争取早日出宫。

    薛绍光是看着那飘逸秀丽的字体,就能想象到此刻的太平表妹该是什么模样的。

    少年的眉间不由自主地染上笑意。

    就在少年看李沄的书信时,武攸暨已经被薛绪拉走了。薛绪已经到了快要说亲的年纪,城阳长公主打算将他住的院子重新修缮,薛绪拉着武攸暨去看他的院子了。

    周兰若坐在葡萄架下,看着坐在软榻上的薛绍。

    眉目如画的少年穿着一身月牙白的常服,温暖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场景安静而美好。

    周兰若看得有些发愣,有些不明白薛绍表兄长得比小娘子还要俊俏些,到底是要闹哪样。该不会哪天他走在街上的时候,便有无数小娘子朝他扔鲜花,一口一个薛郎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在周兰若思索着的时候,薛绍已经看完了李沄给他的书信。

    周兰若:“绍表兄,太平在信里说了什么呀?”

    薛绍低头,小心地将那两张信纸顺着皱褶折好,等到他将信纸重新放回信封后,他才抬头冲着周兰若笑,语气十分淡然,“没说什么,就说等她能出宫的时候,会来公主府看我。”

    周兰若不信他的话,如果只说这么一件事情,太平哪能洋洋洒洒写好几页纸?

    周兰若心中不信,嘴上却不说,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薛绍。

    薛绍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问道:“攸暨呢?”

    “攸暨表兄么?绪表兄说他的院子要重新修葺,拉着攸暨表兄去帮他看院子啦。”

    薛绍“哦”了一声,笑道:“攸暨在这些方面有长材,难怪二兄这么迫不及待地拉着他走了。”

    周兰若闻言,表情顿时有些怪异。

    薛绍望了她一眼,“怎么了?”

    周兰若摇头,笑嘻嘻地说道:“没怎么,就是觉得绍表兄今天说起攸暨表兄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不一样呢。”

    薛绍和武攸暨两人是小玩伴,两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挺和谐的,明明各自擅长的事情不一样,可每次说起武攸暨的时候,周兰若都会觉得薛绍表兄心里或许是有几分不是滋味的。

    可今天听薛绍说起武攸暨的时候,那种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薛绍一怔,有些惊讶地看向周兰若。

    周兰若眨巴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跟他对视。

    两人大眼瞪小眼。

    薛绍笑了,他本想伸手去揉一揉永安小表妹的脑袋,但却因为抬手的动作牵扯到伤口,只好作罢。

    只听得薛绍用那温和斯文的嗓音说道:“嗯,确实有些不一样。”

    周兰若:???

    薛绍:“过去是我狭隘了。”

    薛绍记得他和太平第一次见到武攸暨,是在清宁宫。那时太平表妹还不到四岁,小小的一只,漂亮可爱。她一见到武攸暨,就十分高兴地送了一个金算盘给武攸暨,然后拽着武攸暨的衣袖问东问西,热情而友善。

    后来武攸暨也入宫了,住在宫里。太平对武攸暨这个小表兄从来都十分关心,武攸暨喜欢的算学,太平也略有涉猎,武攸暨画的草图,太平带着喜欢画画的永安一起去替他看,跟他商量怎么改会比较好……林林总总的许多事情,总让少年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毕竟,相比起得到太平那么多注意力的武攸暨相比,他在读书背书写文章这些事情上,从小到大都被太平全方位碾压……或许,他在太平心中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人,只是因为母亲是长公主的关系,所以才讨了太平的一声表兄。

    可是那天晚上,他因为受伤无法再带着太平躲开那两个高丽人时,他叫太平先走,太平却没有听他的。

    那个娇贵的小公主,不仅没有先走,还很勇敢地用暗器刺瞎了其中一个高丽人。

    那天晚上的事情虽然凶险,少年也受了重伤吃了大亏。

    劫后余生,他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心中感觉却是温暖而感动。

    逃生是每个人的本能,可太平在生死关头之际,都没有撇下他。

    薛绍觉得自己过去只看到太平对武攸暨的好,心胸太过狭隘。

    薛绍笑着跟周兰若说:“我这一剑挨得其实也不冤。”

    周兰若顿时汗颜。

    绍表兄怕不是在公主府待得闷坏了,哪有人自己被人拿剑劈个半死之后,还高高兴兴地说不冤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