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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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君子37

    107

    苏子乔看着长兄已经拉下脸的神情, 清俊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微笑。

    “阿兄,别愁。”

    苏庆节愣住。

    一袭玄色常服的苏子乔站姿如松,明亮有神的双眸十分坦诚地看向长兄, 慢悠悠的说道:“阿兄担心的事情,子乔心中都明白。子乔听说昨日韦侍郎已派人送信给阿兄, 说的不是婚期延后便是解除婚约之事。”

    苏庆节不由得傻了眼。

    这事情他千叮咛万叮嘱,说不能让苏子乔知道,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苏子乔面上笑容不减,平日总是带着几分冷清的嗓音此刻难得带上温情,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姻缘之事,自有天定。阿兄和师兄为子乔操心良多,子乔是明白的。若是韦侍郎觉得子乔命犯孤星,要解除婚约,也未尝不可。”

    此事不说还好,说起来苏庆节又是搓了一把火,气得脸色发白。

    苏庆节冷哼了一声,“与韦家小娘子的婚事, 虽是裴尚书从中穿针引线, 若那韦侍郎心中没有趁机与我们攀上关系,又怎会答应得那样爽快?要解除婚约也不是不行,也总得讲个道理吧?什么叫你命犯孤星?当初子乔的命格可是明崇俨大夫亲自批的, 明崇俨大夫可是说了,不管是面相还是生辰八字,子乔都是难得有福的命格!”

    苏子乔听着长兄的话, 脸上的笑意再也绷不住,不由得朗声笑了起来。

    当初明崇俨为他批命的事情, 雍王李贤早已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不过就是当初他和程馨定亲之后,本就身体不好的程馨得了急病,病情来势汹汹,险些就扛不过去了。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就趁机说他命犯孤星,谁与他沾上了关系,便会倒霉。

    小公主听说了这些流言之后,也不顾那天就是除夕,去找了圣人和皇后殿下,说要召精通相术巫术的明崇俨进宫,要明崇俨为他批命。

    苏子乔想起李沄,面上的笑意更浓,他笑着跟兄长说道:“明崇俨大夫为子乔的批命,阿兄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再说,阿兄自小便读书万卷,子不语怪力乱神,有些话听过便算啦,怎能当真?”

    可苏庆节还觉得憋屈。

    苏子乔虽然从小便被父亲仍在军队里长大,可父亲弥留之际,心中最放不下的,还是这个尚未长大成人的幼子。他身为长兄,虽然跟苏子乔的感情并不十分亲近,可对他的关心也从未间断。

    父亲用心良苦,裴行俭对苏子乔的培养调|教可谓呕心沥血。

    好不容易,那个从小就病恹恹的小男童,长成了如今可以镇守一方的将军,却被人冠上了命犯孤星的帽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让苏庆节怎么吞得那口气?

    只见苏庆节用力拂袖,掷地有声地说道:“怎么不能当真?明崇俨大夫是能入阁就天下大事向圣人和皇后殿下谏言的人,若是他说的话都不能当真?!谁的话能当真?!莫非要拿那些流言蜚语当真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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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庆节激动起来,不留神还呛着了自己,猛烈地咳嗽起来。

    苏子乔:“……”

    青年无奈上前 ,伸手在苏庆节的后背穴道上按压了几下,然后帮他顺气,“阿兄,您别激动啊。年纪大了的人,要平心静气,动辄激动是不好的习惯。”

    原本就激动的苏庆节,觉得真是一口气噎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快把他噎死。

    激动过后,苏庆节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罢了,我也说不动你。你爱去芙蓉楼就去芙蓉楼,爱解除婚约就解除婚约。你长大啦,阿兄也管不动你了。”

    苏子乔看着长兄的模样,挂在脸上的笑意褪去。

    青年望着长兄,神情认真地说道:“那阿兄认为,该要怎么办才好呢?只要阿兄和师兄都觉得好,要子乔怎样做都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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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庆节顿时语塞。

    是啊,该要怎么办才好呢?

    韦家的小娘子如今确实是得了急病,连床都起不来啊!韦侍郎战战兢兢地去了裴行俭的府里,说是韦氏福薄,不能如愿与苏子乔喜结良缘,希望裴行俭别见怪。

    韦侍郎是够卑微的了,人家也没说是苏子乔命犯孤星,所以他们要解除婚约。人家不都把罪名揽了下来,说是他家女儿福薄,担不起这样的大福气么?

    要是不同意解除婚约,那就得婚期延后。

    可苏子乔镇守安西四镇,留在长安等韦氏病好,那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不等,就得解除婚约。

    苏庆节一个头两个大,觉得两边太阳穴都突突地挑着疼,也实在是左右为难。

    苏子乔拍了拍兄长的肩膀,笑着说道:“我已经和师兄说了,明日便入宫面圣请期赶回西域。西域吐蕃这两年虽然安分不少,可狼子野心不灭,西域诸多部落人心易变,子乔回长安述职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

    苏庆节闻言,顿时蔫了下去,没精打采地挥了挥手。

    此时仆人已经将苏子乔的马牵了出来,苏子乔接过缰绳,温声跟苏庆节说道:“解除婚约之事,阿兄费心了。”

    苏庆节心里有苦说不出,看了一脸若无其事的苏子乔,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

    ——这小崽子,真是生来就是折腾家人的命啊!

    苏庆节双手背负在后,默默地转身回了国公府。

    苏子乔看着兄长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太多的事情,强求不得。

    他倒是想称了长兄的心愿,早日把婚事办了。

    可天公不作美,他也没办法,不解除婚约,按照婚期成亲,难不成把奄奄一息的韦家小娘子抬到将军府么?

    ***

    李沄大概是因为白天在东宫的时候,听杨玉秀说起了苏子乔的事情,心里总是有些放心不下。

    这是苏子乔的第二门亲事,要是这次亲事再不成,苏子乔要想再次说亲,大概会被女方的长辈们嫌年纪老。

    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相貌好能力好,那是妥妥的金龟婿,放在大唐却不见得。

    小公主忽然想起苏子乔和程馨的那次婚事,那时候程馨也是定亲后就得了急病……怎么一个两个都得急病,是约好的吗?

    李沄乱七八糟想着这些事情睡不好,只好在床上翻来覆去。

    守夜的槿落听到动静,不由得轻声喊道:“公主,可是有事?”

    李沄:“槿落,我睡不着。”

    槿落闻言,手中拿了琉璃灯进来。

    李沄抱着被子坐了起来,长发披在身后,她笑着跟槿落说:“从前我睡不着的时候,永安县主总喜欢在我耳旁念车轱辘的佛经,不困也被她念困了。如今她出宫了,我睡不着却再也没人念车轱辘的佛经给我听。”

    槿落将琉璃灯放在一旁,站在了榻前,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摸出了一本经书,“永安县主出宫之前,给奴留了一本经书,说若是公主睡不着了,便让奴念经给公主听。”

    李沄愣住,随即轻笑起来。

    槿落上前,将李沄身上的被子掖了掖,柔声说道:“公主躺下吧,这么坐着,当心受寒。”

    李沄倒也听话,乖乖地躺下。

    槿落望着安静地侧躺在卧榻上的小公主,眉目有着掩不住的忧心,“公主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能睡好了。”

    李沄微笑,“唔,也不知道如今薛绍表兄怎样了?永安出宫,我还没想好让她什么时候回来。”小公主说着,幽幽叹了一口气,语气也幽怨,“阿耶又不同意我出宫,我终日待在大明宫里,也是会闷的呀。这人待在一个地方太久,又不能出去放风,自然心里不舒坦。心里不舒坦,自然就睡不好。”

    说来说去,还是在怪父亲不给她出宫。

    槿落望着李沄,将手中的经书翻开,“奴念经书给公主听。”

    小公主却不领情,她翻了个身,背对着槿落,“不用了。换了个人,就不是那种感觉了。”

    槿落:“……”

    翌日,小公主连日来夜里睡不好的事情传到了清宁宫,恰好圣人李治昨夜便是在清宁宫过夜的,听说小公主有好些天夜里睡不好。

    李治眉头一皱,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槿落战战兢兢地将昨晚小公主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一边说还一边偷看圣人和皇后殿下的脸色。

    李治听了,沉着脸没说话。

    倒是武则天听了,笑着让槿落退下。

    槿落头也不敢抬一下,低头退了下去。方才她在圣人和皇后殿下面前虽然镇定,可这出戏到底是唱没唱成,她心里却是一点儿底都没有。

    槿落刚离开,李治就皱眉,沉声说道:“太平这孩子是越来越任性了,她以为这么用苦肉计,父亲就会心疼了?妥协了?”

    武则天闻言,没好气地睨了君王一眼,“圣人,您怎么能这么说太平?她即便是这些日子与父亲赌气,没去长生殿,您也犯不着这么说呀。槿落和秋桐是华阳夫人在宫中时亲自调|教的侍女,做事十分有分寸,又怎会随着太平胡闹,配合她耍花招?”

    李治眉头皱得更紧。

    武则天看着君王的模样,又想起女儿这些天看着精神确实不像从前那么好。她有些头疼地掐了掐眉心,“妾从前就听说过,太平夜里容易被噩梦惊醒,每次醒来之后,永安都会念经给她听。如今永安出宫了,换了其他人她大概也不乐意。妾这就让人到长公主府去,将永安接进宫里来。”

    李治转头,看向自己的皇后,语气也掩不住的忧心,“永安进宫了,就真的会好吗?照我看,是不是也让尚药局给她配点安神的熏香?”

    武则天听着李治的话,眼里流露出笑意,“圣人若是担心,何不去看看太平?”

    李治顿时脸色一板,“我去看她,好让她继续跟父亲顶嘴吗?”

    皇后殿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行吧,圣人不去就不去罢。”

    李治:“……”

    好歹是多劝两句,多劝两句他说不定就去了啊!

    脑壳疼。

    太平公主最近夜里睡不好,惊动了皇后殿下。

    皇后殿下马上就派人出宫,将永安县主接近宫里,又派人去请了尚药局的大夫到丹阳阁来为小公主把脉,说是要给她调整一下饮食,给她开一些药膳,也要调配一些安神的熏香,十分的兴师动众。

    小公主看着在丹阳阁里忙活的人,也没什么精神。

    她整个人靠在榻上的大迎枕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翻着。

    槿落和秋桐在旁边安静地服侍着。

    而离开了清宁宫的圣人到了紫宸殿,昨夜还在芙蓉楼里喝酒的苏子乔,此刻已经在紫宸殿里向圣人李治请期,说他在长安已经待了太久,手中利剑都快要生锈,也该是时候回西域了。

    关于苏子乔的事情,李治也是清楚的。

    圣人身穿着一袭天青色的常服,双手背负在后,一双不怒而威的眸子落在了苏子乔身上,“你考虑好了?”

    青年这一回西域,大概又是好几年也不得回来一趟。

    苏子乔抱拳,朝李治一拜,“子乔考虑好了。”

    李治听苏子乔这么一说,也不留他,只问:“打算何时启程?”

    苏子乔:“三天后。”

    李治沉默不语。

    苏子乔看了李治一眼,以为圣人觉得他太不抓紧时间了,“若是三天——”

    李治:“三天太快了。”

    苏子乔愣住,抬头看向圣人。

    圣人此时已经年过不惑,保养得十分好,周身清贵威严的气度,只见圣人在台阶上来回踱步,踱了两个来回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只见圣人轻咳了一声,跟苏子乔说道:“唔,太平公主想出宫,先前周季童被我罚去为先帝守陵了,也没想好谁能替他的缺。你既然还没回西域,就暂时顶替一下周季童的缺,护送太平公主出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