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绝望中的自赎
我不明白当时黎湘儿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还以为她是嫉妒心作祟，故意讲这些难听的话，让我内疚。可等第二天再次见到宋柔姐的时候，她的面色却真的十分憔悴，眼睛红红肿肿，像是一夜都没有休息好。
我刚想关心的问她怎么回事，她却从包里拿出一沓红色的人民币塞进我手里。
“放放，这是你昨晚陪酒的小费，一共三千块，你赶紧自己收好。”
“啊？我昨晚闹了那么大一出，他们居然还会给小费？”我没有接，多半是因为心虚吧。
但宋柔姐却故作轻松的告诉我，说这可是公司发的辛苦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现在这么需要钱的，还是赶紧把它起来吧。”
然后，宋柔姐把长发甩了甩，说自己很累，要回房睡觉去了，根本就不给我问她的机会。
我用双手接了过来，心里百般滋味，却没有继续推辞。因为，我现在真的很需要钱。高云飞上次被打的那么狠，住院绝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目送着宋柔姐的背影离开之后，我就攥着钱直奔高云飞入住的医院。
快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我还在纠结这钱要怎么给他送去的时候，孟昌正好端着饭盒从里面出来。
看到是我，孟昌本能的一脸鄙夷。
我能理解他心里对我的看法，在高云飞那么困难的一刻，我没有选择跟他同甘共苦，反而还带了个男的继续对他落井下石。这样的女生，就算是让我遇到，也都不会给她好脸，更何况孟昌还是高云飞最好的兄弟。
“孟昌，你能不能等一下？”看着他像没看见我一样，从我身边擦身而过，我急切切一声叫住了他。
孟昌无奈停了下来，然后语气极其不耐烦的问了我一句，干嘛？
此时，就算孟昌再甩我一巴掌，我还是会义无反顾的追上他。因为，现在救高云飞才是头等大事。
“这是我给高云飞凑的住院钱，你先拿着，看还差多少……”
“对了，千万千万不要跟高云飞说，是我给你的！”看着孟昌接过去，我又忙不迭的嘱咐他。
高云飞的性子我太了解了，要是让他知道是我的钱，估计就算是这辈子都只能坐轮椅，他都不会用。
所以，我只能让孟昌帮着悄悄花在高云飞身上。
可正当我还想从孟昌嘴里问点高云飞的情况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些冰冷的声音，“把你的臭钱拿回去！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用你这脏钱！”
“带上你的钱，立马滚出我的视线！”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高云飞坐着轮椅被人从病房里推出来，而推他走出来的人，居然是想方设法整我的黎湘儿。
看样子，应该是黎湘儿准备推高云飞去厕所。没想到，在这里意外碰上了我们。
高云飞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冷漠，看我的时候，都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我……”我惊慌失措，像是个被大人发现偷吃东西的小孩，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那一刻，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满眼都是黎湘儿跟他一起出现的画面……
高云飞脸色阴沉的更加厉害，他扯着嗓子喊孟昌，让他赶紧把钱还给我，难道还嫌他被羞辱的不够？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孟昌就算再没有办法，也只能把钱塞回到我手里。
但从他不情愿的表情上看，这个时候他们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
当然，事实上也绝对如此，因为单从高云飞住院的环境上就能看出来。
狭小的八人间里挤满了病人和家属，面盆尿盆杂乱的摆放在地上。就连阴暗的走廊上，也都只留出一条能够供大家前行的小道儿。四面八方都是人，嘈杂的声音充斥在我耳边，一刻都没有安静的时候。
看来，高云飞的处境，跟当时同我讲的一模一样。他在海天盛世不过就是个没有权势的傀儡，老板提拔他，就是等着让他顶包的。
所以，一旦他没有用处了。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
想到这里，我的心猛的抽痛了一下。高云飞曾经是那么高傲，那么自信的一个男生，没想到最后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就是！你个做小姐的，少拿你这脏钱在高云飞面前晃悠！你自己不要脸，我们还要呢！赶紧带着你的钱，去打发要饭花子去吧！”
黎湘儿明明自己也是小姐，却还能当着高云飞的面，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我真不知道是该夸她有胆量，还是说她厚脸皮？
不过，什么都无所谓了，因为她的目的达到了。她不就是想增加高云飞对我更深的憎恶吗？
我知道再在这里纠缠，无异于再让大家看我们的笑话。于是，把钱塞回口袋，头也不回得冲出了医院大门，却被身后的黎湘儿一下叫住。
我本无意理她，她却抢先一步警告我，让我以后不要再来这里。
“高云飞说你脏的要命，以后都不想看到你！”黎湘儿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俨然一副高云飞正牌女友的姿态。
我本来就不准备再去招惹高云飞，如今我已经成了这幅尊容，哪里还有脸再要求高云飞跟我在一起？可我没这个资格，她黎湘儿就更不配了。
我今天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赐，她却还想在大家面前装圣人？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直接反唇相讥，“我是不会见他，难道你个失足妇女就可以？”
我故意把“失足妇女”几个字说的特别大声，引得周围过往的行人都对她频频侧目。
黎湘儿气的咬牙切齿，冲过来就想扇我。我却一把拦住，顺势将她推倒在地。
她穿着米黄色的超短裙，底裤都露出来了，样子看起来狼狈极了。
“行，何放，你他妈现在以为自己很牛逼了是不？觉得只要自己出来卖就会有人给你钱花了是不？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那个所谓的好姐姐，是怎么帮你把那个猥琐男搞定的？”
“她他妈是被那个变态打了一晚上，又被逼着喝屎喝尿，才把那家伙摆平！她本来都已经可以不再接这种客人，可为了你，她却怎么忍着都要受！”
黎湘儿双手在空中张牙舞爪的对我乱抓，语气也变得更重，“何放，要我说，你他妈就是个丧门星！谁碰到你都不会有好事！高云飞是这样，你那些姐妹哪一个有好果子吃了？”
她越说越激动，两只眼睛都要喷出火来，“要说你那个好朋友也是悲哀，虽然长得挺不错，但没想到也不过就是个途有模样的花瓶。只是稍微给了她一点儿刺激，竟然就能拿刀去杀人，我还真是佩服她的胆量呢……”
“黎湘儿，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们究竟跟田蜜说了什么？”我猛的扭过头，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她，总感觉方天梅告诉我的不过只是皮毛，罪魁祸首应该就是黎湘儿才对。
对方听我这么一问，顿时也觉得自己说漏了嘴。于是，没有继续接我的话，只是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拍了拍粘在迷你裙外面的脏灰。
“你管我跟她讲了什么？现在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人家也是因为你才蹲了监狱，这是不争的事实吧？”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黎湘儿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
我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没有松手的意思，“田蜜她是因为我才蹲的监狱，可害她变成这样的人是你！”
“我告诉你黎湘儿，我何放会记住你所做的一切，对我做的一切！我不仅不会放过你，我还要让你加倍奉还！”
“你……”黎湘儿杏眼怒瞪，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她的脸憋的通红，却半天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怼我。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之后，黎湘儿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把手插在腰上，悠然自得的告诉我，“行啊，我等着啊。”
“不过，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望着黎湘儿逐渐远去的背影，我攥紧的双手握得更加厉害。
我告诉自己，从现在开始我要变得不一样！因为，这已经远远不是只关乎到我一个人的事了。从黎湘儿那双阴毒的眼睛里我能读到，她要毁灭我，包括我身边的一切。
如果我还不趁着现在开始改变，如果还要一味忍让的话，那么对于我来说，失去的就单单是朋友这么简单了……
而能帮助我转变这一切的，就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叶子，那个想让我出卖初夜的男人！
尽管我不想再跟这个市侩的男人谈条件，但黎湘儿已经将我逼到一个无法退缩的境地。我没有办法，只能不停不停的往前跑。
可就在我下定决心，已经准备放弃一切去完成这个使命的时候，孟昌突然急匆匆的出现在我面前。
他后背湿了一大片，鼻尖上都是冒出来的汗珠，见到我之后，一把拉住的胳膊，“何放，这次高云飞能不能活，就只能靠你了！”
第一百零二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高云飞他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我心跳的跟擂鼓似得，着急想知道高云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又害怕听到到不好的消息。
孟昌砸吧了几下干涸的嘴唇，满脸都是愁容，“你知不知道，自从你上次来了之后，高云飞那小子就在医院里乱发脾气。他让黎湘儿走，而且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可你也知道，我们不过才刚出来混，高云飞和我的身上根本没有多少钱，他这次又伤的很重，医生说前期的费用都不老少，更别提后续的复健费了！”
说到这里，孟昌又重重叹了一口气，犹自摇着脑袋，为高云飞抱不平，说他这是受的什么罪啊？怎么自从遇上我，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我被怼的哑口无言，孟昌又停了半晌不说话。最后，我忍不住了，问他高云飞究竟怎么样了？
“医生说了，如果没有钱，这个礼拜住完就让出院。可他那伤……”孟昌的话说到这里，就直接讲不下去了。
他把头扭向我，一手扶着额头，一手叉腰的问我，“这次找你，就是想看看你有什么办法没？高云飞他要真是被医院赶出来了，这辈子就算不瘸也得是个跛子。”
“看在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事的份上，你是不是也多少给他一点钱，让他好好养伤？”孟昌皱着眉头问我，上次跟我来的那个男人好像派头很足，是不是我新榜上的金主？
我不想跟他扯我的工作，以及叶子。当时，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一定要让健康的高云飞好好活着。
于是，我没有说话，直接从包里把所有钱一把掏出来，交到孟昌的手里。
“这里一共有三千块，你先拿着用，如果不够，我后面再想办法。”本来我想再嘱咐点什么，却被孟昌嫌弃的眼神硬生生咽了回去。
“怎么才这么一点啊？”他用手捏着那沓我用尊严，用脸面，用宋柔姐身体换来的血汗钱说，这么少的钱都不够高云飞住三天的。
“何放，你不就是出来卖的吗？手头上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钱吧？”孟昌继续皱着眉头，大脑似乎真的在快速运转，积极的帮我找条生财之道。
过了一会儿，他才告诉我，如果最近生意不好，他倒是可以介绍些有钱的客人给你我……
我实在没有心情再跟他多说废话，孟昌从来就没有看得起我，现在又从黎湘儿嘴里知道我出来坐台了，那种发自内心的鄙夷就更深了。
“嗯，我知道，过两天我再给你拿些钱，这些你们先凑合用着。”看到孟昌一脸不屑，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轻声细语的跟他说话。
高云飞现在是最需要有人支持的时候，他身边已经没有能帮到他的人了，要是孟昌再丢下他，他恐怕真的会崩溃。所以，对于孟昌的冷言冷语，我也只能当做没有听见。
等到傍晚的时候，我再次盛装打扮，而且义无反顾的继续在休息室里等着叫台。
不过，今天宋柔姐似乎还是不太舒服，晚上给妈妈桑请了假，就没再跟着我过来。
我心里非常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宋柔姐不说，我也只能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当做是给彼此留的最后一层尊严了。
今天我坐的虽然是昨天的位置，可是，心态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
以往，我是为别人，而现在，我是为自己。如果我不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成长起来，适应现在这个环境，那么我就没有办法挣到更多的钱。不能帮到高云飞的同时，也一样会让我继续受其他人的欺负。
当天晚上刘老板又来了，只是他这次谁都不要，就还要我的台。
休息室里的其他小姐听见了，都悄悄捂着嘴巴，准备着看我的笑话。
宋柔姐为我出头，被这个猥琐男羞辱得事情已经在这片儿传开了。不用说，我都清楚这个故意抹黑我们的人就是黎湘儿。
所以，这次刘老板再次出现，她们无疑想再看我怎么被整吧？这些小姐在这样一种畸形的环境中生活，大部分的心理已经和黎湘儿一样被扭曲了。
她们想看我的笑话，可对不起，这次我要她们失望了！
我从包里掏出化妆盒，当着她们的面补好妆容。然后，用手拢了拢头发之后，才假装笑意盈盈的往门口走去。
就在我推门的瞬间，几乎都能听到她们在背后骂我是贱货的骂声。
可我要改变，就要从这一刻开始，而这个猥琐变态的刘老板将是我第一个难啃的骨头。
“刘老板……”我满脸堆笑，学着宋柔姐的样子，柔声细语的迎了上去。
然后，那个中年猥琐男一脸淫笑着，用那双满是老茧的手在我脸上捏来捏去，捏的我脸都红了，他才肯放手。
接着，他“啪”的一声，从包里甩出一摞钱放在桌子上，告诉我，如果我今天伺候的满意，这些钱就都归我。
像我这样从小出生在农村，压根就没见过这么多钱，对钱的概念也非常模糊。所以，当看到桌子上一寸来高的红票票时，我根本就不清楚究竟有多少。
但我知道，高云飞现在需要钱，而且还需要很多很多的钱。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忍！
刘老板使劲儿用酒灌我，又用手攥着钱往我干瘪瘪的乳罩里面塞。他再用钱叠成锋利的扇子扇我的脸，把我娇嫩的皮肤划出一条条血道子……
他把我摁倒地上，抓住我的头发，把我的脖子扬得老高俯视着问我，“你开不开心？”
“开心！我真是太开心了！”
我把嘴角用力往后扯，扯得我嘴角都要流血了，却还是一个劲儿的给他笑。我满脸都是伤，胳膊和腿上也都是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肿包。
可我还是笑靥如花，一个劲儿的跟他说，“谢谢老板！”
等我拖着满身酒气，一身伤痕回到房子的时候，宋柔姐不知什么为什么也来了。
她喝的醉醺醺，人都东倒西歪的站不稳了，却在看到我的时候一把抱住了我。
“放放，你这是何苦啊……”她忍不住脸上的心疼，泪眼婆娑的把头埋进了我的肩膀。
宋柔姐轻轻的抽泣着，仿佛并不想让人看到她如此脆弱的一面。我知道，她这是在为我难受，因为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我们之间的感情真比得上亲生姊妹。
我伸手将她紧紧揽进我的怀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无需语言。
“宋柔姐，我现在也很好，至少，我挣到钱了，不是吗？”我抹掉宋柔姐脸上残留的泪珠，发自内心的对她微笑。
是啊，我挣到钱了，我用自己的双手挣到了钱。尽管付出了很多，可我还是很开心。毕竟，这笔钱能帮助高云飞，那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末了，宋柔姐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背，点着头告诉我，“女人啊，总是愿意为爱付出一切，可……”
宋柔姐顿了下没有继续说下去。然后，也不知是她喝多了，思绪有些混乱，还是不想给我太多的心理负担，她再次开口却是对我的祝福。
她醉眼迷离，两颊绯红的看着我，“不过，至少你是幸福的，对吗？有个人想真好，不像我，永远都是一个人，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一切……”
那一夜，我就和喝醉的宋柔姐挤在一张床上，我们像是受了伤的小猫，相互舔舐对方的伤口，再相互取暖。
宋柔姐的话也一直萦绕在我心头，至少你还有人想……
对啊，这个时候，能有个人在心里给你支撑也算是一件好事。怎么说，也还算是有个寄托了。
……
隔天是一个艳阳天，一大早，刺眼的眼光洒落在我身上，我丝毫没有觉得难受，反而心情颇好。
大概是因为有钱，心里多少也算有些底气能够帮到高云飞。所以，就连平时十分不对眼的方天梅也觉得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
经过昨晚的一切，我似乎对以后有了希望，仿佛像是迷路的小孩，终于找到指引前进的方向。
我还趁着下课的空档，幻想着，接下来的几天又能攒个多少钱，帮高云飞换个条件好些的医院。
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我中午课间操出去的那么一个空档，放在我书包最下面的钱竟然不见了！
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是整整五千块钱啊！
可能这五千块，对于有些人来说根本不算事儿。可这是我辛辛苦苦，遍体鳞伤挣回来的！它是高云飞的救命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就这么白白被人偷了。
我几乎想都没想，就在心里已经猜到了，那个拿了我钞票的人。只有她才有这个机会，也只有她才能得到这个消息。
于是，我气的满脸通红，大步流星的几下蹦到方天梅的桌子跟前，右手“啪”的拍在她桌子上，气愤至极的对着她吼道，“方天梅，你这个小人！赶紧把钱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