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断绝母女关系
“你去处理一下。”叶子抬眼看了一下阿威。对方得令，转头从包里掏出手机就往外走。
警车没出三分钟竟然就出现在我妈的房间，我原本以为他们至少也会问点当时的情况，再做一下现场取证。可结果是，他们径直揪起蜷缩在地上的高老师，抬脚就往门口走。
高老师起初还以为警察是来抓叶子的，跳着脚得意洋洋说叶子的坏话，可直到警察把冷冰冰的手铐锁在自己手腕上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帮人是来抓他的？
他不服气的还想说叶子带枪，结果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警察干脆利落的掏出手里带电的警棍，呲呲呲的落在那个群兽的后背，然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就把他拖出门外，扔上警车。
一切行云流水，迅速的就仿佛刚刚的所有都没有发生。要不是看到地上还有叶子流出来的鲜血，我还真会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了。
此刻，没了高继明的下流污秽的谩骂声，房间里突然安静起来。
我跟叶子站在一起，我妈和宋柔姐站在对面。宋柔姐指着地上的血迹，说了句你们先说，我来打扫之后，就一头钻进卫生间，半天都没有再出来。这明显就是，要给我们留出说话的空间。
“你为什么会来？”我妈的脚往前迈了一步，只是没有朝我的方向，而是缩短了自己跟叶子之间的距离，眼神寒寒却又满眼疼惜的望着他。
“不为什么，为了她。”但叶子好像并没有看见，眼睛连看都没看我妈，而是转头望着身边的我。
“你……”不知道为什么，我妈一听叶子这样讲，气的浑身肌肉都在颤抖。
她抖着两个掉下来的腮帮子，咬牙切齿的对着叶子吼了起来，“叶子，你疯了吗？你难道把她当成她了吗？我告诉你，她们不是一个人！她们根本不是一个人！我真不知道，一个在别人眼里的垃圾，你还在她身上浪费什么时间？”
我妈说垃圾的时候，削尖的手指直直的戳着我的鼻子，仿佛我就是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臭鱼烂虾。她的胸口一起一伏，看起来已经气得就快七窍生烟了。
我不明白，我明明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为什么对我会有如此大的仇恨？就好像我跟她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叶子没有理会我妈如此激动的表情，而是用手伸到我的头顶，一下一下沿着发梢往下捋。他黝黑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嫌弃，反而满是宠溺的望着我。
他对着我，又像对着我妈慢条斯理的张开了口，“你说她是垃圾，她就是垃圾？”
他反问了一句之后，语调就突然抬高了好几分，说出来的话瞬间让我感激万分，“在我眼中，她就是一块儿璞玉，只不过，需要些时间调教。”
“璞玉？”我妈重复了一遍叶子对我的评价，然后突然就扯着嘴角，抱起肚子大笑起来。
“你说出去别笑死人了，她是璞玉？就她那样子，烂石头还差不多，也只有你才看得起她……”
“够了！”叶子冷冷制止了我妈继续对我的嘲笑，“她怎么说都是我的人，不需要你再做什么无谓的评价。”
我妈闻言，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殆尽，眼睛又阴沉下来。她随意从桌子上拿起一根烟，翘着二郎腿往沙发上一靠，“行！你把她带走，以后我都不再是她妈了。”
她把细长的香烟夹在两根手指中间，然后放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慢悠悠的抽了一口之后，就抬起下巴看着我。
“妈——”叫完这一个字之后，我便没了声音。天知道，我有多么重视这个字，重视面前这个女人。
即便她几次三番的不要我，推开我，我还是愿意跟她在一起。因为，她就是我妈啊！
我的泪水瞬间就流满了脸颊，嗓子里抽泣着哽咽，满眼期望又满眼可怜的望着她。我希望她能告诉我，刚刚那句不过是自己的一句气话，气我消无声息的跟着叶子离开了，为什么连一句离开的话都不说？
可事实上，我妈却不待见的告诉我，“以后不要再这么叫我，你已经跟了他，就是他的人了！”
我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突然就被她这一句话摧毁，一下扑倒在她面前，把藏在心底里最深的话，也是最卑微的话终于问出了口。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你是我妈，我要是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我改！我什么都愿意改！”
“只要你别不认我！我是你唯一的女儿啊……”我跪下来，用膝盖刺在肮脏不堪的地面上，一步一步向她挪去。就算破碎的玻璃渣子插进我的皮肉，我都毫无怨言的继续往她跟前凑。
就像我以前一样，为了能在这个繁华的城市找到她，忍气吞声的活在高老师的淫威之下……
我只是想要一份简单的亲情，难道就真的这样艰难？
我妈把腿换了个姿势，然后用手嫌弃的将我伸过去的两只手一下打掉。叶子见状，完全不顾胳膊上的刀伤，冲过来用身体扶住了我。
“哼，你想叫我妈也行，不过，你就必须离开他！”我妈翻了翻白眼，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气我，还是在气叶子不顾一切扑过来救我的样子？
“说吧，选我还是选他，你只能跟一个！”我妈双手抱在胸前，蔑视的看了一下我的眼睛。但随即，就厌恶的立即将头扭向一边。
“我……”我楞在原地，身子仿佛一下被人推到悬崖的边缘，嘴里也不过是徒劳的重复着我、我，却始终没有办法说出下一个字。
此刻，身边的叶子似乎也被人下了定身咒，他呆呆的望向我妈，身体也开始不断变冷。
他的手一点一点从我的皮肤上往下滑，就在马上跟我分开的那一瞬间，被我反手一下握住了。
“我选他！”再次跟叶子肌肤相亲的那一刻，我也将我自己的选择说了出来。
以前是多么想离开叶子，离开他的掌控。可现在，我却更想远离对我没有半点感情的我妈！
我分明能看到叶子在听到我这个选择之后的喜悦，他也用手紧紧拉住我的手指，大拇指在紧握的空隙还来回在我的指甲摩挲。
而我妈，脸简直黑成了一坨焦炭，眼睛看我的目光似乎就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行，何放，既然你不要我，以后就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们滚！你们现在就滚出我的地盘！”
我妈把还没有燃尽的香烟往我的脸上砸过来，正好落在我的肩膀上。我痛的尖叫了一声，叶子赶忙一手从我身上拍掉，双眼冷寒训斥我妈，“你神经了？犯什么疯病？”
“我犯疯病？对，我是犯了疯病，你呢？你敢说你现在没有犯病？”我妈突然狞笑着高声尖叫，“叶子，你不要后悔，不要……”
我妈还想继续扯着嗓子说些什么，然后竟然还想用手来抓我的脸。宋柔姐看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拿着拖把从卫生间里冲出来，挡在我妈面前。
“小慧姐，你这是干什么？何必这么作践自己？让大家都不好过？”大概宋柔姐早就想从里面出来了，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会儿子，事情已经发展成现在这幅模样，再不出来，我妈恐怕就要把我给吃了。
尽管有宋柔姐从中间阻拦，我妈却依旧没有停手。她半个身子都从宋柔姐的肩膀上探出来，争着抢着要来挖我的脸……
我对她仅剩的亲情，也被刚刚那个飞过来的烟头烧没了。既然她如此讨厌我，我干什么还要上赶着去找她？
于是，我拉着叶子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将手插进叶子温润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的故意展示在我妈面前。紧接着，还对叶子露出一抹微笑，对他说了句，“老公，我们走吧！”
叶子心领神会，他宠溺的看着我，还用鼻尖摩挲着我的额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何放，你这个赔钱货！我告诉你，你一定会后悔的！我保证你会后悔！”看着我同叶子转身离开，我妈又在身后怒不可遏的诅咒我。
我终于停下前进的脚步，转身望着她猩红如血的双眼。然后，身子又往叶子的身上靠得更紧了，“我的命运已经跟你没有关系，而且，我会用行动告诉你，我不是赔钱货！”
说完，我便拉着叶子的胳膊，头也不回的快速离开。因为我怕，怕再多停留一秒，伤心的眼泪就会再次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直到走出去很远了，叶子这才用力扯了一下我的手臂，“行了，已经足够远了。在这儿，她看不见你，你有什么情绪，可以在这里随意发泄……”
我终于再也憋不住心中的那股子难受劲儿，双手环在叶子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上放声大哭，“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是我妈？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我，我还是放不下她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偷听
叶子没有说话，任由我咸湿的泪水打上他的肩膀。他就这么用手轻轻的怀抱着我，有一些力度，但更多的则是支持。
这个时候，他明白说什么对我来说都是多余的。有些情况，是需要自己来调节，只有自己想通了，才能适得其所……
我哭啊哭的，慢慢终于停了下来，用手一下下抹点脸上残留的鼻涕和眼泪。再看看叶子的肩膀，价格不菲的丝绸布料已经被我浸湿蹂躏的没了形状。他却跟没事人一样，毫不在意。
“怎么样，哭出来，是不是就能好很多？”他用冰冷的指尖抹点我还没有干涸的泪水，微微翘着嘴唇看着我。
我点了一下脑袋，但泪水随即又涌上眼眶，“怎么办？她不认我了，我妈……她不再认我了……”
“从这一刻起，我又变成了孤儿，没有人要我，也没有人收留我……”说到这里，炙热的泪水再次充斥着我的眼睛。回想起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似乎都在我妈那一句话里功亏一篑。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她，忍气吞声的待在这个地方，也是为了能够跟她的距离缩短一些。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却那么迫切的希望我离开，我似乎就是她一生的耻辱？
叶子再次大力的将我拥入怀中，他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但听起来却是那么让人温暖又贴心。
“放放，你放心，就算全世界不要你了，你都不要害怕，因为，还有我！”
“你？”我泪眼婆娑，眼前的叶子也似乎看得不真切了。
“我是你的师傅，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你。就像你对你妈一样，就算她做了这么多伤害你的事情，但也并不妨碍你在心里牵挂她，对吗？”
今天的叶子有些反常，一改之前冷若冰霜的扑克脸，竟然一口气对我说了这么多让我心安的暖心话。
我终于破涕为笑，以前是想借助你的关系来强大自己，从未想过最后收留我的，竟然就是日思夜想巴望着离开的人。
老天爷，你这是故意在耍我吗？让我总在失望的尽头时，给我一线生的可能……
我把目光从叶子有些苍白的脸上移开，这才发现他今天的着装很不一样。他脚上缠着白色的袜套，脚底踩着厚厚的木屐，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袖大褂，脖领处露出一层白色的内衬。
“咦，你今天去谈生意，怎么穿成了这样？”和服我只在电视上见过，在生活里，这还是第一次。的确跟咱们古代的汉服有些相似，不过，从脚上一看就能一目了然了。
他见我不在我妈的事情上纠结了，嘴里也长长呼出一口气，好像只要我还在不开心，他的神经也被吊着无法放下一般。
叶子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这一身的“奇装异服”，慢慢的跟我说了句，对方有这方面的癖好，不穿的话生意可能就黄了。
我刚想说，就叶子你这身份，还能有什么人是需要你迁就，给面子的吗？可话还没有说出来，叶子的脸色突然一变，然后居然毫无征兆的向后倒去。
我赶紧条件反射用手去扶他，怎奈他虽然身材偏瘦，但怎么都是个成年的男人，我这宛如柴火棒的小细胳膊根本就没有办法能承受的了。
眼见叶子就要跟我一起倒在地上，阿威从我身后赶来。他见我呲牙咧嘴还死命撑着的模样，再看看叶子双目紧闭，已经毫无意识，似乎立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把叶子打横放在自己展开的双臂，抱着叶子就往外面的停车场走。我急切切的跟在他们身后，心里一边紧张，一边还在暗暗祈祷，叶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我马不停蹄的跟着阿威前后脚进了车子，他一脚油门，晃得我险些要从座位上飞出去。结果，就在我以为阿威是要把叶子火急火燎送去医院的时候，他却调转车头，一个劲儿的往家开。
路上，阿威用电话给菲奥娜，简单说了一下叶子现在的状况。菲奥娜说了句知道了，就把电话给挂了。
回家之后，菲奥娜她们早就已经等在车库跟前。叶子的车才刚刚露了个车头，她们一窝蜂的上来，直接就用担架把昏迷不醒的叶子径直抬上自己的卧室。
而那里，也早就有一个极其专业的医生，满腹武装的侯在那里。
其实想想也对，像叶子这样身份的人，一般是不会去医院的，他们有些伤是没有办法见光的，所以，就更不可能去医院治疗。
我听见菲奥娜他们都叫他侯医生，对方一脸严肃的用手迅速翻了一下叶子的眼皮，还用手电筒看了一下之后，就恨铁不成钢的说了一句真不知道爱惜自己，接着就让阿威他们把叶子抬进里屋。
这个侯医生我之前从来就没见过，可看阿威对他的态度，这个人应该是经常处理叶子身体状况的家庭医生。
看他挺着急叶子伤势的，我刚想凑上去跟他说说叶子究竟受得什么伤。可对方却用恶狠狠的眼睛剜了我一下，说他已经知道了。
然后，嘭得一声直接将我关到了门外。
菲奥娜见我怅然若失，又被侯医生这么冷眉冷眼教训的样子，便拉着我去了客厅。
她拉着我的手，朝叶子的卧室望了一眼，才压低声音跟我说，“放放姐，你别多心，侯医生是关心叶总的安全，所以对你的态度是差了些。不过，他的医术很高，叶总交给他，您就放心好了。”
菲奥娜以前是不待见我，可自从叶子让她过来给我帮忙之后，就对我的态度有了大幅度的改观。不知道是看我一个小女生可怜，还是觉得我毕竟是她的上司。总之，现在对我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剑拔弩张了。
既然有人已经过来开解我，再说什么就都是多余的。况且，叶子也的确是因为我才受得伤，再怎么我都难辞其咎。
菲奥娜陪我坐了一会儿，电话就响了，我跟她说有事她就先去忙，她点点头，给我交代，不用担心便走了。
客厅里面突然只剩下我一个，叶子那边，自从那个侯医生进去之后，也一直都没再有动静了。我心里忽然空的要命，想去看看叶子，却碍于那个医生冷酷的眼神而不敢前进。
在门口徘徊犹豫之际，却听见侯医生跟叶子的谈话。
“我不是说你，你自己身体什么状况，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就这样，还想着什么英雄救美，你还要不要命了？”
“我告诉你，就算你是英雄，那个小女生是美人，这事儿也不应该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不要忘了你身上的责任和使命。难道你要为个女人，就葬送了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那件事？”
侯医生再次深深叹了一口气，就算我只是在门口用耳朵听，也能真真切切听到他话里浓浓的失望。
我不知道叶子恢复的如何，不过从他说话的口气上来看，他的身体应该已无大碍。当时我还天真的想着，叶子才多少岁的年龄嘛，二十来岁，正是各个器官运作最旺盛的年龄段，只要我好好给他补补身体，肯定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事实再一次让我证明，一切都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好了，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我做事自有自己的分寸，你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她不过是我走的一枚棋子，谁会对一枚棋子真的动什么感情？”
叶子说这话的时候，应该是面无表情的，因为我从他的话里真真切切听到了冷漠，一种来自骨子里的冷漠。而且，我也同时捕捉到了更多的信息。
一，叶子他们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二就是，我不过是他手里的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棋子。他对我这样，就只是为了完成他的那些目的……
可是，对面的那个侯医生却不为所动，他冷冷的给叶子回了一句，“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清楚自己究竟要干什么。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会帮你出手。就算废掉她那步棋，也在所不惜！”
废棋！我自认为我应该了解被人当做废棋以后的下场，我似乎都能看到那一天到来时候，自己痛苦而又卑微的模样……
“随你。”
叶子说完，就应该是下了逐客令，侯医生把凳子往后使劲儿一推，凳子腿划着地面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噪音。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那个瘦高医生的身影就猝然出现在我眼前。我红着脸怯懦的不好意思见连连后退，对方却一副早就知道我在那里的样子。
看来，他早就知道我在这里偷听，刚刚那些话就是故意讲给我听的，目的应该是想让我知难而退。
侯医生依旧用凌厉的眼神，以及不好的脸色瞪着我，一时间我进退两难，走我不是，不走也不是。
就在我还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叶子突然朝着门口大叫了一声我的名字，“何放，你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