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何方

    第三十一章何方

    末班车停留在街边，夜晚十一点整，有人仍在游荡。

    安七透过车窗见到杂乱景象。心头一慌，等车还未停稳，便在开门那一刹冲了下去。

    “你才回来啊，我跟你说，出大事了！”

    几个女人在街边收拾散落一地的食物，拿着扫把清扫着街道。都是巷子里的女人们，今儿事情闹得太大了，安七还没回来，汤小雨去医院了，她们便自发组织帮忙收拾一地狼藉。

    “怎么回事。”她话都说不利索，寒风从脚跟往上吹。

    女人回道:“哎呀，有人来闹了！你也不在，警察都来了，这会子全在医院待着呢！”

    “也不知道汤小雨那丫头怎么搞的，平时能屈能伸得很，今天太反常了，我们要不拦着她，事情得闹的更大。”

    “就是的嘛，都见血了，太吓人了。”她指着一处地儿，安七一眼看去，差点站不住腿。

    “别担心，这血是那男的流下的。可是汤宇这孩子”她们相互之间瞅了一眼，其中一人道:“算了，你还是去医院看吧，那孩子哎。”

    她们脸色也不好，一人低声说着什么，另一人赶紧使眼色让她别说了。安七嘴唇干裂，舔了舔发现舌头都木了没半点知觉，满脑子都是她们刚才说的话。

    等安七见到汤小雨时，她正蹲在角落，皮筋不翼而飞，披头散发乱糟糟的。胸口沾着血迹，一只鞋也丢了，棉袜拇指一头还能见缝补过的线头。袖套也丢了，半张脸肿着，双眼布满血丝。

    “汤小雨”安七叫她的名字，跑到面前又不敢碰她，甚至不敢认这个人就是汤小雨。

    这模样，这表情，已经不是记忆中的姑娘了。

    她的声音悲戚且沙哑，哭的狼狈。

    灯光白的发亮，窗外月色深沉，走廊一侧响起了脚步声，一群穿着制服的男人走了过来。

    安七抬头看，见他们手拿着小本子，两名男人把汤小雨扶起，冰冷的手铐毫无预兆的拷在手腕上。汤小雨始终低着头，安七扯住他们，其中一名男人说:“其他人的笔录都做完了，监控还在取证，不过都指控她有杀人嫌疑，需要带回警局审问。”

    “如果你是她的家属，麻烦帮忙照看受伤的亲戚，最迟四十八小时会有结果。”

    安七没拦着，身子晃晃悠悠的，扶着墙才勉强撑着。

    坐过牢都明白里头的道理，越是和他们对着干，就越是判的重，安七不敢拦，配合调查才有回旋的余地。

    汤小雨走的时候盯着急诊室看，还亮着红灯，她说:“安七帮我照顾好汤宇，求你了。”

    安七让她放心，好好配合调查，无论怎样先照顾好自己。

    等人走了，她大脑一团乱麻，刚才说话的警察走了回来，拿着小本本对安七问东问西，并给她解释着事情大致经过。

    说周围居民和许多店铺门口的人都看到了，汤宇被木炭烫成那个样子，整张脸大面积烧伤。汤小雨疯了似得拿着刀对那人乱挥，好在衣服穿的厚，没危及生命，就是人这会子在另一栋楼的急症室，等人醒了还得问话，至于判不判刑追不追究这种问题，老实说，全靠别人的意思。

    警察说这话时表情严肃，安七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汤小雨先头没夜莺庇护做“个体户”时，被抓进去关过好几次。两三天十来天都有，都在警局混熟了，情况他们也都知道，口头教育检讨教育都写过，没处罚严重就是看在这家庭的特殊情况。

    人心都是肉长的。

    所以他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安七等那人醒了，跑去求求情，这事儿能私解就私解，要真追究起来，恐怕就得回老地方了。

    安七低头说知道了，等警察走远，泪便从眼眶里汹涌而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顾云隔得远，看见的便是安七布满泪水的侧脸，望着急诊室的大门，失魂落魄的。

    最近山边两块地急于出手，和宋俊明走动比较频繁，听人说他被砍了，对方还是个女的，有点好笑。医院刚好离得近，来看两眼，奚落两句。

    人还没见到，就碰着了安七。

    他斜靠在墙壁，点了支烟，腾云驾雾的抽。声还没停，眉头皱的紧。护士推着病床走过，喊他把烟灭了，他听话掐掉，嘴边挂着笑，心却飘出十万千里远。

    那时还在上初二，安七高二，长得漂亮也阳光，学校组织表演大赛，她上去弹了首钢琴，轻轻松松拿了奖。还有个白沐当男友，活成了女生人人羡慕的那种人。

    那时候他想，如果我大三岁，白沐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站她身边。

    安七这种女人，只能他配得上。

    现在顾云想到这些就觉得挺有意思的，看她哭的那样子，咋就和当初拿奖的时候搭不上边呢。

    就像两个人。

    他迈开步子走过去，停到安七脚边了，蹲下身子，修身的西服扯得有些褶皱，毫不在意，说了句。

    “后悔不，当初怎么就看上白沐那个狗东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