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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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第一百三十章 杨和]

    “母妃好生歇息,儿臣改日再来请安。”再次拱手一礼后,东方溯退出了静芳斋;望着前后离去的身影,冬梅急急道:“太妃您为什么不再多劝劝,万一真要惹恼了太后,那可怎生得了啊!”

    陈氏苦笑道:“你以为不插手这件事,溯儿便可一世无忧了吗?”

    此话令冬梅想到东方泽身边潜伏未显的危机,咬一咬银牙,“话是这么说,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奴婢再去劝劝殿下?”

    陈氏抚一抚冰凉的额头,无奈地道:“他的性子,你难道还会不知吗,说再多也是无用,只希望……慕千雪有法子解决这次的事情吧。”

    冬梅无言相对,只能暗自叹息,祈祷他们可以安然度过此劫。

    九月十五日傍晚,四个轿夫抬着一乘青呢小轿从刑部出来,坐在里面的是刑部左侍郎杨和,他每日下朝之后,都会来刑部处理公文以及各地呈上来的案件,等全部处理完之后,方才回府。

    杨和看了一天的公文案件,疲惫得很,再加上轿子晃晃悠悠,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轿子已经停了,想是到府门口了,然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管家来掀帘子,倒是有烛光自轿帘缝隙中照进来。

    “这个管家,去哪里了。”杨和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掀帘走了出来,人还未站直便愣在了那里,轿子所停之处,并非他以为的府门口,而是一处宽敞的庭院。

    “醒了?”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杨和吓了一跳,赶紧回头望去,借着两边铜丝路灯的光芒,杨和看到一张怎么也想不到的脸庞,满面惊讶地道:“穆王?”

    东方泽晃一晃手里的青玉酒壶,“本王知道杨大人心里有许多疑问,不妨坐下一边喝酒一边说。”

    被他这么一说,杨和方才发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有一张石桌,上面摆了几样精致的小菜。

    杨和呆呆地随东方泽来到石桌前,直至后者替他满上了面前的青玉酒杯方才惊醒过来,连忙道:“下官不敢!”

    东方泽笑一笑,在替自己也满上后,招呼道:“坐下说话。”

    依言落坐后,杨和迫不及待问出憋了许久的问题,“王爷,下官……怎么会在这里的,那几名轿夫呢?”说到此处,他心中一动,紧张地道:“可是他们不小心冲撞了王爷?”

    东方泽笑道:“他们没有冲撞本王,是本王有事与杨大人商谈,所以将杨大人请了过来,未曾事先知会,令杨大人受惊,还望恕罪。”说着,他起身朝杨和拱手作揖,后者赶紧起身避让,“王爷切莫如此,下官受不起。”

    待得各自重新落坐,又对敬的酒水后,杨和小心翼翼地道:“王爷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下官能够做到的,一定照办。”他这话为自己留了余地,能做的照办,不能做的,那就怪不得他了。

    东方泽怎会听不出他的意思,低低一笑,一边重新满酒一边道:“本王若没记错,杨大人应该是承庆八年的状元。”

    杨和惊讶地道:“王爷好记性,下官正是承庆八年时考的科举。”

    “杨大人是终承庆一朝,唯一一位连中三元的状元,虽然本王当时还年幼,但事后常听父皇提及,杨大人殿试那篇文章,父皇当年可是爱不释手,亲点你为状元;算起来,大周立国近百年,能够连中三元的,不足十人,实在令本王佩服。”

    提及自己昔年连中三元之事,杨和颇有些得意,口中则谦虚道:“王爷过奖,下官也只是运气而已。”

    “天下读书人不知凡已,怎不见他们有这样的运气。”说着,他再次举起酒杯,“本王再敬杨大人一杯。”

    “多谢王爷。”在又一股甘醇的酒水穿过喉咙后,杨和自在了许多,不再如刚才那般拘束。

    “本王记得,杨大人这个侍郎之位,还是父皇封的吧?”

    杨和肃然点头,“承庆十七年时,下官还只是刑部一名四品官员,当时正逢左侍郎出缺,先帝破格提拔下官为正二品侍郎;先帝待下官,实在是恩重如山。”

    “父皇向来知人善用,破格提拔,是因为他知道杨大人有这个能力,在大周,从来都是能者居之。”

    “能者居之……”这四个字触动了杨和,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借此压下心中激涌而起的愤慨与不甘。

    东方泽将这一切收入眼底,故意叹道:“俞泯中与大哥一起勾结做乱,被罢了刑部尚书的位置,本王原以为,刑部尚书之位,非杨大人莫属,毕竟不论资历还是能力,大人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岂料皇兄竟会突然调卫文斌来刑部,虽然眼下只是左侍郎,但看皇兄之意,应该很快就会让他接任尚书之位。”

    杨和紧紧攥着明月下近乎透明的青玉酒杯,在秋虫的鸣叫中,违心地道:“卫大人在江宁为官期间,清正廉直,政绩突出,又深受百姓爱戴,皇上属意他接替尚书之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如果卫文斌真如杨大人所言,清正廉直,本王自然无话可说,只怕……耳听为虚!”

    杨和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岂会听不出他话中有话,盯着东方泽道:“王爷可是听说了什么?”

    “本王听闻……”东方泽很懂得拿捏人心,止了话语,摇头道:“还是不说了。”

    话听到一半,杨和这心里跟猫抓似的,哪里还忍得住,追问道:“左右这会儿也没什么事,何妨说来听听,下官保证,未得王爷允许,绝不外泄半句。”

    东方泽见戏做得差不多了,点点头,凑过身子轻声道:“本王收到消息,卫文斌托镖局押送十箱东西从江宁至金陵,明日就会到,箱子里装的,全部都是金银财帛!”

    “金银财帛?”杨和脱口惊呼,骇然道:“王爷此话当真?”

    “本王岂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初初听说之时,本王也吓了一跳,这个卫文斌表面道貌岸然,清正廉明;实则百般搜刮民脂民脂,江宁百姓对他怨声载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镖银被劫]

    “可是吏部明明年年考核,说……”话说到一半,杨和止住了话语,卫文斌是当今太后的侄子,皇亲国戚,吏部自然是怎么好怎么写,又怎么会写半句不好。

    “本王一想到这样人将会接替刑部尚书之位,这心里就堵得慌,更替杨大人不值,唉。”东方泽一边叹息摇头,一边用眼角余光留意杨和的表情,可惜后者一直低着头,令他无法看清,只能从其紧攥的双手中,看出他的不平静。

    夜空中繁星点点,如散落于黑布中的明珠,围绕着晶莹如玉轮的圆月,洒下无边无际的银辉。

    在桌上那几道菜肴失去最后一丝温度时,杨和举目望向东方泽,“王爷特意将下官带来此处,想必不止是为了说这些,不妨直言。”

    “果然瞒不过大人。”东方泽低头一笑,在一道冷风扑过后,敛去笑意缓缓道:“杨大人可愿从此屈居于一个贪财小人之下,任由他对你指手画脚?如果愿意,就当本王什么都没说过。”

    杨和紧紧咬着牙根,他自是不愿刑部尚书之位落于旁人之手,可是卫文斌是太后亲侄,他就算不愿又能如何?

    东方泽看穿了他的心思,“本王一向敬佩杨大人,只要您开口,本王一定会全力襄助,帮您夺回属于您的东西。”

    杨和颤声道:“就算勉强夺回,只怕也难以坐稳。”

    东方泽明白他的意思,隐晦地道:“事在人为,就算是站在最高处的那个人,也不可能真正一手遮天。”

    杨和面容一震,紧紧盯着东方泽,“这么做对王爷有何益?”

    东方泽抿了一口酒,淡淡道:“杨大人在京中为官多年,难道还不知本王为人吗,本王做事不问人情不问身份,只问这里!”他指一指自己的胸口。

    杨和明白他的意思,双手紧紧交握,在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后,他忽地站起身来,朝东方泽长施一礼,“恳请王爷襄助下官,若此事可成,下官必当铭感五内,从此唯王爷之命是从!”

    东方泽亲自扶起他,含笑道:“杨大人言重了,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尽力为之,来,我们坐下细说。”

    九月十六日,卫文斌刚下朝回到府中,便听到一则令他骇然变色的消息,一再确认消息属实之后,他白着一张脸重新上了轿,催促着轿夫往昭明宫赶去,进宫之后,他没往承德殿行去,而是匆匆忙忙去了宁寿宫。

    好不容易赶到宁寿宫,却不见卫太后身影,一问之下方知是去了佛堂,又急急赶到佛堂,刚到门口便被内监给拦住了,“卫大人留步,太后正在里面礼佛,任何不得打扰。”

    卫文斌勉强按了心中的焦急,“本官有十万火急之事要面禀太后,还望公公通融一二,让本官进去。”

    “这是宁寿宫的规矩,请卫大人见谅。”内监的话语虽然客气,却丝毫没有通融之意。

    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卫文斌急得汗都出来了,“本官真有万分要紧的事情,需要立刻见太后;要不然……公公替我去通禀一声?”

    “奴才不敢打扰太后,大人还是在此待着吧。”内监看了一眼天色,道:“应该再过一个时辰就好了。”

    “一个时辰?”卫文斌眉头皱得犹如打了死结一般,沉吟片刻,取出几片金叶子塞在内监手里,不等后者言语,他先一步道:“若非火烧眉毛,本官绝对不敢为难公公,求公公务必为本官通传一声,如果太后怪罪下来,本官当一力承担,绝不会连累公公。”

    内监握着金叶子愁眉不展,他知道卫文斌身份,不敢过份得罪,可宁寿宫规矩森严,他实在不敢冒然入内打扰太后礼佛。正自为难之时,眼角余光瞥见尹秋走出来,当即如逢大赦,急步过去道:“姑姑您出来就好了。”

    尹秋不悦地道:“何事喧闹不休,闹得太后在里面无法专心礼佛。”

    内监连忙道:“回姑姑的话,是卫大人来了,嚷着非要见太后,小的怎么也拦不住。”

    被他这么一提,尹秋方才留意到卫文斌也在,缓一缓脸色,欠身道:“见过卫大人。”

    “姑姑快请起。”在这位太后最倚重的心腹面前,卫文斌不敢托大,赶紧虚扶了一把。

    尹秋起身道:“太后礼佛的规矩,大人也是知道的,实在不方便让您进去,您要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如由奴婢替您转答。”

    卫文斌知道尹秋在这宁寿宫中等于半个主子,赶紧应了一声,在其耳边一阵低语,听完他的话,尹秋神色凝重地道:“此事当真?”

    卫文斌愁眉道:“千真万确,若非如此,本官何至于这么急着见太后。”

    “大人且在此等候,奴婢现在就去禀告太后。”说完这句,她当即回身入了佛堂,未过多久,再次走了出来,躬身道:“太后请卫大人入内。”

    “多谢姑姑。”卫文斌拱手一礼,随尹秋走了进去,一踏入佛堂,鼻尖便被一股浓郁的檀香所缠绕,一缕缕淡薄如雾的轻烟自薰炉顶端的小孔中升起,弥漫在整间佛堂之中;一尊宝相庄严的观世音像高高奉于祭台正中,两边立着善财童子与龙女。

    卫太后背对着他们,跪在观音像前,徐徐捻动着手里的念珠,尹秋轻声道:“太后,卫大人来了。”

    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卫文斌便觉口干舌躁,手脚哆嗦,颤声道:“侄儿参见姑母,姑母万福。”

    卫太后指尖动作一滞,继而抬起一只手,尹秋会意地上前将她扶起,后者一步步走到神色慌张地卫文斌身前,墨绿裙裾蜿蜒于身后,她也不言语,只是静静盯着卫文斌,后者被她盯着浑身不自在,熬了半天,终是受不住那种无形的压力,双膝一软,跪倒在那道墨绿身影,颤抖地道:“姑母恕罪。”

    卫太后冷冷盯着他,“被劫去是什么货物?”

    “是……是……”在步入昭明宫之前,卫文斌就知道逃不过,但真要说之时,还是忍不住生出怯意。

    卫太后冷哼一声,“既不肯说,又何必来见哀家。”

    见她动气,卫文斌慌忙道:“姑母息怒,侄儿说,那十个箱子里装的,都是金银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