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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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节

    第三百三十二章探望]

    慕千雪刚下肩舆,紫燕便得到消息迎了出来,恭敬地道:“奴婢恭迎贵妃娘娘玉驾!”

    “免礼。”在示意紫燕起身后,慕千雪关切地道:“本宫听说昭容突然早产,特意过来看看,昭容母子可都还好?”

    紫燕躬身道:“劳娘娘记挂,小殿下很好,至于主子,因为流血过多,故而身子有些虚弱,所幸没有大碍,昏睡了一夜,刚刚才醒,娘娘您请。”

    慕千雪微一颔首,随她走了进去,产妇在月子里不能受风,故而内殿窗子皆密密关着,一丝缝隙也不留,令空气略有些浑浊。

    赵平清正在喝药,看到慕千雪进来,连忙就是起身行礼,后者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膀,“你身子虚弱,好生躺着就是了。”

    “多谢娘娘。”赵平清欠一欠身,半感激半惶恐地道:“要娘娘亲临含章殿,臣妾实在过意不去。”

    “你为陛下诞下皇嗣,劳苦功高,本宫理该看望。”慕千雪就着紫燕端来的绣墩坐下,询问道:“小殿下呢?”

    “奶娘带着呢,奴婢这就去抱来。”在紫燕离去后,慕千雪与赵平清絮絮说着无关紧要的闲话,过了一会儿,紫燕抱着裹在大红襁褓中的孩子进来,笑言道:“奴婢过去的时候,小殿下正在喝奶,所以等了一会儿。”

    “让本宫抱抱。”慕千雪接过正在熟睡的孩子,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眉眼很像陛下,待他长大后,当与陛下一样英伟不凡。”

    “承娘娘吉言。”赵平清望着睡得香甜的孩子,愁色在眸中若隐若现,“臣妾不求他如何出色,只求他平平安安,无灾无祸。”

    慕千雪轻轻叹了口气,“安息香的事情,本宫也听说了,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既然他熬过了这一关,定会否极泰来,昭容不要太担心了;至于皇后……”她顿一顿道:“虽有嫌疑,但未必就是凶手,还是要等查清楚之后再说。”

    小聪子撇一撇嘴,“安息香是皇后所赠,之后就一直由紫燕姑姑保管,在赵太医查出混有麝香之前,从未经他人之手,除了皇后还能有谁?”

    “不得放肆!”赵平清斥了他一句,低低道:“臣妾也希望不是皇后娘娘,但是……”

    慕千雪等待良久,始终不见她说下去,询问道:“但是什么?”

    紫燕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赵平清,插话道:“还是奴婢说吧,大约在半个多月前,也就是陛下登基的前夕,主子照常服用安胎药,却意外发现药味异常,召来赵太医一问,发现这碗根本不是安胎药,而是——堕胎药!”

    花蕊轻呼一声,诧异地道:“怎么会这样?”

    紫燕苦笑道:“是啊,怎么会这样,层层追问之下,终于发现问题所在,药虽是小元子拿来的,但将药递给小元子的,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宫女,而她……甚至不是含章殿的人!”

    慕千雪蹙眉道:“是什么人?”

    紫燕摇头道:“奴婢四处打听,也去内务府问过,没人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在哪处当差,但让奴婢意外打听到一件事,长信殿一名宫女因犯错而被赶出宫,巧的是,她被赶出宫的日子,正好是发胎药被调包的当日,至于她犯了什么错,长信殿那边一直讳莫如深。”

    花蕊双眉一紧,脱口说出心底的猜测,“难道她就是调包安胎药的人?”

    夏月神色微变,低斥道:“不要胡说。”

    紫燕涩声道:“不瞒娘娘,奴婢与小元子都是这样的猜测,毕竟皇后娘娘从来都是不喜欢主子的,她自己又……做出这样偏激的事情,并不奇怪。奴婢当时劝主子将这件事告诉陛下,但主子说一来没有真凭实据,二来陛下国事繁忙,不愿他再为此分心,怎么也不肯说;所以,除了奴婢几个外,娘娘您是第一个知道的。”

    “若果真如此,皇后娘娘就实在过份了。”慕千雪抱得有些手酸,将孩子平放在赵平清身边。

    夏月寻思片刻,朝赵平清欠一欠身,“奴婢有一事不明,能否请问昭容?”

    赵平清握住孩子细嫩如柳枝的手指,低低道:“夏月姑娘只管问就是了。”

    “既然您对皇后娘娘有所怀疑,为何还要用她赠给您的安息香?”夏月自问,若换了她,就算对方给的东西再好,也是不敢用的。”

    赵平清苦笑一声,喃喃道:“是啊,为什么还要用?”静默片刻,她抬眼看向慕千雪,“臣妾知道,娘娘从来不喜欢臣妾,因为臣妾嫁入睿王府的手段并不光彩,甚至……可以说卑劣,连自己的父母都利用了,可是……除此之外,臣妾别无它法。”

    “皇后娘娘有太后撑腰,有平阳王府做后盾,臣妾有什么?”她摇头,悲声道:“没有,什么都没有,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只能靠自己去争取,去抢夺。”

    “喜欢陛下的,并不是只有皇后娘娘一个,臣妾也是,臣妾不想……一辈子都在后悔中度过,所以就算再为人不齿,再卑劣过份,也要用一次手段。”赵平清吸一吸气,含泪道:“结果,臣妾如愿了,可皇后娘娘也恨死了臣妾。”

    慕千雪淡淡道:“你毕竟背叛了她,难怪她会如此。”

    “臣妾知道,所以不论皇后如何针对,臣妾都没有过半句怨言,只盼皇后能够明白臣妾的心意,从此化干戈为玉帛。”说着,她盯着慕千雪姣好静美的面容,”娘娘是否觉得臣妾在说谎?”

    慕千雪绛唇微弯,勾勒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昭容想多了。”

    “无论娘娘相信与否,这些都是臣妾的肺腑之言,没有半句虚假。”赵平清幽幽一笑,“臣妾愧对皇后,所以臣妾想赌了一次,结果……臣妾输了,还差点害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泪水落在孩子稚嫩的脸庞,划过两道透明的痕迹,在这昏暗的殿内看来,悲凉如秋水。

    慕千雪沉吟片刻,“麝香是否皇后经手,犹未可知,昭容且先把心放宽一些。”

    赵平清连连摇头,“不是臣妾不肯放宽,而是无法放宽。是,臣妾亏欠了皇后,她怎么对付臣妾都是应该的,可孩子有什么罪,她三番四次下杀手。”她狠狠咬了银牙,紧紧握着孩子细小的手指寒声道:“这一次,无论如何,臣妾都要替孩子讨还公道!”

    想是她握得过于紧,令孩子感觉到疼痛,在睡梦中发出“哇”的一声哭泣,赵平清赶紧放开手,紧张地抱起来哄着,直至孩子停止了哭泣方才放下心来,但仍然抱在怀里。]

    第三百三十三章天机来访]

    慕千雪取过花蕊捧着的锦盒,里面是一个羊脂玉雕成的流云百福颈圈,通体脂白无瑕,遍雕蝙蝠与云纹,云纹形若如意,绵绵不断,意喻如意长久;蝙蝠寓意遍福,象征幸福美满,“这是本宫送给小殿下的诞辰之礼,请昭容替他收藏,待周岁之后,再给他佩上。”

    赵平清连忙道:“娘娘这份礼太过贵重,孩子怎么受得起,还是……”

    “他是陛下长子,天黄贵胄,岂有受不起世间俗物的道理。”慕千雪抚一抚孩子柔软的脸颊,怜惜道:“玉,石之美者;有五德。润泽以温,仁之方也;勰理自外,可以知中,义之方也;其声舒扬,专以远闻,智之方也;不挠而折,勇之方也;锐廉而不忮,洁之方也。本宫希望他长大后,谦谦如意,仁义智勇洁俱全。”

    赵平清感激地道:“臣妾代孩子谢过娘娘一片苦心。”

    在将锦盒交给紫燕后,慕千雪微笑道:“好了,本宫不打扰昭容歇息了,改日再来看望昭容。”

    “臣妾恭送娘娘。”在赵平清恭敬的声音中,慕千雪离开了内殿,在踏出含章殿后,她回头望了一眼宫殿门内依旧维持着行礼之姿的紫燕,一缕细微的笑意在唇畔蔓延。

    在回漪兰殿的途中,夏月忽地道:“主子,您现在还觉着皇后是无辜的吗?”

    慕千雪眼角微扬,似笑非笑地道:“你相信赵平清的话?”

    夏月摇头道:“赵昭容心思诡滑,奴婢怎会轻易信,但有一件事,奴婢知道是真的,在陛下登基前夕,长信殿确有一名宫女被赶出了宫;奴婢那一日正好在内务府,无意中听白总管说起的,她们没有撒谎。”

    “所以调包安胎药的事也是真的,是吗?”慕千雪脚步一转,往上林苑的方向走去。

    夏月一边思忖一边道:“皇后痴迷陛下,不愿赵昭容诞下皇嗣也属正常;另外,奴婢看赵昭容对小殿下的爱护不似作假,当不至于拿小殿下的性命来陷害皇后。”

    秋风漫过,卷起宫人未及扫去的落叶,慕千雪伸手接住一片,望着那一条条清晰分明的叶脉徐声道:“此事真假姑且不说,不过紫燕的话,倒是给了本宫一些提示。”

    花蕊仔细回想了一下,茫然摇头,“提示?没有啊。”

    在她们二人茫然的神色中,慕千雪徐声道:“紫燕在说安胎药调包一事时,曾几次提及赵太医,这一次也是赵太医在安息香中发现了麝香;在整件事中,赵太医是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但不论本宫还是陛下,都忽略了他,这次可真是要谢谢紫燕了。”紫燕若听到她句话,怕是会恨不得多煽自己几个巴掌。

    夏月试探道:“主子是打算从赵太医身上下手?”

    “不错,赵昭容的龙胎一直是赵太医在负责,太医院的脉案一直都胎气稳固,母子安然,但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只有赵太医一人知道。不错,按着常理,赵平清不会拿唯一的孩子去陷害皇后,但如果这个孩子有问题,根本熬不到足月呢?”

    夏月折了一朵长在小径旁的秋杜鹃簪在自己发间,凉声道:“那就趁这个机会除去皇后,一举两得。”说着,她道:“奴婢立刻去查赵太医。”

    “去吧,不要打草惊蛇,陛下那边,本宫自会去说。”

    入秋之后,天色暗得越来越早,往往酉时未过就一片漆黑,得点灯照明。

    恭王府外,管家正在命人点亮悬在府门两边的绢灯,转过身时,看到东方洄自黑暗与灯光的交界处走来,赶紧迎上去,讨好地道:“王爷您回来了。”

    “嗯。”东方洄随口应着,面色阴沉似铁,今日他去见了几位朝廷大员,结果无一例外,皆吃了闭门羹,连面没见着。

    想当年,他为皇帝时,一个个百般讨好,各种溜须拍马,现在他退了位,就如避蛇蝎,唯恐与他扯上关系;世态炎凉真是一点都没错。

    管家见他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道:“王爷,有位公子来了,说是您的旧友。”

    “谁?”东方洄眸中掠过一丝异色,自打他退位后,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来恭王府拜访,就连那些旧部,也不敢明着来府中,唯恐惹东方溯不喜。

    管家摇头道:“他不肯说,只说是王爷旧友,瞧着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奴才怕误王爷事,不敢往外赶,让他们在偏厅等候,王爷您……可要见一见?”

    东方洄脚步一顿,远远望着透出灯光的偏厅,思忖片刻,道:“让人奉茶。”

    “是。”在管家离去后,东方洄举步往偏厅走去,进得厅堂,只见一名月白长袍的男子背对着他,负手欣赏挂在壁上的画作。

    东方洄盯着那道陌生的身影,沉声道:“尊驾是哪位?”

    男子转过身来,橘红烛光下,清俊如玉,五官柔和更胜女子,微笑道:“王爷这么快就不认得在下了吗?”

    东方洄脸色豁然一变,眸中射出两道冷厉的寒光,这个声音他永远都不会忘,竟然是他!

    “天机先生?”

    张启凌扬一扬眉,端茶抿了一口,“原来王爷还记得。”

    东方洄压下心中的震惊,盯着他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启凌摊一摊手,”这里是恭王府,我来这里,自是为了见王爷,不然还能有什么?”

    在示意奉茶进来的管家退下后,东方洄冷声道:“之前在万宝阁,先生无论如何都不肯见我,何以今日又主动来访?”

    “此一时彼一时,就像王爷……”他走到东方洄身前,似笑非笑地道:“两个月前还是大周天子,九五至尊,今日却成了阶下臣子。”

    东方洄脸颊狠狠抽搐了几下,“若王爷此来,就是为了嘲笑本王,那可以请回了。”他根本不敢奢望张启凌会帮自己,身为皇帝之时,他都请不动对方,何况是现在。

    张启凌身子前倾,在他耳畔低低道:“王爷……不想重登那个至高之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