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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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节

    第四百五十六章 一往而深]

    许久,天机老人颤声道:“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张启凌垂目,神色异常平静,“徒儿很清楚,请师父开恩。”

    “好!好!好!”天机老人连着说了三个好字,痛声道:“你一向理智,现在却被她迷得失了心神,如果她要你杀为师,你是不是也会执刀相向?”

    张启凌大惊,连忙伏身,“师父对徒儿恩重如山,徒儿绝不敢对师父有点分不敬。”

    天机老人面色稍缓,取过影者手里的刀,“咣当”一声掷在他面前,“既是这样,就杀了她!”

    有风吹起来,拂起地上的片片轻粉,四处翻飞,有几片落在明晃如雪的刀身上。

    一个是这世间最坚利的钢刀,一个是世间最柔软的花瓣,南辕北辙的两样东西,这会儿却显得异常和谐。

    张启凌低头望着刀身上支离破碎的容颜,半晌,唇角泛起一抹细微到几乎不可见的轻柔笑意,“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听师父的,唯独这一件不行。”

    他的拒绝令天机老人怒意更盛,夏光中,那张皱纹丛生的脸庞不住抽搐着,太阳穴边青筋一根根暴起,如游走在肌肤下的青色小蛇。

    在勉强压下心底蓬勃的怒意后,他道:“全部都出去,老夫要单独与四殿下说几句。”说着,他扫过慕千雪几人,对那几名影者道:“看牢他们几个,若是跑了,你们提头来见!”

    在他们出去后,天机老人一言不发地盯着张启凌,半晌,他扬手用力一掌掴下,痛斥道:“那个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药,让你这样护着她,如果今日站在这里的是陛下,你早就已经死了!”

    张启凌生受了这一掌,低头道:“徒儿知道自己荒唐,但……要徒儿眼睁睁看着她死,实在做不到!”

    天机老人盯着雕花门外隐隐约约的人影,叹息道:“也怪我大意,早在你将唯一一颗避瘴丸给她吃的时候,就应该料到会有今日。”

    张启凌再次伏身磕头,“求师父开恩。”

    “我能够开恩,可陛下呢,大殿下呢,他们会对你开恩吗?尤其是大殿下,他恨不得将你撕成碎片。”天机老人眼中是铁不成钢地痛意,曹炳成被杀的消息,我能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早晚会传到他们耳中,到时候,她一样要死,而你也会被搭上。”

    张启凌撑在地上的手指一紧,用力抠着细小的砖缝,底气不足地道:“他们还要靠公主母子压制北周,应该……暂时不会狠下杀手。”

    “你也说了是暂时。”天机老人冷笑道:“一旦慕千雪没了利用价值,陛下绝不会多留她片刻。”不等张启凌言语,他又道:“别妄想救走她,被陛下盯上的人,没一个能活着离开东凌。”

    张启凌狠命咬着下唇,在几乎要咬出血来的时候,他开口道:“既是这样,请师父现在就送走她!”

    天机老人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许多,张启凌竟是一句也没听进去,恨得他又扬起了手,然这一掌,终是没掴下去,满面痛惜地道:“你疯魔了是不是?熬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离储君之位只有一步之遥,却要拱手相让,你忘了在你母亲坟前发下的誓吗?忘了这二十年来的辛苦吗?”

    张启凌眼中一热,几滴清泪滴落在他苍白的手背,这是他成年以后第一次落泪,“徒儿都记得,可是……”他不知该怎么说,只能内疚地道:“对不起。”

    “璇玑的心并不在你这里,你又何必掏心掏肺的对她,只要你登上帝位,自有无数涌上来任你挑选,未必就没有比璇玑更美之人;为一个不在意你的女子,而毁了咱们二十年的筹谋,值得吗?”天机老人苦口婆心地劝道:“启凌,一切大局为重;大事将成,万不可在这个时候功亏一溃。”

    张启凌拭去脸上残余的泪痕,怆然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足够理性之人,不会像周帝那样为一个女子如痴如狂;可刚才……当我看到师父对璇玑起杀意的时候,方才发现……我竟也过不了这一关。”说着,他伏身垂泪,“对不起,让师父失望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天机老人长叹一声,俯身抚着他微微颤抖的脊背,眼中精光迸现,“你现在会很难过,可时间一久,就会渐渐淡忘,甚至不会再记起璇玑这个人。”

    张启凌听着不对,急忙抬头,拉住意欲离去的天机老人,“师父不要!”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天机老人用力挣开他,面无表情地道:“既然你挣不出这个沼泽,就让为师彻底毁了这个沼泽。”

    “不要!”张启凌大骇,慌乱之下,竟是抓起天机老人之前扔在地上的钢刀,片片轻粉顿时漱漱飘落。

    天机老人闻听刀鸣之声,豁然回首,悲声道:“你要对为师动手?”

    “徒儿不敢!”张启凌缓缓抚过雪亮的刀身,唇角浮起一丝哀凉的笑意,“但徒儿说过,要杀慕千雪就一定得先杀了徒儿。”在天机老人惊骇的目光中,他反手横刀于颈间,一字一顿地道:“我——说到做到!”

    天机老人几乎要咬碎了牙,他这一生无儿无女,视张启凌如亲生,倾尽一生去栽培他,辅佐他,希望有朝一日,他可以站在东凌乃至整个中原的最高处;现在……竟是毁在一个女子手上!

    他恨,当初一念之差,没有及时杀了慕千雪,以至酿成今日之祸,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正自僵持之时,门外传来影者的声音,“启禀国师,明宫急报!”

    天机老人勉力压下心头阵阵烦恨,冷声道:“进来。”

    有影者入内,看到张启凌横刀于颈间,大为惊骇,未等细思,耳边传来苍冷的声音,“什么急报?”

    影者连忙敛了心思,低头道:“陛下突然晕厥,太医都过去了,据说情况很不好。”

    天机老人豁然一惊,旋即想到了什么,思忖道:“这么说来,曹炳成的事情,陛下还不知晓?”

    “应该没有。”影者话音未落,天机老人的话已是接了下来,“传令下去,尽量封锁住这个消息,不要传开。”]

    第四百五十七章 大乱将至]

    “奴才明白,但大殿下他们……”影者为难地道:“怕是已经听到了风声。”

    “此事你不必管,照老夫的吩咐去做就是了;另外,派人守住栖云轩,任何人不得出入,包括……四殿下。”说着,他瞪了一眼张启凌,“还不把刀放下?”

    张启凌心头豁然一松,放下刀道:“多谢师父。”

    “你别高兴的太早,我只是暂时不杀慕千雪。”说罢,天机老人拂袖离去,在经过慕千雪身边时,脚步一顿,冷冷道:“老夫一直以为,你是老夫此生当中最成功的一枚棋子,现在看来,是老夫错了,你是一枚随时会反噬主人的错棋。”

    慕千雪笑若繁花盛开,“国师神机妙算,又岂会错!”

    天机老人目光自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刮过,忽地笑了起来,眸中却是殊无笑意,“你很能耐,启凌素来不近女色,竟也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拼了性命的护你,可是……老夫想杀的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杀不成过,以后……应该也不会例外,好好享受这偷来的辰光吧,不会太久了。”

    “万事皆有例外,现在没有,只是时辰未到罢了。”说着,慕千雪就着云蕊的搀扶浅施一礼,“恭送国师。”

    在她直身时,一片阴影拂落,与她的影子重合在一起,犹如一人,慕千雪抬起头,一张俊美忧郁的脸庞映入眼睑,令她心中无端一颤,下意识地低下头,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一直以来,她对于利用张启凌,没有丝毫内疚,因为这是东凌欠她的,她的人生本该安宁幸福,可就因为东凌的野心,她赔上了半条命不说,连南昭都因她而亡;还有东方溯,他被东方洄母子算计,身中邪术,或多或少也与张启凌有几分关系,如果饶幸生还,可是他忘尽前尘往事,包括自己……

    当十九将这件事告诉她的时候,她躺在床上,悄悄哭了一夜,她怕……怕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回去之后,看到的是一个忘记了曾经海誓山盟,视自己为陌生人的东方溯。

    东凌害她至此,她算计东凌与张启凌,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根本没有错,可是……

    “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潇潇如夜雨的声音垂落在耳边,蕴着一丝说不出的悲凉。

    慕千雪拢在袖中的手指一紧,暗自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迎上那双幽深狭长的眸子,眼角余光瞥见他颈间一丝细微的血痕以及掉落在屋中的钢刀,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湖顿时再起涟漪,尽管极力压抑,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张启凌伸手,缓缓抚过她不施粉黛的脸庞,沙哑地道:“从一开始,你就已经算计好了是不是?”

    慕千雪闭目感受着他掌心线条深刻的纹路,“为什么不让国师杀了我?”

    “你很想死吗?”

    “不想。”她睁眼,迎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可是你没有理由救我。”

    “是啊,我没有理由救你。”张启凌怆然一笑,目光似缭绕在昆仑山上终年不散的云雾,他依依不舍地收回手,“可是我偏偏救了你。”

    在最后看了慕千雪一眼后,张启凌追随天机老人的脚步离开了栖云轩,在他们离开后,十九去关了院门,回来时,神情严肃地道:“外面站了好几个影者,怕是没办法再传消息出去了。”

    “不碍事,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无能为力,只有静观其变。”慕千雪回到堂中,吃力地俯身捡起那柄钢刀,在刀刃上有一丝细薄的血迹,她知道,这是张启凌留下的。

    她遥遥望着天空中变幻不定的浮云,神色复杂而茫然……

    再说张启凌那边,一路急赶来到明宫,张廷霄等人已经先一步到了,正等在毓庆殿外。

    “见过国师,四殿下。”有内监迎上来行礼,在示意他进来后,天机老人道:“陛下情况如何?”

    “众位太医还在替陛下诊治,暂不知什么情况。”这名内监是天机老人安插在宫里的耳目,借着背对张廷霄等人的机会,小声道:“陛下这次病发得很急,只怕是不太乐观,大殿下他们大概也都听说了,所以一直在这里等着。”

    天机老人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默默等在外面,过了约摸一个时辰,常禄走出来,张廷霄最先迎上去,急忙地道:“父皇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常禄躬身一礼,“大殿下放心,陛下已经无碍了。”

    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在张廷霄眼底掠过,他道:“没事就好,我去看看父皇。”

    “大殿下留步。”常禄拦住他的去路,低头道:“虽然没有大碍,但始终龙体虚弱,不便见诸位殿下,请回。”

    张廷霄目光一转,“我只想见父皇一面而已,请常公公通融。”

    “不是奴才不肯通融,实在是陛下精神不济,还请大殿下以陛下龙体为重。”常禄的态度恭敬之余,却也寸步不让。

    张廷霄无奈,只得离去,其余诸皇子乃至天机老人,终归也都没能见到凌帝,失望而归。

    之后的日子里,凌帝一直没有露面,也没有上朝,只让常禄传了一道手谕,由天机老人还有张廷霄一道监国。

    不止是外臣见不到,就连宫中嫔妃包括越夫人在内,也都没能踏进毓庆殿一步,全部都打发了回来。

    开始那几日还好,时间一久,众人心里都犯起了嘀咕,猜测凌帝是否已经病危,在这种情况下,太医院自然成了重点打探的对象,那些个太医口径异常相同,都说凌帝并无大碍,只是身子虚弱,需要歇养。

    然而他们越是这样说,众人就越是怀疑,前朝乃至后宫都变得蠢蠢欲动,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刮起一场暴风雨。

    同样的风雨,也在四王府中蕴酿,尽管那日在栖云轩发生的事情被下了禁令,还是有只言片语传了出来,在府里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