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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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节

    五百六十二章 利用]

    “一步步……”梁氏叹息一声,神情复杂地道:“究竟要走到何时才是个尽头。”

    “后宫之路向来不易行,其实昭仪已经比旁人走快许多了,短短不足两年,就做到了九嫔之首的位置;昔年与您一道入宫的秀女,也就易氏因诞育皇长女有功,封了正四品容华,余者都还徘徊在五品六品之间呢,她们心里头不知有多羡慕昭仪。”

    “羡慕?”梁氏涩涩一笑,“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本宫这个位置,根本就是父亲拿命换来的,每每思及此事,本宫心里头都难受得紧。”她接过宫女递来的汤碗出神,片刻,低低道:“本宫宁可什么都不要,只求父亲复生。”

    “昭仪莫说这样的傻话。”赵平清合握住梁氏有些许颤抖的手,她的掌心很烫,是近乎灼热的感觉,“别说人不能死而复生,就算真的可以,难道您连三殿下也要舍弃吗?”

    这句话令梁氏身子一颤,她不在乎身外荣华,但予瑾是她十月怀胎,从身上掉下来的肉,舍弃二字,她连想都不敢想。

    赵平清看出她的心思,语气里带了难以察觉的蛊惑,“与其伤怀过去之事,不如好好保重自己,瞅准机会替梁候报仇雪恨,臣妾……会一直站在您身边,助您一臂之力。”

    梁氏感动地道:“这一年多来,幸好有你在身边,否则本宫真不知这一路要怎么走过来,平清,谢谢你。”

    赵平清笑言道:“娘娘这么说,可真是折煞臣妾了,要不是娘娘求来恩典,臣妾这会儿还在冷宫活受罪呢,所以真要谢也是臣妾谢娘娘才是”

    “本宫虽助你出了冷宫,可这位份……陛下始终不肯松口。”梁氏叹气之余又有些忿忿不平地道:“定是漪兰殿那边从中阻挠。”

    赵平清神色黯然地道:“毕竟是臣妾有错在先,复位一事……实在不敢妄想,与之相比,臣妾更希望……”

    梁氏等了半晌不见她说下去,追问道:“希望什么?”

    赵平清别过头,举袖抹一抹眼角,低低道:“没什么。”

    梁氏蹙一蹙眉,看向眉目低垂的紫燕,“你来说,怎么一回事。”

    赵平清闻言,连忙道:“真的没什么,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娘娘千万别往心里去。”

    梁氏不语,只是定定盯着紫燕,她看到赵平清使来的眼色,但还是忍不住道:“昭仪娘娘有所不知,自从二殿下去了长信殿之后,我家娘子一直日夜思念,常常半夜哭醒,哭得身子都差了。”

    梁氏听得大为同情,“为何一直不与我说?”

    “娘子怕您跟着难受,所以一直瞒着,还一再叮嘱奴婢们不许在您面前提二殿下的事情。”

    梁氏又是怜惜又是难过,“你啊,既然有事,便该告诉本宫,本宫也好去与陛下说说这件事。”说着,她有些懊恼地道:“也怪本宫粗心,你不提就没往这方面想,母子连心,你又怎么会不想。”

    “臣妾就是怕昭仪去求陛下,这才隐瞒至今。”赵平清拭了泪道:“陛下一直对父亲当年犯下的错耿耿于怀,恕臣妾出冷宫已是极致,再去求……只会连累了娘娘,这是臣妾万万不愿见到的。”

    梁氏摇头道:“你啊,就是太替人着想,到最后委屈的是自己。”

    赵平清含泪道:“臣妾自入宫庭以来,曾荣极一时,也曾卑微如泥土,可谓是看尽人间百态,只有昭仪待臣妾最好,若昭仪因臣妾而出事,臣妾纵万死也难赎其罪。”

    梁氏不知说什么好,只得道:“不说这个了,先用膳吧,菜快凉了。”

    午膳过后,又絮语了一阵子赵平清方才起身告辞,紫燕扶着她步出明瑟殿,走了一段路,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笼罩在明媚春光之中的华美宫殿,轻声道:“娘子,她真的会去求陛下吗?”

    赵平清笑一笑,满面笃定地道:“她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吃软不吃硬,又自作聪明,所以……一定会去。”

    紫燕想想也是,转而道:“陛下……会答应吗?”

    “那就是她的事情了。”赵平清折了一枝开在途中的桃花枝,冷声道:“予恒是我十月怀胎所生,无论如何,我都要将他夺回来。”

    “是呢,大殿下渐渐懂事,这样一直跟着皇后,难免会与娘子生份。”说到这里,紫燕轻笑道:“说起来,也快有三年了,皇后肚子一直没动静呢,怕是再也生不出来了。”

    “那不是很有趣吗?”赵平清幽幽盯着盛放如唇脂的桃花,“我倒要看看,她能熬到什么时候。”

    到了含章殿,意外看到孙兴等在那里,瞧见她回来,孙兴迎上来笑眯眯地打了个千儿,“奴才给娘子道喜了。”

    赵平清讶然道:“喜从何来?”

    孙兴笑道:“陛下命奴才来传娘子过去,可不是大喜吗?”

    “真的么?”真平清惊喜地问着,自打出了冷宫之后,东方溯从未召见过她,即便是她去承德殿请安,也从未许她入内相见,这一年多来,她见东方溯的次数屈指可数。

    “奴才怎敢拿这事与娘子玩笑,千真万确;依奴才看,陛下十有八九是打算复您位份,要真是这样,那可是大喜了!”他眼睛本就小,这一笑起来顿时成了两条缝。

    赵平清心底涌起阵阵狂喜,她等这一日不知等了多久,终于是要等到了吗?

    “承公公吉言。”赵平清一边说着,一边朝紫燕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取出一叠银票塞到孙兴手里,低声道:“还请孙公公帮着多多美言。”

    “一定一定。”孙兴满面笑容,这赵娘子出手可真是阔绰,看这银票,少说也有几百两,不像漪兰殿那一位,每次去传旨,顶多就赏个几十两,真是小气。

    说起来,赵家虽说被革了爵位,这生意却是半点没受影响,反而做得越发好了。这回要真是被自己说中,赵娘子复了妃位,好处必然少不了。]

    五百六十三章 空欢喜]

    这般想着,孙兴越发殷勤,一路恭敬地将赵平清引到承德殿,当绣鞋踩在光洁如墨玉的金砖上时,赵平清还有些不敢置信,但那道明黄身影真真切切就在自己眼前,没有半分虚幻。

    赵平清压抑着心底的狂喜,敛衣向高坐于御案后的东方溯端然行礼,她极力将每一个动作都做到完美,以求给东方溯留下一个好印象,“奴婢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

    东方溯搁下朱笔,薄唇微微一挑,勾勒出一道浅淡的弧度,“来了?”

    “是。”赵平清低着头,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平身。”东方溯端详她片刻,想一想道:“朕记得上次见你,是在明瑟殿。”

    “是。”赵平清恭敬地道:“两个月前梁昭仪诞下三殿下之时,奴婢也在明瑟殿,侥幸得见圣颜。”

    东方溯笑一笑,合起一本刚刚批阅完的奏折,“朕知道你与昭仪很是亲近。”

    赵平清摸不准他这么说的用意,小心翼翼地道:“昭仪心善,对奴婢处处照拂,奴婢感激不尽。”

    东方溯徐徐抚过蓝绫封面的奏折,漠然道:“昭仪心善,那你呢?平清。”

    赵平清眼皮豁地一跳,“奴婢愚笨,不明白陛下之意。”

    东方溯起身来到她身边,经过博山炉时,细白的沉香烟雾被撞散,化做无形,没入空气之中,令整个承德殿弥漫着清郁宁和的香气。东方溯不喜用龙涎香,嫌它香气太重,故而承德殿一惯只焚沉香。

    他盯着低眉静立的赵平清,淡淡道:“你可知当初,朕为何答应昭仪,释你出冷宫?”

    赵平清仔细斟酌着言语道:“想是陛下仁慈,故而许臣妾一条生路。”

    “仁慈?”东方溯玩味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眸子倏然散发出鹰隼般的锐利,一把钳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字地道:“你差点害死千雪,要不是看在予恒还有昭仪的份上,朕早就杀了你!”

    赵平清满面惊恐,她一心以为东方溯特意召见,是想复她位份,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个场面。旁边的孙兴也是傻了眼,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平清逼出几滴泪水,哽咽道:“陛下至今还不相信奴婢?”

    “把你的眼泪收回去。”东方溯厌恶地喝斥着,“朕若不曾恢复记忆,还会信你几分,可现在……朕一个字都不信!”

    在他的逼视下,赵平清有一种寒毛倒竖的恐惧,冷汗一层又一层地冒着,连鼻尖也沁了出来,她忍着下颌的疼痛颤声道:“陛下想……杀我?”

    “朕若要杀你,一道口喻即可,根本不用如此麻烦。”东方溯冷冷松开手,不过片刻,赵平清光洁的下颌已是出现两个殷红的指印,可见力道之大。

    东方溯冷声道:“往后少去明瑟殿,明白吗?”(!≈

    赵平清心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恐惧,难道……东方溯早就看穿了她接受梁氏的用意,可若是这样,他为何从未阻止?

    东方溯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目光冷漠地道:“朕自问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所以许多事情,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朕也不会妇人之仁,让你踏出冷宫,已经是最大的退让,平清……你是聪明人,所以管好你的贪欲,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孙兴越听越是心惊,这一句句听下来,这位主子竟是对赵娘子起了杀心,只是还没到非杀不可的地步罢了。

    他有心帮赵平清说几句,又怕一开口,将自己也搭进去,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唉,怎么会突然这样,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

    想到这里,孙兴忽地心中一动,目光不着痕迹地漫过垂手站在一旁的张进,究竟是真的没有征兆,还是有些事情张进知道,而他不知道。

    说起来,他们二人虽同是在东方溯跟前侍候的,但后者更倚重张进几分,很多要紧的事情都是交待张进去做,他更多的是做一些端茶递水,侍衣侍食的琐事。

    那厢,东方溯的话还在继续,“这个话朕只说一次,你若记不住,那就怪不得朕了,明白吗?”

    赵平清纵是再痛恨不甘,又哪敢当着东方溯说一个不字,万般无奈地道:“奴婢明白,多谢陛下垂怜。”

    “还有。”东方溯冷冷看着她,“皇后将恒儿照顾的很好,恒儿也视她若生母,你若真疼惜恒儿,往后就不要再去长信殿了。”

    这句话落在赵平清耳中,犹如五雷轰顶,满面悲痛地道:“奴婢知道自己犯下大错,不敢奢求恒儿能回到奴婢身边,只想偶尔看他一眼,为他缝制几件衣裳,以解思念之苦,难道……连这也不行吗?”

    这一年多来,东方溯虽不见她,倒也未阻止她去长信殿见予恒,在梁氏的帮助下,一个月能够见到予恒一次。

    东方溯面无表情地道:“究竟是真的思念还是别有用意,你心里清楚,予恒是朕的长子,朕不希望他长大后与你一个德行。”

    孙兴小声道:“陛下息怒,奴才看赵娘子这一两年来,吃斋念佛已是改了许多,陛下不如……再给赵娘子一个机会。”

    东方溯冷冷盯着他,盯得孙兴毛骨悚然,心里一阵后悔,无奈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

    在这样令人心惊胆战的沉寂中,东方溯缓缓道:“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帮着她说话?”

    一听这话,孙兴顿时跪了下来,慌声道:“陛下这话可是冤死奴才了,奴才一门心思侍候陛下,哪里敢收别人的好处,奴才就是见赵娘子可怜,所以帮着说了一句,请陛下明察。”

    “是不是可怜朕心里一清二楚,至于你,好好跟张进学着,别以为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东方溯扫过满头冷汗的孙兴,目光重新落在赵平清身上,不带一丝感情地道:“记牢朕的话,退下吧。”

    看到连孙兴也被责骂在内,赵平清知道一切已成定局,无法改变,含泪退出了承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