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惹麻烦？”眉毛一挑，韩羽裳凉凉的道：“你本身就是个麻烦。”

    水若嘴角抽搐，心中陡然涌上几分怒气，身为幽宫罚堂堂主，就算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那些人见到自己，还不是必恭必敬的？什么时候有人如此看低自己？

    手掌微抬，她正想发怒，肩膀又一阵刺痛传来，锁魂留下的伤口隐隐吞噬着她的痛感神经，完全使不上一点力气来。

    “怎么，你想杀我？”瞧见她的动作，韩羽裳淡淡的挑了下眉。

    “哼，小丫头，没人教过你年轻人不要太过狂妄吗？”水若冷冷的道，若不是现在受伤，早就一掌拍过去了。

    “狂妄？”嘴角轻轻一勾，似笑非笑的扬起，“我只知道，你若不强，就活该被别人踩在脚下。”

    这是前世韩羽裳刚进幽宫时，幽宫宫主对她说过的话，那时候，她自己斩断了一个脚趾，用血的教训时刻提醒自己，要是不想被人踩，就爬上去。

    她努力的爬，一旦心里出现了要放弃的念头，毫不犹豫的举刀落下，再斩断一个脚趾，而后没日没夜的训练，反正她的存在，对于凝家来说，完全是空气一般，没有人知道她整天做了什么，直到脚上只剩下三个脚趾的时候，她如愿以偿的站在幽宫最高层，成为杀手第一人。

    “你若不强，就活该被别人踩在脚下……”水若咛喃的咀嚼着这句话，记忆中，似乎谁赠予自己的书画上，血墨浸染的江山中也有这么一句话。

    那是出自一个清冷的女子之手，她能写一手好的书法，画一副好画，更有一手漂亮的杀人手法，只是可惜，她不会说话。

    “说得好，我就喜欢你这种性子，小姑奶奶，怎么样，我们，交个朋友吧……”

    我们，交个朋友吧……

    这句话，对于韩羽裳来说，简直就是麻烦开始的恶梦。

    朋友拿来做什么？相互添麻烦么？在她心里，有连祈风一个朋友就够了，多了，反而麻烦。

    在外溜达了一夜，眼见着天就要亮了，她得回司尼庵陪娘亲诵经，但水若却一直不肯离去，这让韩羽裳好气又好无奈，本想直接将人拍晕在丢远，但想到如果不是她，自己也得不到幽宫这份情报，说来她也算是欠了一个人情了，只好忍下那念头。

    见到韩羽裳眉头高高蹙起的样子，水若料想她定是有什么事情，于是胆也大了起来，“小姑奶奶，不过是交个朋友而已，不用这么小气的吧？又不是让你做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干嘛一副我有多欺负你的样子。”

    闻言，韩羽裳眉头皱得更深了，其实……她宁愿去杀人放火，也不想这么麻烦。

    “咚咚咚……”远处司尼庵里敲响了大钟，韩羽裳明白，早经就要开始了，回头望了一眼明显还不肯离去的水若，几分无奈渐渐蔓延至胸口。

    略微思考了下，韩羽裳淡淡的道：“我不需要朋友，但若是有，我的朋友绝对不会出现背叛这一词，你，做得到吗？”

    见韩羽裳接受自己，水若有些诧异，随即正色起来，认真的道：“我绝对不会背叛朋友。”她是幽宫的杀手，杀手是不需要朋友的，会想接近她，是因为，她和那个人……太像了。

    韩羽裳满意的额首，虽然水若并没有保证或者发誓，但她已经没时间了，决定就信这一次，“走吧。”道了一句，韩羽裳直接拿掉脸上的面纱往司尼庵赶去，再迟些早经就要开始了。

    水若一愣，完全不法相信她看到面纱之后竟会是如此年轻的一张俏脸，略微恍了下神，韩羽裳的身影已经不再，水若连忙提气追去。

    “小姑奶奶，等等我啊……”

    丢给水若一套灰色素服袈裟，丢下一句，“赶紧换完到正殿。”

    水若看了看身上带血的衣服，又看了看已经没了身影的小姑奶奶，认命的轻叹一口气，换就换吧。

    约莫半饷，韩羽裳与水若来到正殿的时候，诵经已经开始，正殿中坐满了尼姑在低声诵经，轻手轻脚的摸进正殿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来，韩羽裳眉心渐渐舒展，望了一眼前头的唐梅清，嘴角浅浅的勾起，微笑的闭上眼。

    周围嗡嗡的声音听在水若耳中刺耳难当，听在韩羽裳耳中却是无比，见她嘴角擒笑的样子，水若真的难以相信，眼前这乖巧的姑娘还真的是刚才那不可一世的丫头？

    “诺，念经比杀人还痛苦……”水若嘟囔一句，往两只耳朵上塞了棉球，无聊的打起盹来。

    “裳儿，你在这住了十来天了，该回去了。”禅房内，唐梅清爱怜的抚摸着韩羽裳柔软的长发，慈爱的道。

    “多住几天。”韩羽裳舒服的眯着眼，感受着温柔的指尖华过肌肤的温度，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不行裳儿。”唐梅清微笑的摇头，拍了拍粉嫩的小脸道：“明天便是你的生辰了，你父亲昨日便派人来说过，给你办生辰宴，你若不回去，你父亲晚上也会来接你回去的，乖，听娘的话，早点回去吧？”

    韩羽裳睁开眼睛，眸中几道锐光划过，“您跟我一起回去。”

    “呵呵。”唐梅清笑了笑，“傻丫头，娘亲已经是出家人了，需断六根，又怎么还能介入红尘？”

    “可是……”

    韩羽裳还想说什么，唐梅清打断她的话，故意板起脸，“裳儿连娘的话都不听了？”

    努了努嘴，韩羽裳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生气，只好闷闷的点了点头，“那我过几天再来看娘。”

    “嗯，路上小心。”唐梅清吩咐道，说罢又转向一边无聊的水若，“水姑娘，你是裳儿的朋友，裳儿有时候任性了点，麻烦你多照顾照顾她。”

    “啊！请伯母放心！我会的！”水若连忙道，心里却有些悲催，那小姑奶奶岂止是任性了点，完全是没有人性……当然，这话她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随便收拾了下，韩羽裳两人便离开了司尼庵。

    天南山离京都不远，回去的路上，早已经将韩羽裳底细摸得清楚的水若惊讶的瞪大的眼，“你说什么？你是韩家四小姐？”

    凉凉的瞥了她一眼，“怎么？不像？”

    “不，不是。”水若甩甩头，又有些奇怪的打量了她一眼，最后才犹豫的问：“我在幽宫虽然是掌管罚堂的堂主，但是在京都的一些传言我还是知道的，传言说……”水若欲言又止，想说，却又怕说出来是个误会。

    “说什么。”韩羽裳饶有兴致的双手环胸看她，“说我一出生就是个哑巴，是个天生的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