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不会……”水若小心的看了一眼韩羽裳面无表情的眼，然后悄悄的做了一个死的手势。

    宇文擎轻叹一声，目光眺望向远方，却是不再言语。

    虽然众人都好奇刚才在山洞中，连祈风和宇文擎到底谈论了什么，但是却没有人开口问，就连韩羽裳也是一直沉默着。

    见他们众人都不说话，公孙浩眸光闪了闪，而后微笑的道：“既然宇文公子与连公子谈完了事，那我们大伙就进去吧，这天快黑了，这里算是比较好的息身之地。”

    “嗯，大家都进来吧。”宇文擎说道。然后率先走进山洞。

    看到他们进来，连祈风半坐起身子，微笑的朝大家示意，而后目光停在了韩羽裳的身上。

    韩羽裳走进山洞中之后，并没有走到连祈风身边，而是走到了另一边，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面无表情。

    心中暗叫一声糟糕，小裳裳好象生气了呀，连祈风摸摸鼻子，有些无辜的拉长声音喊道：“小裳裳。”

    韩羽裳将头扭向一边，双腿盘屈而坐，闭目凝神，打坐起来。

    不理他？连祈风扯了扯嘴角，又试着唤了一句，“小裳裳，你生气啦？”

    生气？不，她生什么气，她只知道她心里很不爽，心里一不爽，她就想杀人。

    无奈的叹了口气，连祈风只好躺回了地上，不再言语。

    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来，山洞中吹不到风，倒不显得寒冷，为了不想引来野兽，他们并没有生火，因此洞里漆黑如墨，浓绸的夜色蔓延了黑夜的每一处地方。

    山洞中很安静，大家都没有说话，仿佛已经睡着了一般，黑暗中，偶尔几声隐忍的轻咳声传来，格外的明显响亮。

    听着连祈风难受的声音，韩羽裳抱着膝盖的手动了动，回头看了他一眼，如墨的黑在她眼中却是白昼一般明亮。

    他的脸色很苍白，就像他的头发一样。

    可是，这为什么呢，她把他当做最重要的朋友，甚至把他的命看做和娘亲一样重要，可是，他为什么要隐瞒着她？

    如果早知道他时间不多了，她或许还可以去想办法，一定能够找到办法救人的，但是，现在，还来得及么？

    几年来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一直只有娘亲和他两个人，娘亲走了，她竟然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恨不得将整个幽宫的人都送去为娘亲陪葬！可是，她还不够强……

    没能救娘亲是她这辈子最悔恨的事情，现在她连他也救不了，他们都是她最重要的人啊。

    没能救娘亲，是她这辈子最悔恨的事情，现在，她连他也救不了……两个对自己最重要的人，她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么。

    “咳咳……”隐忍的声音再度传来，连祈风似乎很难受，但一直强忍着，但是他知道，他忍不了多久了。

    韩羽裳豁然站起身来，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连祈风嘴角扬起一个笑，故作委屈的勾住她的小拇指，“小裳儿，你在生我气呢。”

    韩羽裳没回答他的话，而是扯着他的袖子，答非所问的道：“娘亲死了。”

    连祈风一愣，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说这个，正在疑惑的时候，又听得韩羽裳说道：“我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这里，很不舒服。”她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掌心下柔软的触感让连祈风愣了，刹那间脸色涨得通红，更是一动不敢乱动，山洞里的各个是习武之人，韩羽裳这一举动自然是落了他们的眼里，当下山洞里的那些人脸色纷纷变得怪异起来。

    胸口……那可不是个随便能碰的地方啊，凝夜轩和宇文擎对视一眼动了动唇角，还是忍下了要上去分开他们两人的冲动。

    那丫头，对连祈风可完全没有男女意识的想法啊。

    “我救不了娘亲，只能看着。”韩羽裳静静的说道，仿佛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一般，只有了解的人才知道，她的娘亲，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小裳儿……”心口有些疼痛，连祈风知道她想说什么，所以，他更多的是自责和内疚。他甚至有些后悔，其实，并不该来万兽山，他应该继续躲下去，一个人在暗中默默看着她便好，默默的等死……就好。

    放开他的手，韩羽裳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一字一字的道：“你，也想让我看着你死么。”

    “不，我不想，小裳裳，我一点都不想……”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早知道会如此，他当真就不该来万兽山的，“咳咳。”心中一激动，就引来他更剧烈的咳嗽，连祈风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咳出来一般。

    “不要死。”韩羽裳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略带恳求的语气和别人说话，高高在上的夜魅这一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紧紧抓住他的手，可怜的恳求，“好不好？”

    不要死，好不好？

    如果是以前，连祈风一定会借此笑话她幼稚，笑话她跟个孩子似的，可是现在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什么时候那倔强坚强的她，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小裳裳……”心中万剑利刃，疼得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

    “我不会死的。”他扯了扯嘴角，用着坚定的语气对她说道，冰凉的手掌一遍一遍的轻拍她瘦弱的肩膀，“小裳裳，我答应你，我不会死的。”

    “真的？”她不确定，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相信他的身体，没有生命迹象的人，还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但是，他还能支撑多久？

    连祈风张了张嘴，想说是真的，声音却哽在喉咙。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你看着你最重要的人死在你面前，你却束手无策，日夜承受着自责，悔恨，与思念，这样的折磨，却是比死了还要难以忍受。

    唐梅清死的时候，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不是她一点都不难过，而是她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心里的感受。她的心，其实已经在崩溃了，只是她却是个就连崩溃都不知道如何表现出来的人。

    凝夜轩低头忘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突然觉得，当日他的那一剑，其实，真正的原因不是因为羽裳真的很想杀三夫人，而是她故意想弄疼自己的吧，好惩罚自己没有保护好伯母的痛。

    “小裳裳……”半饷后，连祈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仍然只有一句，“对不起。”

    韩羽裳默默的看着他，“你不告诉我原因么。”

    她想知道他为什么明明清楚七叶莲花的反噬性还要去吃那七叶莲花，更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对自己隐瞒。

    连祈风沉默，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能说。

    见到他这样的神色，韩羽裳大概也明白了他的决心，于是，索性不再开口问这个问题。

    昏暗的夜色笼罩在每个人的周围，亦笼罩在每个人的心上，韩羽裳半靠在山壁上闭着眼，像是已经睡着了般，连祈风温柔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见她已经休息，无奈的苦笑一声，轻轻用手拨弄她垂在身侧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