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竹林禁地

    父王亲征，带走了大量兵力，明月城里的守卫已经不及往日森严了。

    泱珞一边在雨雾里漫无边际地迈着步子，一面想着明月城和落雪宫的这场的战争，不知不觉走到一片静谧的竹林前。那里，茂密的林间，一条石砌小路蜿蜒着伸向远处，仿佛没有尽头。

    翠绿的竹子被雨水冲尽了灰尘污垢，闪着荧荧亮光，片片竹叶随风轻舞，模样煞是好看。

    怎么，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她，竟然不知道宫里还有这么美丽的一片竹林？

    泱珞轻轻皱了皱眉头，敛起裙裾，迈上了石径。

    这时，一个年长的老仆忽然从身后的人群里冲出来，扑通跪在地上，将她拦住，低着头，声音里夹杂着略微的颤抖，声音却是分外清晰的:“老奴抖胆，请少主绕道而行。”

    “为什么？”泱珞一皱眉，看着伏在地上的老仆人，雨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袖，“常伯，你倒是说说，这明月城里有哪一处是我不能涉足的？”

    他是明月城里最年长的仆人了，一直跟随在父王身边做事，后来年事已高，父王让他统管宫里所有的奴仆。泱珞自小就敬重他，此时他突然拦住自己的去路，心中也着实惊讶。

    常伯抬起头，那稍胖的脸上已见沧桑岁月的痕迹，然而他的眼里却有不卑不亢的坚定神情，缓缓地说:“回少主，整个明月城都是城主和少主的，本来少主去任何地方都是可以的。只是，只是……”

    仿佛看出了什么端倪，泱珞紧紧追问，声音也抬高了一些:“只是什么？”

    “只是这片竹林，十五年前就已被禁封了。城主有令，任何人都不得踏进此林半步。”

    泱珞听着常伯缓缓讲述，心中疑惑却越来越多，别人可以不懂，但他常伯却不能不懂这个自小看着长大的少主。他这样陈述十五年前的往事，除了进一步增加她的好奇之外于事无补啊！

    越是阻拦她，她便越是要看个究竟。

    泱珞没有说话，却夺过玲儿手中的伞，傲然踏上了石径。

    “少主，万万不可啊，少主……”

    伏在地上的常伯再也顾不得尊卑有别，一下子冲到绯衣女子面前，伸开双手堵在石径前。

    “常伯，不用再说了，万一父王怪罪下来，我自会担待。但是今日，我一定要看看这竹林中到底隐藏了什么。”

    “少主，少主……”常伯一脸焦急，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绯衣女子坚决的身影离开，终究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连忙跟了上去。泱珞少主不怒自威的神情，让他无法再坚持。

    不知走了多久，一座破败的宫殿出现在竹林尽头。

    泱珞走上前去，细细打量起来。

    石砌的墙壁历经风雨侵蚀已经开始坍塌，有些地方还出现了深深的裂缝，仿佛手轻轻一触便会轰然倒塌。而那扇古铜色的大门也已经锈迹斑斑，上面浮着厚厚的一层灰。

    泱珞费力地推开大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放眼望去是铺满厚厚的被雨水浸泡着的落叶的地面，院子里的参天大树，郁郁葱葱，遮去了大部分光线，更见阴霾。残破的木质回廊上却有身着盔甲、手握长戟的士兵把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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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疯妇

    这布局，像是一座荒废了的寝宫，可是，为什么会有侍卫把守？

    常伯紧跟在泱珞身后，眉眼间是隐隐的慌乱和担忧，想要说什么，却始终不敢说出口。

    泱珞迈前一步，便有两名士兵伸出长戟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只听得一声厉喝:“大胆，此乃明月城禁地，闲杂人等不得擅闯！”

    泱珞挑了一下眉毛，一向养尊处优的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喝斥，而这个胆大包天的人还是一个小小的士兵。

    泱珞瞥了他一眼，眸子里的威严令那名士兵不敢再逼视她的目光，她冷冷开口:“大胆，竟敢挡本少主的去路，找死么？”

    两个士兵听闻是泱珞少主，立即垂首下跪，恭敬回道:“不知少主驾到，属下罪该万死。城主有令，任何人不得踏进半步，请恕属下负命在身，少主还是回去吧，不要为难属下。”

    泱珞见他们仍旧没有放她进去的迹象，便厉声喝道:“真是大胆，城主亲征，本少主暂代城主管理明月城，尔等竟敢以下犯上，你们有几颗脑袋够砍的，还不让开！”

    她满意地望了一眼趴在地上直呼“属下该死”的士兵一眼，转身向里面走去。

    “吱——”厚重的宫门开了，灰尘落了泱珞一头。她看着里面随处可见的蛛网、灰尘以及一片狼藉的残破桌凳，心里忽然滋生出一股莫名奇妙的凄然。

    一阵风破窗而入，阴暗的宫殿里，纱帘卷起，泱珞看见纱帘后竟然躲着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身影。

    “来人，掌灯！”

    泱珞绕到纱帘后面，这一次，她看清了，墙角里瑟缩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但从她身上那件虽已破旧不堪但轮廓清晰的衣服上即可分辨，这个被幽禁的女人，曾经的富贵，一度让人艳羡。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任凭泱珞怎么耐心询问，这个女人却只是低着头，像梦呓般的含混不清地反复重复着一句话:“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不杀了我……”

    泱珞看着她不断颤抖着的瘦弱肩膀，内心里没来由地一紧，是心疼，淡淡的，却无缘无故。

    “少主，她已经疯了，您还是回去吧！”身旁的常伯低声劝道。

    泱珞刚要转身，这个跪坐在地上的疯癫女子忽然跳起来，一下子扑到泱珞跟前，抓住了泱珞的手臂，颤声问:“你是少主？你是不是泱珞？”

    好奇怪，这个神志不清的女子怎么能忽然说出这么清晰的话语，竟然还知道她的名字。

    那张脸上尽管沾满了污垢，泱珞还是清楚地看见了她唇下侧的一粒红痣，那颗如度念堂供奉的画中女子右唇下侧一模一样的红痣。泱珞心中一惊，她刚刚分明看见那个女人在说出自己名字时，浑浊的眼神里竟然有一丝希望和温柔，一闪而逝。

    士兵见疯女人抓住了泱珞的皓腕，慌乱间拔出剑鞘对准疯女人就是一阵乱打，而常伯和玲儿则扶着呆愣的泱珞急忙出了宫门。

    空旷破落的寝宫里，传来一声声女子凄厉的哀嚎，使得风雨中的宫殿，更显得阴森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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