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母女相认（二）

    常伯神色凝重，侧身向门外高唤一声:“进来吧！”

    泱珞随即望向门外，那里夜色如泼墨般大片洒下，檐角的宫灯在风中飘飘转转。曲折的回廊上突然出现了一袭浅红羽衣，珊珊步进来，在常伯身侧站定，竟是个年约四十的妇人，眉目如画、风韵犹存，右唇下侧赫然一粒豌豆大小的红痣，分外显眼。

    “你……”泱珞杏目圆睁，呆呆地看着凝立在面前的妇人，难道，她是……

    “我就是度念堂画像里的女子、废旧冷宫里的疯妇。”妇人静静看着泱珞，语音清晰轻柔，

    一双美目里渐渐流露出慈爱和疼惜，顿了一下，又缓缓说道，“也是你的亲生母亲。”

    “什么？”一下子惊呼出声，泱珞蓦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做工精美的绯红衣裙向瀑布一样倾斜到光滑的地面上。剪水双眸里是满满的震惊和疑惑，她一脸的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梦呓般喃喃，“父王说我一出生，母亲就去世了，这不可能是真的。常伯——”她求助地看着常伯，然而常伯没有做声，脸上却是毋庸置疑的神情。

    仿佛被当头棒喝，她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猜疑、彷徨、震惊、迷惑……一瞬间，各种情绪铺天盖地而来，她险些招架不住，所有的意识几乎全部封闭，她立在原地，唯一的反应就是不断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

    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她的将是一段怎样不堪回首的过往，抑或一个残忍至极的真相。她不想那是真的，因为她不知道，当真相浮出水面，自己是不是有足够的勇气去承受。

    妇人神色复杂，眼神缥缈，缓缓道出了尘封在心底的往事:“我叫沈嫣柔，原本是陕北落雁堡堡主骆冰峰的结发妻子，我们相敬如宾，本是恩爱夫妻，还育有一对孪生子，生活平静，却很幸福。十八年前，宁宗下旨，广发英雄帖，在临安城大摆擂台，得胜者即可拥有御赐的上古神玉明月珏，并昭告天下做名正言顺的武林盟主。各路英雄齐聚京城，跃跃欲试，都想成为天下第一，连冰峰也不能免俗。他执意前往，无奈我只能随行。一番争斗，最后只剩栖霞岛的独孤霸能与他抗衡。那一日，他们相较了几百个回合，冰峰最终败给了独孤霸。他不甘心，竟然借祝贺为由宴请独孤霸想趁其不备而将之毒害。我不忍他因一时贪念而铸成大祸，席间偷偷调换了给独孤霸喝的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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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母女相认（三）

    “因为酒是我准备的，所以见独孤霸安然无恙，他便知道是我从中作梗坏了他的好事。我没想到自己深爱的丈夫竟然为了名利一夜之间性情大变，他将我毒打一顿赶出了客栈。那一天，下着很大的雪，我浑身是伤，晕晕乎乎地走在大街上，终于体力不支，昏倒在路边。醒来时才发现，是独孤霸救了我。我没想到，他从见我第一面起就深深喜欢上了我，甚至为了我而心甘情愿地将明月珏赠予冰峰。我更没想到，冰峰得到明月珏后竟然爽快地写了一封休书。原来，他早就知道独孤霸对我一见钟情，故意用了这出苦肉计。被自己最爱最信的人出卖和算计，一时间，我心灰意冷，看着尚在襁褓的两个孩子，我心如刀绞。我本想投河一死了之的，却被匆匆赶来的独孤霸救下了。他一番好言相劝，真情流露，我感怀于心，随他前往栖霞岛，逃离伤心地。”

    “我原本以为，这一切会就此了结。可是，三年后的一天，我在侍女陪同下出城到寺里上香，却被冰峰的手下乔装成的匪徒劫走。原来，他虽得到了明月珏，却终日提心吊胆，害怕宝玉被独孤霸夺走而惶惶不可终日。为了免除后患，唯有设计将独孤霸剿灭。他将我囚禁在落雁堡，设下埋伏等独孤霸自投罗网。我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密室的门被打开了，出现在我面前的却是独孤霸。我才知道，原来，栖霞岛和落雁堡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落雁堡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冰峰、公婆……所有的人都死了，两个儿子也没有了踪迹……我看着一具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心痛难忍，泣不成声。”

    “如果不是我，就不会有这一场灾难。这都是我的错，所有的罪孽都该由我一人来承担。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为而死，我还有什么脸面苟活在世上？回到栖霞岛，我自杀过很多次，都没有成功。我不再和独孤霸说话，甚至不愿再见他，整日闭门不出，就像一具行尸走肉，甚至装疯卖傻。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终于，他也放弃了，把我囚禁在竹林后面那座废弃的冷宫里，再也没有来看过我……”

    漫长的叙述，阴沥的往事又重见天日。沈嫣柔静静看着深陷在惊慌中的绯衣女子，严重的慈爱和疼惜越来越浓，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嫁给独孤霸之后，我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她的额央有个状如泪珠的胎记。”

    “我本就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死不足惜。可是，我只是想在临死之前，再亲眼看看自己的女儿。”声音里是极力压抑的心酸，她慢慢走过去，在泱珞面前站定，双手颤巍巍地伸出来，想要触摸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颊，热泪盈眶，声音哽咽，“你，就是我的女儿。”

    “你……你真的是我的母亲吗……”泱珞颤声问,看见对面的妇人用力地点头。

    一旁的常伯早已老泪纵横:“少主，她真的是您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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