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依手臂紧了紧，扣住沐简熙的后背，埋首在沐简熙胸前不说话。

    “放宽心，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沐简熙将方晴依抱到床榻上，用被子裹住她，“别着凉了，我先去沐浴。”

    方晴依不好意思的看着沐简熙，“那个……我帮你搓背？”

    沐简熙一怔，暗想莫非方晴依察觉到了什么，平时只要看到他身上的伤痕她总能哭半天，手却捏了捏方晴依的耳垂，“夫人这般温柔似水，为夫倒希望****出征。”

    “你瞎说什么，没个正形。”方晴依已经起身，喊丫鬟提热水去净房。

    沐简熙去净房前看方晴依站在桌前翻着一本《定雍四国志》，眼神一暗，走过去长臂一捞就将她抱去了净房，“不是说要帮我搓背吗，磨磨蹭蹭什么。”

    “你，你先洗……我再帮你……”

    沐简熙凑得极近，“你不帮我宽衣？快点，一会水都冷了。”

    自己刚才肯定是脑袋抽疯，不然为什么说出帮他搓背这样的话。方晴依边想边踮起脚尖替沐简熙解扣子，脱到只剩下只剩下亵衣了，面对沐简熙戏谑的目光，方晴依恼羞成怒，“自己脱！”

    说着就转身背对着沐简熙，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轻快的声音，“不逗你了，我有些饿，皇宫的膳食吃着不习惯。”

    估计当时也没心思吃吧，“小厨房还煨着老鸭汤，我过去看看。”

    “厨房里烟熏火燎的，你就别过去了。”话未说完，人就没影了，沐简熙哑然失笑。

    等沐浴后，发现房间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膳食，“这么快？”

    “估计你会饿，早就准备好了。”方晴依一边帮沐简熙布菜一边问道：

    “子都，你觉得禹州的那场冲突到底是禹州边民挑起的还是西凌的士兵？”

    “这件事不实地调查也不知道到底错在何方，禹州知州为了推卸责任一定会说是西凌挑起的事端。”

    “虽然安南公主以前嫁到西凌，后来福寿公主也嫁来东璃，但两国还是较少来往，对双方也了解得不多。只知道西凌皇族百里氏，已经绵延了一百多年，当今在位的是英宗百里皓天，已经执政了三十多年，而且子嗣兴盛，听说皇子就有十几个。”方晴依放下筷子，“你说，这次的边境之乱会不会和之前南纪的一样，是某位有野心的皇子希望借助战事排除异己？”

    再让她猜下去还不知会猜中什么，得让她转移注意力才好，沐简熙随口说道：“有可能。陶妈妈送来的桃花酿还有没有剩下的，陪我喝两杯？”

    “三更半夜喝酒？好吧，我让孙妈妈送过来。”

    小酌几杯后方晴依已经醉眼朦胧，但仍然惦记着帮沐简熙收拾行装，一站起身就摇摇晃晃的，沐简熙忙扔了筷子将人横抱起来，“你这酒量果然是三杯倒，醉了就好好歇着。”

    “我才没醉，放我下来，我要去收拾你的战袍和盔甲！”

    “孙妈妈带着丫鬟在收拾了，你就别忙了，我们来说说话。”抱着方晴依坐到床榻边，让郭妈妈抱走煦儿，沐简熙才贴着方晴依的脸颊道：“天气越来越冷，你要照顾好自己，晚上睡觉别蹬被子。还有，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带煦儿出门，免得……着凉了。”

    方晴依如果此时清醒，一定会发现沐简熙话中的不对劲，但她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沐简熙啰哩啰嗦的，“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沐简熙粲然一笑，俊逸绝俗，将方晴依抱得更紧一些。

    方晴依望着沐简熙发呆，俊朗的眉，肃然时若寒星的双眸荡漾着淡淡笑意，如雕刻般的精致五官让人沉醉，“你笑起来真好看，翩翩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你又调戏为夫？”

    “我明明是夸你！”

    沐简熙挑眉，“这就夸完了？”

    “夫唯大雅，卓尔不群。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坂屋，乱我心曲。”方晴依念完还得意的望着沐简熙，声音清脆如漱玉凤鸣，在沐简熙心中激起阵阵涟漪，伸手就在她的面颊上游离，“明明是你在乱人心曲……”

    他还有些事情要交待沐简安，在方晴依嘴角轻啄一下，沐简熙就将人塞进被子里，“乖乖歇一歇，我出去一趟。”

    刚掖好被子准备离开，突然肩头传来一阵大力，沐简熙已经被方晴依制住、推倒在床上，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方晴依俯下身盯着沐简熙，“你，你想去哪？说，你为什么……要把我灌醉？”

    她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沐简熙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越发的云淡风轻，“要不是我拦着，你估计会喝上一整坛桃花酿。那酒虽然入口柔和，但是后劲不小，我劝你少喝点你还不听。”

    “是吗？”

    “是。”

    方晴依狐疑的望着沐简熙，脑海中正在思索他话中的真伪，但她现在一脑袋浆糊，怎么想都想不清楚，而且蹲着真的好累，索性坐到了沐简熙的腰上。

    沐简熙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就听见方晴依气呼呼的问道：“你是不是……招惹了三司使家的小女儿毕淑芳，为什么……她前几天看见我说是妒妇？”

    沐简熙莞尔，前几天好端端的不理会自己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没有，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玦儿怎么会是妒妇呢，你别听旁人瞎说！”

    方晴依突然生气了，在沐简熙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语调还带着哭音，“我就喜欢当妒妇！”

    沐简熙急忙安抚，“好，就当妒妇！玦儿为我生气，我很欢喜！”

    看沐简熙态度诚恳，方晴依觉得自己方才太凶了，满怀愧疚的舔了舔沐简熙的嘴唇，又像宣誓一般的说道：“沐简熙，你是我的！”

    沐简熙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皎若春月灿若秋华的笑容能让天地万物黯然失色，“对，我是你的！”

    方晴依呼吸一窒，而后点着沐简熙的胸膛，“你以后不准对旁的女子这样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男子也不行！”

    “好！”说着沐简熙就开始挑开方晴依的衣襟，方晴依皱眉拨开沐简熙的手，快速把沐简熙的衣裳扒了，“听说……边境民风彪悍，那里的女子如果看上了某位男子会直接打晕抢回家，你……要小心提防！”

    沐简熙眼神幽暗的望着方晴依，任由她的纤纤玉手在自己胸膛上作乱。肌肤相触时，方晴依觉得沐简熙的肌肤烫得吓人，想前挪了挪，伸手摸着沐简熙的额头，“子都，你是不是发烧了？”

    “玦儿，这是你自找的……”沐简熙炽热的眼神让方晴依有些害怕，想翻身逃走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等到方晴依累极睡着时，沐简熙起身穿好衣裳去了水竹坞，自己收拾了几样东西，又命令水竹坞的暗卫全力护好方晴依母子。之后，又去找了沐简安。沐简安只觉得这次二哥的神情还有交待的事情都透着怪异，但也不敢发问，只专心听了。

    从沐简安的松涛园出来，沐简熙才去了荣福园，和太夫人一番交谈，说得太夫人泪水涟涟。

    方晴依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接连做了几个噩梦，快天亮时猛然惊醒，发现身边的床榻一片冰凉，心中一慌，穿着单衣就下了地，“沐简熙，你在哪？”

    沐简熙推门进来就看见方晴依穿着薄薄的单衣，脚上也没穿鞋子，惊慌失措的站在房间里。一见自己进门就扑了过来，“我还以为你不告而别了呢！”

    “说什么傻话，我只不过是去荣福园了。”将方晴依抱起来，用被子裹住她，“都是做了娘亲的人，怎么总是忘了穿鞋子！让丫鬟进来帮你梳洗，我去抱煦儿过来？”

    “好。”

    问梅问竹刚替方晴依梳好发髻，就听见院子里传来煦儿欢快的笑声。透着窗棂看到沐简熙满脸都是温和的笑容抱着煦儿不知在跟他说什么，方晴依暗暗叹息，这一次沐简熙出征不知为何她思绪不宁心中异常不安。听着门口的脚步声，方晴依忙压下心中杂乱的思绪，笑容满面的迎上去，“煦儿一早就精神奕奕的，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娘，马！”

    方晴依惊喜道：“煦儿，你会说两个字了！”然后瞪着沐简熙，“你又带他去马厩看马，这么大清早的？”

    “他喜欢马匹就带他远远瞄了一眼，你别担心。开饭吧，我都饿了！”

    孙妈妈几人把早膳摆好，刚想抱煦儿下去就被沐简熙阻止了，“你们退下吧，就让二少爷呆在这里。”

    煦儿已经能喝一些清粥，所以当沐简熙举起勺子喂他喝粥时，他就乖乖张嘴。

    “别只顾着喂煦儿，你不是说饿了吗。”想起昨天半夜用膳时自己喝了几杯酒就醉了，方晴依凤眼微眯，“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灌我喝酒了？”

    沐简熙面不改色的反问：“记起来你昨晚发酒疯了？”

    “我哪有……”脑海中闪现一些模糊的片段，方晴依双颊嫣红。

    沐简熙语气暧昧，“想起来你昨晚壮着酒胆对我做的事了？”

    方晴依羞赧之下脱口而出，“我要对你做点什么还需要借酒壮胆！”

    沐简熙一怔，继而大笑。煦儿瞄瞄父母，也跟着咯咯笑。

    方晴依拿过帕子替煦儿擦嘴角，“臭小子，你笑什么？”

    煦儿笑眯眯的扑进方晴依怀里，搂着她的脖子不撒手。方晴依看煦儿手舞足蹈的样子，将他抱得离饭桌远了一些，免得他打翻碗碟。

    快速用了早膳，沐简熙去内室换盔甲，方晴依并没有跟上去帮忙，指挥着问梅问竹将要带的物品再检查一遍。

    沐简熙换好盔甲走出来，方晴依一阵恍惚，煦儿则兴奋的喊了一声爹，喜的沐简熙立即过来抱住他。煦儿摸了一下冰凉的盔甲，手瑟缩了一下，又大着胆子拍了拍，惹得沐简熙又是一阵大笑。

    初二在门外提醒，“侯爷，时辰到了！”

    方晴依一下子站了起来，“等等，孙妈妈，将煦儿抱出去！”

    孙妈妈抱我煦儿，又关上门。方晴依怔怔的望着沐简熙，眼睛酸楚，努力压下想哭的情绪倒把要说的话给忘了。

    沐简熙暗暗叹息，上前拥住方晴依，将下巴搁到她头上，轻抚她如丝绸般光滑的青丝，“傻丫头，就这么舍不得我出征？”

    “舍不得！东方逸再敢推你上战场，我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不会的，不会再有下次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回来，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所以没有承诺归期，方晴依也没问。

    过了片刻，方晴依埋首于沐简熙怀中闷声道：“你最好平安回来，如果有一天我接过消息说你要马革裹尸还，我一定毫不犹豫的把你烧了！你要敢死，我就舍得埋你！如果我接到消息说你失去了踪迹或是出了其他事情，我马上带着煦儿改嫁，绝不会等你太久！”

    “我记下了。”沐简熙捧着方晴依的脸颊，亲了亲她如画的眉眼，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放心，我会小心提防边境那些彪悍的女子！”

    “你最好记住了！”推了沐简熙一下，“走吧，娘和子安他们等着跟你告别！”

    沐简月和张凝一早也赶过来了，此时正和沐简安沐简明候在院子里，看见两人出来，几人忙迎了上去。

    方晴依思绪混乱，也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一直到了正门外，看着沐简熙坐上了战马，更是心慌意乱，几次动了动嘴唇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沐简熙看着方晴依失措的神情心中不忍，但是有些事情他必须亲自去解决，弯腰握着方晴依的手，却觉得言语太过苍白无力，“别担心，我会经常写信回来！”

    望着沐简熙远去的背影，方晴依总有一种他再也不会回来的错觉。

    但愿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