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自己的卑躬屈膝。
夜风微凉，梁非白放下我独自离去，他嘲笑我不依靠他根本没办法活下去。我说那就让我离开L.N试试。他嘲笑复嘲笑，终是随口说道，要是我能拿到这次与中建钢铁的合同，他就网开一面，放我生路。
他自始至终都相信我根本没本事靠自己存活，若是自己一人还可以，家里拖着一病重的老母那可就不一定了。这些精明的算计，他一早打过腹稿的，不是吗？
回到家，两老人已经上床睡觉，客厅里老妈不曾间断的咳嗽就像午夜的闹铃，沉重地掐着人的神经，一声声，凄凄惨惨戚戚。
第二天。
才到公司，邱部长便将我叫到办公室，“上次出师不利，今天再去一趟中建。”
“梁总的命令？”
“你管那么多，叫你去你就去，提什么问题？”
算了，反正梁非白这次也不像在说假，只要我拿下这个合同，他就该收手让我自由飞翔了。
和刘微到中建大厦的时候天气一如上次好得不得了。
大厅的接待员一如上次，笑容明媚如春光，灿烂温柔无害。
一如上次，我俩被带进会客室喝茶之后，再无其余招待。
半个小时过去，刘微玩着手机，还耐着心在等。我从黑色转椅上站起来，看着面前那扇紧闭的红花门，心里焦急。
此处宽大的会议室瞬间被想像成一间软体牢笼，我喝刘薇却是自愿待在其中，相反地还对生活充满希望。
“我去洗手间。”拉开门走出去，静谧的走廊空悠悠的，清冷又无情。
人有时候太过被动就只能吃亏，主动的人起码带点自知之明。如果这件事注定没有结果、无望，那徒劳奔波到大汗淋漓，最后能换来的也只是时间的浪费，和尊严的摧毁。
我不想坐以待毙。
洗手间里我拿出手机开始拨打欧阳的电话，我对像这种等人接见的游戏再不感兴趣，直觉告诉我这件事除非主动出击，否则就算我有三头六臂也没有施展的机会。
“在中建？”欧阳兴致勃勃。
可他的这一问却瞬间把我推入谷底，猜测得以证实，少不了失落，看来这些前台接待员不是会听话就是会办事。
“欧阳，你有郑总的私人号码吧，我有些事想找他谈谈。”
欧阳二话不说给我发来短信号码，等拿到电话，我几乎下一秒就拨通，脑子同时在高速运转，酝酿如何开这第一口。
“郑先生，我想跟您谈谈您女儿。”我捧着手机，考虑到他失去女的心情，尽量用虔诚，希望语出惊人的同时没伤到他这白发人。
“你是谁？”那边果然是一惊，带着强烈的愤怒和怀疑。
“郑先生想知道，不妨屈尊移驾一趟，我在楼底下会议室等您。”掐断电话，我几乎肯定大鱼已上钩。
梁非白觉得我没能力，养不活自己，那就拭目以待吧。之前所以懦弱是我不愿去跟随，我若是要卑鄙，同样让人寸步难行。
虽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有时候命运扼住人的咽喉让人没法喘息，只有为争一口气去肝脑涂地，正所谓自强不息。
回到会议室，刘薇正在续茶水，怎么看都慢条斯理的不慌不急。
“郑先生马上到，打起精神来吧。”
闻言，刘薇疑惑地看着我。
一会儿，走廊外簌簌传进急切的脚步声，刘薇站起来，看着我目露惊疑之色。
四个男人五大三粗，为首的身形一米八左右，微胖，穿一件白衬衫，微微敞着领口，面容严肃。
欧阳夹在其中，不动声色地朝我眨眨眼。
有人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为首的男人，附耳几句。
“想必这位就是郑先生，您好，我是L.N的林年。”我伸出手，友好地放在半空，等着被接受，不想郑先生脾气挺大。
无可奈何，尴尬收回手，他的心情我也理解。刚刚在电话里说了那些话，他哪还能给我好脸色看。
人从进来就不曾露过笑容，连假装都不屑。刘薇说，“郑总，谢谢您给我们时间，我们是代表Ｌ．Ｎ来与贵公司商洽钢材合作一事的，希望没有耽搁到郑先生的宝贵时间。”
男人略略打量，危险的视线一直缠在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女子身上，拉开凳子坐下来，抬抬手让其余几个出去。
当工作人员端来绯红的沱茶，郑老板这似乎开口说道，“听说二位上次就来了。”
他的话不多，口气充实而稳健。
“郑先生日理万机，哪儿比的上我们这等闲人，我们多走几趟也是应该的。”
“是吗，这么想跟中建合作？”
“中建的钢材在业内可是一花独放，L.N越做越大，迟早是要和中建合作的。”
男人淬了口茶，眉色深沉，放下茶盏便开门见山道，“L.N为什么要签我中建的钢材，其中原因我就不说了，你们既然敢跑来，那就说说看，L.N能给我什么好处？”
这个男人几乎不给L.N分毫颜面，爽快是爽快，却是没有丝毫人情味，如此我也痛快了道：
“L.N愿意以高出市场价百分之五的价格购买中建生产的钢材。”
“将来等城东的商品房完工，凡事中建底下的员工，要是有购房的意愿，L.N承诺每户可享受先行购买楼房的优势，且九折人情价。”
还有，“我们也了解到，中建目前正有意开拓市场，不知道筹资环节顺不顺利，我们愿意投资L.N百分之三的股份——”
“行了，”面前的人突然打断我，“这话是你说的还是你们梁总说的？”
“郑先生说笑了，我只是L.N一个小职员，当然是按吩咐办事。”
男人的手一声声敲在桌面上，作毫无兴趣状，“那L.N也是够大方的，我想问问你，你们L.N和其他人合作，通常也这么，嗯，慷慨？”
“郑总，L.N可不是财神爷。明人不说暗话，个中缘由您想必是清楚的。”
我以为还得跟他绕上一阵，毕竟有文化的大老板通常喜欢曲里拐弯，不会轻易撒火。
“L.N当我郑红华是什么？”他板起脸，一脸肃穆，口气直冲，“我告诉你，中建就是没饭吃，折戟沉沙败走麦城！也断不会与聂氏底下的人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