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踏着红色的高跟鞋走远,烈日依旧晒在人间,金黄色的光线,热烈的令人想呕血。
郝博,我们又一次碰面。算是不期而遇吧。
麦当劳店里,二楼的位置还算清静。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从来不知道这个人坐牢是因为聂倩,更不知道泼聂倩硫酸的人是他。
他干什么,嫌活得不耐烦去招惹那女人?
男人坐在位子上,如坐针毡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准备和女人的这次碰面。
“你当初为什么泼她硫酸?”有些答案我是害怕知道的,可又不得不问。
有时候“被”字强大地令人可怕,被喜欢,被拉仇恨,被害妄想症……
他的沉默让我越发痛苦,我从来就不曾求他为我做过什么,他又凭什么打着一心为我的旗号,帮我摆平这个又那个?
“你做这些是为了我,因为她害死我的孩子?”他知道这件事,这个男人是对当年事情的始末知晓得最为深刻的。
可我从未想过他会为我做什么。以至于在监狱待了六年。我何德何能,我偿还不起他的隆恩,我不配!
男人抬眸看了眼四周,终于启口,“她死不足惜,我只恨泼得少了点!”
“你还在疯!”
“我只知道做些事是我自愿的,你不需要愧疚!我只是做了能让自己开心的事!”
“你……”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什么,我忽然不敢想,也许,可能,“梁非白受伤住院,也是你干的?”
男人眸子微动,紧紧地瞪着女人,终是移开眸子,没做否认。所有欠着这女人的帐他都会用自己的方式替她讨回,只是这样,他没错!
“你住手啊!”我再也忍不住喊出来,他怎么可以这样,我都没有说要报仇,他凭什么自作主张替我做下这一切?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林年,你别傻了,那种男人就是花花肠子玩玩你,你以为他这次是真对你好啊?少做梦了!他哪天一样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和你分道扬镳!”
“那也是我的事,不用你出头!”
男人一愣,烦躁地哼了哼声,他做这些是为什么?是怕人欺负她,他只想为她排除万难,护她一生平安,他看不得她受人非议,陷落困境,他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
“你只是想满足自己!”我说,心狠地开罪郝博,“不管你为我做多少,这辈子我都不会喜欢你的!”
话落,男人稍稍愣怔,锐利的眸子渐渐收紧,握拳的两手攥了攥又松开,好生无力。他其实不为什么的,可是听她这么说他还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割裂开来,撕碎般地疼,他恨这种感觉,对,恨。
“林年,我没求着你喜欢我,我做这些——”
“我压力很大,你这样让我很困扰,有些人有些事我只想自己解决,是以德报怨,还是以牙还牙,我自心里有数,不用你多手!”
“你自己?呵,凭你自己能扳倒哪个?”他拎着手指头重重地敲打在木桌上,口气十分地轻蔑,“你无依无靠!你只会以德报怨便宜他们!”
“你说够了没有?你还想杀了梁非白不成?”
郝博的眸光狠了又狠,是啊,他并不排除那个意思,上次让他侥幸逃脱算他命大,不过也揍得差不多了,死不了也得重伤。
看着眼前的女人,他知道她不喜欢他,一切她的事情她就只想单干,并不想他掺和进,可是没关系啊,“我会打算,不劳你费心!”
“郝博!他是我的命,你是不是要我死?”
随着女人的一声喊,男人终于感到前所未有愤怒而迷怔,他听到了什么?她说那个人……是她的命!
呵!她用自己威胁他!
郝博沉默而愤怒地离开了。
我知道他再不会对梁非白做什么威胁到生命的事,然而至于聂倩……随便吧,我自顾不暇,可没那么多精力去怜悯她。
但我没想到的,是聂倩根本无需我的怜悯,她出手相当快,隔天我便被一群看似社会青年的臭流氓团团围住。
小巷子远近无人,来人个个嘴里叼着烟,无赖打扮,神情萎靡,仿佛都是刚打完游戏从网吧出来的不良少年。
“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动手了!”撕裂般的声音直冲我喊起来。
抢劫,抢到我身上?我是怎么也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走投无路的笨蛋的,“说吧,谁让你们来的?”
“诶哟,还挺聪明的哈,既然知道我们也不怕告诉你,你得罪了江北聂家!”臭流氓说着欺上来,“乖乖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不然……嘿嘿,看你细皮嫩肉的,我们这儿好些个兄弟都还没开过荤……”
“……”可怕的社会,鱼龙混杂,我迅速地把包里的东西全数倒在地上,捡起一张卡,“密码是六个零,你们拿去。”
“还真有钱?”几个人唏嘘着吐掉烟,不敢相信,“蒙我们的?”
“不信就还给我!还有,请你们回去告诉她,人在做天在看!她会有报应的!”
这些为虎作伥的人畜不如的家伙,我相信也迟早会有报应的!
臭东西们拿到钱,终是再没为难,走时甚至吹着口哨吓唬道,“实在是老子昨晚运动过激,今天也没那个兴致,不然一定让你爽不停。既然你也识相,那今天就放你一马。”
……谢谢!
天气闷热难言,心情也沉郁烦躁,等我赶到医院,整个人已经汗涔涔地像刚出笼的包子,浑身散着热气。
还没等我走到老妈的房门,便看走廊外非音的身影,人正盯着医院墙上的“健康饮食小贴士”目不转睛。
“年年,你来了。”她偏头看到我,笑起来,清灵的身体像只蝴蝶直扑向我,粉色的吊带裙穿在她身上很合适,妙龄少女一枚。
“怎么在这里,不用管你哥了?”
“他烦我呢,赶了我几次,我还烦他呢,就到这边看看阿姨。”
非音告诉说,老妈方才和她念叨了几句,“阿姨让我警告我哥,让他别再伤害你,也不准你们来往。”
“……奥。”
“我哥当年太混蛋,自作自受怪不得任何人,年年,我觉得阿姨说得对,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轻易原谅我哥啊!”
我正想点头,却见她立马又撇嘴道,“不过你也别嫁给别人,我哥挺可怜的,他这些年一直都问我你在哪儿,我看他是早想忏悔了,所以年年你也消消气吧。”
不管梁非白曾经对我做过什么,我都自认倒霉。过去的就算过去,以后无论怎样,都是之后的选择。
非音过来的时候带了两杯凉饮,老爸的喝完了,老妈的还没喝完,剩一大半放在柜子上,我走进门的时候,她便看了看柜子,示意我拿着喝。
我拿着,放在口里咬着塑料吸管,凉冷的维C的味道划过喉咙,下到肚囊,真凉。
晚上我做好饭,喂老妈吃完,便去了外科大楼。
门打开的时候,梁非白还躺在床上看报纸。只是看到我他便扔下手躺下就睡。
非音这会儿早就识趣地躲了出去,房间里安静地只剩下我和他,我说,“非白,你好点了没有?”
他不应声。落寞的背影对着我,一动不动,倔得像个没过幼稚期的小孩。
我移步走过去,看他身上的绷带渐渐稀少,有的地方已经露出狰狞可怖的伤疤和淤青,看着刺目。
这个该死的郝博,他是神经抽了。
“我给你削个苹果吃吧。”
梁非白只是不理我,侧身,安安静静地。
我讨人嫌地,自顾拿起桌上的刀器和果子,坐在凳上削起来,等削好递到他跟前的时候才发现,他根本连眼睛都没有闭。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连装睡都不屑装彻底。
“那我回去了。”气性这么大,不理我,我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