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也焦急起来。如果顾长宁出事，就说明帝都那边的局势已经失控。这可不是个好消息。难怪叶向远和陆逊表情这样凝重。当然，他们应该更担心的是顾长宁的安危吧。毕竟顾长宁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对手一定比他更厉害，才能制伏他。叶闻踌躇片刻，道：“要不干脆把黎麒抓起来拷问。”看来他们怀疑动手的人是黎麒。我忍不住看了叶闻一眼。他从前都是斯斯文文的样子，行事风格也颇为和煦，这次却直接提议拷问黎麒，估计也是太过担忧顾长宁。陆逊似乎在思索，没说话。叶向远道：“你先联系帝都那边的人，长宁不一定是出事了。”叶闻应了好，转身走了。等他离开，叶向远和陆逊便去了书房。起身时，叶向远温柔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告诉我，不用担忧。我冲他笑了下。这几天他们不是外出，就是在书房商量事情，我也感觉得到，局势越来越紧张了。不过这次，他们应该是为了顾长宁才关起门来商讨吧。我坐在落地窗前，望着院里的景色出神。此时已经进入初夏，跟法国的天气一样，这边阳光也一直很好。回国这些天，总是日光明媚。海市又地处南方，气候宜人，很是舒适。我看到院子里竟然也种着栀子花，还没有打苞，但枝芽新生，郁郁葱葱。看到栀子花，我自然就想起了顾长瑜。如今顾长宁可能也出了事，这对兄妹为叶向远付出了太多，我一时也拿不定叶向远会怎么对待顾长瑜。我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替顾长宁担忧了一会儿，又想了会儿叶向远会怎么面对顾长瑜，最后不知怎么，想到了叶妈妈。叶向远很少和我提及她，就连大嫂，仿佛也只是和我寥寥说了几句。我没见过叶妈妈，倒是在叶向远的卧室里，看到过他们一家四口的照片。叶妈妈长得很漂亮，叶向远和叶大哥有几分像她。当然他们也像也爸爸，叶妈和叶爸挺有夫妻相的，一个俊美无双，一个漂亮出尘。不知怎么，我感觉得到，叶向远和他妈妈的感情似乎并不怎么好。若是母子俩感情好，就算叶妈妈去了温哥华休养，叶向远也应该经常去探望她才是。可这两年多时间，他很少提起过她，更别说去看她。上次他说带我去温哥华，也只是说去看望外公。正想着，叶向远和陆逊从书房出来了。我连忙收敛思绪，站起来。陆逊对我道：“照顾好阿远。”我点头。他便往门口走去，很快就听见车子离开的声音。我狐疑地转而去看叶向远，道：“是不是有了长宁的消息？”叶向远走过来，和我一同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可惜是单人沙发，他抱着我的腰，将脑袋搁在我背上。我被迫坐在他腿上，感觉到他情绪低落，不由扭头去看他。他的脸却埋在我颈窝里，我压根瞧不到他的表情。我只好用力扭动，挣开他的手。他原本是箍着我的腰，见我挣扎得厉害，只得松手。我立刻扭转身子，面对面坐到他腿上，捧住他的脸，亲了他两口，柔声道：“你怎么啦，是不是长宁有危险？”叶向远仰脸望着我。他似乎是没被谁这样俯瞰过，眼里露出一抹窘迫。我笑着再次亲亲他。他眼睑微垂，将眼眸中的情绪尽数掩去，缓声道：“长宁那边还没有消息。”没有消息就算是好消息，那他为什么这样低落？我犹豫了下，抱住他的脑袋，轻声询问道：“是在为妈妈伤心吗？”叶向远身体原本有些僵硬，毕竟我抱着他，这是一个让他倚靠的姿势。但他慢慢地放松下来，脑袋埋在我颈窝里。半晌，他嘶哑着嗓音道：“我心里其实是有些芥蒂的。”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也猜到他可能是和叶妈妈有些误会。他低声道：“就算我爸出事，可她还有两个孩子，她怎么能任性地说疯就疯……后来她更是抛弃我和大哥，跟随外公去了温哥华……她离开时，我年纪很小，对她并没有什么印象……但我内心里一直认为，如果是个好妻子好妈妈，就该坚强起来。”我静静地听着，并没有打扰他。他又继续道：“后来有了大嫂做对比，我更加记恨她的自私……大嫂宁愿装疯卖傻也要替大哥报仇，她们出身差不多，为什么大嫂就那么坚强……而她却只沉浸她的情绪里，她非但不能替我爸报仇，还抛弃两个儿子……我有时候想，如果有她的庇护，大哥也许不一定会死……”我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他声音里流露出痛苦来：“这些年我不怎么关心她，甚至不愿意见她……可到头来，我却错怪了她……”当初叶爸牺牲，叶妈伤心过度也是正常的。如果没有腾君那个计划，叶妈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叶向远’死在她面前，说不定她很快就会振作起来，像大嫂一样，护着两个儿子，为叶爸复仇。只是这世上没有如果。而说起来，叶妈妈也好，叶向远也好，都只是被腾君摆了一道。我心里生起绵绵恨意。腾君被挫骨扬飞，我觉得这个惩罚还轻了。就该让她尝尽世间的所有苦楚，一点点凌迟她。这样恶毒的女人，为什么会存在于世上呢？世人都说男人不可靠，可有时候女人恶毒起来，别说男人，就是蛇虫鼠蚁都比不上。这个时候，我倒是突然明白，黎青青为什么用死亡来换取她儿子的活路。因为在得知这些年叶向远的心境后，我不光觉得腾君可恨，连参与绑架事件的叶三爷和黎青青，以及为听见遮掩的叶黎明，我都觉得他们该死。我重重地吐出口气，再次捧起叶向远的脸，温柔地望住他，道：“这些不是你的错，你也是被蒙蔽了。”叶向远眼眸幽沉，望着我，没说话。我低头亲在他眼皮上，又亲亲他的额头：“再说这些年，复仇的事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你没时间去看妈妈也是正常的。”他摇摇头，扣着我的腰，还是不做声。我抱住他的脖子，柔声道：“我还没见过妈妈，等事情结束了，你带我去温哥华拜见她，好不好？”许久，他低低应了声好。我们依偎在一起，都没有再出声。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日头渐渐有些晒人，我忽然看到院子里有陌生车子开进来。我下意识去看叶向远。他眼眸一沉，似乎也在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