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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相逢不相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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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向狐狸的临时助理,得义不容辞替老大挡酒,荣燚在酒桌上跟上官梁心热情相处。

    他推杯换盏间巧舌如簧,语言幽默风趣。

    给上官梁心敬酒时,不亢不卑,真诚不失分寸,不容人拒绝。

    向进明直夸荣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在就餐时再次提起跟他合作的事情。

    上官梁心坐在餐桌右方,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对面的荣燚。

    这位有着一张能替得老总挡酒的海量和魄力、劝得同事对他发嗲的,充满魅力的荣燚,真是多年前的那个人吗?

    席间,周杏跟荣燚腻歪的举止让上官梁心发呕。

    她,再次不敢确定地向身旁“盛世之家”财务总监询问荣燚的名字。

    确凿无疑,光荣的荣,四个火的燚,这张锲刻在脑海多年的俊脸。

    上官梁心再次确认,荣燚还是那个荣燚,名字、长相未变,改变的是他那性格和脾气。

    原来那位高高在上、孤傲自信、阳光灿烂的荣燚,已被时间这无情的手摧残的面目全非了。

    性格耿直傲气的他,已成啥事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的老江湖、老油条了。

    席间,荣燚去卫生间方便,刚从卫生间出来,边拉着裤子拉链,边来到洗手池洗手。

    他对着墙上的镜子,梳理着额前的略微凌乱的头发。

    这时,镜子里出现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虽年岁不年轻了,可是英气逼人,一看就能想象出年轻时,是个美男子。

    中年男子从镜子里看到荣燚的面容,他微微愣怔一下,脚下的步伐稍稍迟缓。

    见荣燚的俊目与他对视时,中年男子躲避着荣燚略微激动的目光,匆匆进了卫生间。

    荣燚转头看着男子关上了蹲厕的小门,轻轻长叹一口气。

    心想,就为自己身上当年洗刷不掉的那个污点,难道这辈子老爹都不会原谅他嘛?

    刚才这位走进卫生间的中年男子,就是荣燚的爸爸荣繁,刚退休不久。

    荣繁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儿子荣燚斜靠在卫生间内墙边,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样子。

    没有再多看儿子一眼,荣繁洗手后,用抽纸擦干双手,扔纸,阔步走出卫生间,朝酒家最大的一间雅座走去。

    荣燚垂头丧气得跟在爸爸身后,如同一只被遗弃的小狗,跟着爸爸走进了这间雅座。

    一走进雅间,只见十几位耄耋老者围坐在餐桌,或开怀大笑,或窃窃私语。

    对着进入门的墙上悬挂着一个横幅“回归故土怀旧60周年”。

    横幅正中间坐着一位个高、瘦矍而精神抖擞的老者,一头银发,连长眉都是白色的了。

    一见儿子荣繁后面,跟着有些日子不见的大孙子荣燚。

    荣茂老人朝荣燚招招手,干瘪的嘴巴开心喊道:“孙子,来,到爷爷这里来。”

    看到自己的大孙子,荣茂高兴得像个孩子,这个大孙子即使身上粘有污点,也是他的自豪。

    荣燚知道,雅间里这些老人们,都是爷爷荣茂上世纪五十年代末,离开上海十里洋场走西口的老朋友。

    他们在大西北奉献了青春年华,退休后都叶落归根,回到了故土上海定居,如同自己的爷爷一样。

    荣燚经常听爷爷讲述那段艰辛、光荣而充满激情的历史,那是个让荣燚这一代年轻人听后都激情澎湃的时代故事。

    爷爷荣茂,一个学富五车的热血青年,在那个激情飞扬的岁月,到大西北去,走西口,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当老师,是爷爷荣茂那一代人的理想。

    爷爷一行200多人在风沙漫天,缺水,荒凉的大西北,分配到了各个中小学任教。

    他们这批年轻老师的到来,给大西北教育带来了一股新风,人们将他们亲昵得称为“上海老师”。

    简单纯真的上海老师们在艰苦恶劣的环境中,没有丝毫的怨言。

    上海老师,一个曾经深深刻在大西北大地上的名词,如今已渐行渐远了。

    “上海老师”这个特殊的名词,也是镌刻在许多人童年中最为亲切的记忆。

    上世纪八十年代,走西口的这批老人们开始怀念故土上海市,相继回到上海。

    尤其是浦东新区的开发,需要大批的人才。

    许多走西口的后代,在浦东开发之初,都相继回到了故土上海。

    这批从外省归来的上海人的后代来到浦东,开始了新的开拓和打拼。

    他们可以说是浦东新区第一批建设者,犹如荣燚的爸爸荣繁、大姑荣茵、二叔荣葱、小姑荣郁。

    只有小叔荣昌孤身一人,仍坚守在大西北宁西市。

    荣燚的爸爸及两个姑姑和二叔都在浦东区成家立业,他们为浦东的建设添砖加瓦,在这里演绎了他们的爱恨情仇。

    爷爷荣茂拉着孙子的手,自豪得老朋友介绍这个引以为荣的大孙子。

    荣燚谦卑得跟每位老爷爷、老奶奶亲昵得打着招呼。

    离开后,他低头对着爷爷的耳朵低语,这桌子饭钱就不要这些年迈、曾经走西口的老人AA制了,他把账结了。

    荣茂一听,高兴得对着老朋友们转达孙子的敬意和谢意。

    这些干瘦的老人们,高兴得朝着荣燚竖起大拇指。

    一个劲儿得夸赞荣茂有个能干的大孙子,荣繁有个有本事的好儿子。

    自始至终,荣繁对儿子荣燚的表现都冷眼相看。

    荣燚离开爷爷跟他这帮子老朋友的聚餐雅间,走到收银台,提前把爷爷们的饭钱支付了,然后匆匆回到自己今夜服务的雅间。

    双方相谈尽欢、握手告别时,百味陈杂的上官梁心被荣燚神神秘秘拉倒一边。

    看到荣燚手脚麻利得从黑色大奔后备箱,取出一个精致的礼盒。

    他将礼盒送至上官梁心手中时,似乎无意又随意得解释道:“梁美女,今天咱俩初次见面,挺有缘分,这是我送给美女的礼物,请笑纳。”

    白天在会议室逐一介绍观摩者时,好像称呼这位年轻漂亮的美女是梁助理,荣燚记住了这个梁助理。

    一向正直自傲的他,竟然,给自己送礼。

    上官梁心蒙了,不敢置信而神经麻木得看着荣燚。

    望着他上下动来动去的嘴唇、讨好的笑脸、谨慎小心,唯恐自己不收而小心翼翼的态度。

    上官梁心啼笑皆非,这算是什么呀?算是追求吗?还是跟我套近乎?

    上官梁心本想表明自己身份,但害怕伤了荣燚的自尊。

    她硬是将嘴边的话语咽进肚里,木偶般默默接过荣燚的礼品。

    上官梁心机械坐上“盛世之家”早已等候的车辆离去。

    这时,陪同自家老爷子参加老人们聚餐结束后的荣繁,开着一辆黑色奔驰朝家里赶去。

    荣茂望着面无表情地开车的大儿子,埋怨道:“荣繁,你这脾气啥时候能改呀?你打算一辈子跟荣燚冷眼相对吗?”

    荣繁双眉紧蹙,没有说话,看着无语的儿子,荣茂宽慰道:“好了,荣燚当年不是过失打伤人了吗?他那是失手。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呀,你忘了,你当年在大西北整天犯浑的事了?荣燚已经改好了,你就原谅他吧。”

    荣繁气得说道:“啥时候,他娶个正儿八经的媳妇回家,再生个孙子、孙女的,再说吧。”

    荣茂一听蔫儿,自家这大孙子可能受了当年的刺激,压根没有结婚的念头。

    他想想自己孙子辈里面,5个孙子辈里,最头疼的就是大孙子荣燚和小孙女荣露露。

    这两个孩子在孙辈里面是天赋极佳,脑子聪明的无与伦比,就是太反叛了。

    孙子荣燚高考的成绩上清华复旦那就跟玩一样,可是他宁可上江海大学,说什么离家远,不用被大人束缚,他要自由。

    这下可自由了,在江海大学读研时,为了个女同学把一个有背景的子弟打残废了,在监狱里蹲了两年,这下他可“自由”了。

    最小的孙女荣露露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明明今年的高考成绩,在大西北是响当当的理科状元。

    她的高考分数超出清华、北大、复旦好多分,可人家瞒着荣昌和孔佳,悄悄得报了个医学院。

    听小儿子荣昌说,儿媳妇孔佳现在气得都没缓过劲来。

    其他孙子、孙女还都乖巧,上复旦、考研、出国留学、回国报效祖国,按部就班的,让人省心。

    就这两个让他最喜欢又最头疼的孙子辈,哎---荣茂长吁短叹起来。

    上官梁心一夜无眠,浦东区为高等技术人才盖建的多层楼房里,一套100多平米的房间里。

    上官梁心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望着窗外那湛蓝的夜空、皎洁的月光和点点星光,回忆着往事,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