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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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人月两圆

    缘分不是你的,怎么叫我欺负你?人前人后,你的心思要藏好,女孩子家家的,不比那些男人,若是传出去了,叫人编排出什么难听的话也不一定。”郑令意靠在绿浓身上,见四下无人,说话也直白了一些。

    龚馨玉看了郑令意一会,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变得有些哀愁,又莫名的空洞乏味。

    湖面上吹来一阵裹有潮气的风,她顺着风看去,望着波光粼粼似银鱼翻涌的湖面,说:“今日圆月,人月两圆,是个好日子。”

    她这样平常的说话,倒叫郑令意语塞,“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以我的立场来说,落在你耳朵里,都像是风凉话。”

    龚馨玉轻轻笑了一声,伸手一摊,好像想将虚无的月光抓在手里。

    她收回空空如也的掌心,又看向郑令意,道:“你那日说的话,我细细想过。”

    她顿了一顿,像是在回忆什么,“的确是给姐姐丢脸了。”

    “姐儿,别这么说。”婢子心疼的说。

    龚馨玉对她扬了扬手,示意无妨,她有些自嘲的笑一笑,道:“你们姐妹生得都好看,不过你还是比你妹妹要更好看一些。我姐姐也比我好看,好看许多。你看米兜儿就知道了,漂亮的像个女娃娃。”

    郑令意略一皱眉,龚馨玉的确算不得好看,可也绝对算不得丑,若是她不做出仗势欺人,无理取闹的丑态来,总还是有些少女的青春与亮彩。

    “米家表哥哪里是如此肤浅的人?再说,以你的样貌来说,也不需要这样自怜自艾。”

    龚馨玉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像是不愿与郑令意争辩这个。

    “今日娘本来是不想叫我来的,可我想着,也算是做个彻底的了断,日后你大抵也见不到我了,家里要给我说亲事了。”

    龚馨玉是笑着说的这番话,可郑令意却觉得,她的眼神比方才哭诉时还要难过。

    她缓慢的从郑令意身边经过,郑令意回首看她,见她的身影慢慢的缩小,没进假山的一块阴影里。

    郑令意心里莫名的不舒服,嫦嫦今日盖上盖头前,那个充满喜悦的笑容,与龚馨玉方才孤寂的背影,总在她脑海里交织。

    这人生十苦之中的求不得之苦,龚馨玉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姐儿,也算是饱尝了。

    “怎么在这吹冷风?”吴罚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风里,绿浓自动的退了下来,郑令意的身子轻轻一晃,又靠在了吴罚肩头。

    “嗯?怎么叫你找到的?”郑令意被吴罚扶着,慢慢的走下了高桥。

    吴罚用鼻尖碰一碰她的头发,道:“闻着味就过来了。”

    郑令意笑了起来,道:“是向娇娇偷师的吗?”

    两人在花园的一块平坦大石上坐下,绿浓手执灯笼在旁,一为照明,二为把风。

    吴罚如闲话家常一般道:“她们母女此时已经出发去硕京了,吴鱼与陈娆派来了的几个人一路护送,在偏京会歇上一日,到了硕京再给咱们递消息。”

    郑令意轻轻的‘嗯’了一声,像是有些困了,过了一会,又在吴罚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道:“只是怕寇家漏了消息。”

    吴罚道:“不必担心这个,陈著与我说,陈娆与寇觉尘的感情很好,她又是个极聪明的女人,在寇家倒是有了些说一不二的气势和地位。不然的话,她此番恐也不敢一口应下照看你那妹子的请求。”

    “陈姐姐办事我是放心的,说是宅院都准备好了。独门独户,又在寇家仆从夜间巡逻的范围之内,隔了两条窄街就是集市,她们母女生活该是很便利的。”

    郑令意说着,又往吴罚怀里缩了缩,她也不困,只是觉得身子莫名的软乎无力。

    吴罚正阖着眼享受此时的温存,忽然觉得有只柔嫩的小手在轻抚自己的脸颊,又听郑令意道:“其实,帮着绵绵逃婚之事,也算我一时意气之举,你,怎么就这样顺着我呢?我一说,你便帮着谋划安排,半句劝阻的话也没有。”

    吴罚想了一想,道:“百姓家的女子若是托生在一个开明些的家中,即便婚后遇人不淑,或是与夫君不睦,也能像吴鱼妹子一样解脱。再不济些,若是女子心性要强,逃了就是。可反倒是咱们这样的家庭,顾忌太多,院门一重一重落了锁,想逃也难。”

    郑令意听着这话,觉得哀伤。

    今日,郑嫦嫦出嫁的这一日,郑家热热闹闹,也乱哄哄的。

    前两日,冬妮在俏朱的茶水了下了一点安神的药,只是让她午睡时睡得沉一些,好将郑绵绵的房门钥匙用胶泥给烙下来,配成一把钥匙。

    今日这才有机会将郑绵绵和万姨娘都偷了出来,趁着大家的心思都在郑绵绵身上时,她们母女换了婢子的衣裳一路低着头,藏进郑嫦嫦的嫁妆箱子里。

    原来的丝绣棉被本就只装了一半,藏一个人还有富余,充门面的嫁妆,倒是给了一个藏身之处。

    如此安安稳稳的被运出了郑府,到了米家,又被米霁月的心腹领着出了偏门。偏门外早就等着一个吴鱼,将她们一路送出了城,只是……

    “也是时候发现了吧?”郑令意轻声道。

    “怕了?”吴罚倒是不紧张,事情都已经做了,就不要担心,见招拆招就是了。

    郑令意思量了片刻,道:“我与嫦嫦已经说好了,想着还是咬死不认的好,若是认了,我怕爹会有些失控。”

    “那就不认,反正旁人欠咱们的账,不认的也多了去了。”吴罚颇为无赖的说,郑令意虽然打定了主意,但是听他说上这么一句,心里总是更有把握一些。

    此处虽是避风的,可待久了也禁不住的冷,绿浓身上的衣裳也不算单薄,可架不住风刁钻的很,光是往缝里钻。

    她忍不住背过身去打了一个喷嚏,将有些犯困的郑令意给震的醒了醒。

    “呀,苦了你在那替我们挡风,外头的席面怎么样了?咱们回去吧?诶?说起来,你不是要替表哥挡酒吗?怎么这么快就来寻我了?”

    虽然也应该叫米霁月妹夫,但一时半会的叫郑令意改口,还真是别扭。

    “他也实在机灵的很,装出一副烂醉的样子,叫大家都放过他了。我扶他进屋子,一进去就将我往外推,整个人精神的不得了,走路都会飞。”

    吴罚语气有些怪异,像是生气,但又不至于生气,大概是恼了米霁月连自己都骗过了吧。

    郑令意欢快的笑了一阵,勉强精神了几分,夫妻二人跟着绿浓手上的一盏小灯,往前院走去。

    热闹已经淡了几分,但以米宵晖打头的还有几桌人,依旧在玩行酒令一类的游戏。

    米家的管家在一旁看着这群年轻人,怕他们喝酒上头,闹出个什么来。

    他遥遥的瞧见了郑令意和吴罚,十分恭敬的做了个揖,吴罚也稍一点头,以做回应。

    米宵晖没看见他们,吴罚也不想去打招呼,免得叫这个家伙给缠上了,没得闹腾。

    郑令意与吴罚坐上马车回吴家,半路上,郑令意靠在吴罚肩头睡着了,呼吸轻轻的,比一只猫儿的呼吸还要轻。

    吴罚每次看见她的睡容,总是会想起自己从前住在滋溜巷的时候,不知打哪来的一只猫。

    那是一只灵巧的三花猫,眼神十分机警,却会在向吴罚乞要食物的时候撒娇。

    后来时间长久了,吴罚在树上看书时,它也会在那棵辛夷花树上睡觉,只是没从睡到过吴罚怀里,顶多是他的脚边。

    它来去自如,从也没个规律,吴罚不记得它是哪一天来的,也不记得它是打哪一天起,彻底不见的。

    不知道为何,想到这,吴罚揽着郑令意的胳膊忽就紧了紧。

    郑令意有些喘不过气来,咳了两声,才叫他赶紧的松开了手。

    “怎,怎么了?”郑令意迷迷糊糊的问。

    吴罚一时答不上来,又不能说自己犯了蠢,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刚才马车晃了一下,我怕你摔着。”

    绿浓觉得好生奇怪,方才马车晃了吗?怎么自己不曾发觉?

    吴家的大门还没关,显然是给吴罚留着门,今日的婚宴,吴老将军也出席了,不过他回来的要早一些。

    郑令意被吴罚半扶半抱的弄下马车,又打了一个呵欠,睡眼惺忪间,却瞧见了郑家的马车赫然在眼前。

    吴罚也已经瞧见了,他直直看着朝他们两人走来的一个小厮,听他在近旁停下,道:“主子们,国公府的亲家公来了,在南院等着你们呢。”

    郑令意露出疑惑的神色来,嘀咕着道:“奇了?爹爹此时来做什么?”

    吴罚见她已然入戏,自己则方便许多,少说话就是常态,继续保持就是了。

    “眼下也不早了,该是急事。”吴罚如是道。

    两人对戏游刃有余,倒是绿浓有些紧张,走了几步路之后,她又忽然的想明白了,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婢子,瞎紧张个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