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秦逸压抑着内心波涛翻涌，那一只握着方向盘手泛青，这样平平淡淡语气，像是与他无关人或事，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她艰难点点头，可垂头间泪珠就像断了线珠子，一滴一滴重重打他那已经发炎溃烂心尖上。

    那不受控制、她发顶手，微微发颤，终是攥成了拳落下了。

    还能说什么呢，那年少美好爱恋，却成为了彼此人生中见不得光污点，被无情揭开，暴露灼热目光下，被议论、被审判。

    真太痛了，痛到这平静生活像是一场涅槃重生。

    叶允儿呜咽着，语不成句，“……我结婚了…过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车里平息了好久，直到胸腔不那样激烈颤动，她才开了她这一边车门要下车。

    秦逸猛一把拉住，不准她离开，却什么话也没说。

    “不要你送我，我一定要自己回去！”

    她坚持说，那从前习以为常指尖相碰，都要立即逃开。

    他终是无力，手慢慢滑下。

    “江昱磊对我很好，是我愿意嫁给他，你要迁怒任何人。”她临走对他说。

    车内只剩下秦逸一人，呆呆看着后视镜，就仿佛她还一般，怎么办呢，瞒着她、推开她，现呢，像是只有他还活那深深绝境里，不能呼吸，犹如炼狱，只有你才能救我。

    要被那不甘心折磨走火入魔了。

    如果告诉她，他想要不管不顾了，会怎么样呢？这样抛弃家族，违背道德，你会回来吗？

    这次她没有再回林淮那里，而是乘了计程车回了江宅，这一身飘逸长裙，美人红唇，让司机都手足无措。

    进了门，江司令和乔姨都，见她回来，都有些吃惊，可是江司令多少年来不漏声色惯了，平静淡然问她吃过饭没有，叶允儿点了点，就上楼了。

    乔姨全然不知。

    她听见楼下轻女声，想必是任雨薇回来了，心里淡淡酸涩，连她自己都疑惑:以前那样畅随性脾气哪里去了？

    深夜时候，有轻轻敲门声，她立即关了本就暗暗床头灯，假装睡了，门外敲门声停了一会儿，却又开始继续。

    会是谁呢？

    索性拉开被子，就去开门。

    没想到江司令挺拔站她面前，手里端着一碗……？

    光线暗，她看不出什么，有鸡蛋、虾仁、青菜…

    “一定没吃饭吧？给你煮了泡面。”江司令含笑对她说，慈祥又不乏英气。

    他把筷子递给叶允儿，又给她倒了杯水，就坐一旁看着她吃。

    她不习惯，就连称呼他为爸爸她都不习惯。

    没想到江司令竟勾唇浅笑着看着她。

    她心里想，今天酒会事情怕是已经传到了江司令那里了吧，他…会怎么想她呢？

    “爸爸明天要去趟部队，要不要一起？”

    叶允儿放了起抬头，黑夜里年轻女孩子眼睛水水，如月光一般宁静美丽。

    “那小子说想你了，可又不好意思开口让你去看看他，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他又说，“一起吧，虽然那边不如这里方便，可是空气十年如一日鲜，倒也得了个悠然自得。”

    江司令还没说完，就见她点了点头。

    “吃不下就不吃了，早点睡，明天起来随意收拾一下，爸爸开车送你去。”

    江司令端着碗筷离开，她去漱了口，又洗了脸，见着窗外盈盈月光，心里想着那边人，慢慢睡去。

    这一夜她做了梦，梦到了秦逸，梦到了江昱磊。

    当她秦家私生子身份曝光，外界舆论、谩骂横天时，那个她年少春意萌动少女时代就梦想要嫁男孩子，后来甜蜜爱恋，还有他温暖无微不至守候，通通破灭。

    秦逸是他同父异母哥哥！

    她比任何人都疑惑愤怒:妈妈怎么可以这样呢？怎么可以怀着她嫁给爸爸！

    她不能自己，就连该如何面对未来勇气都已经全无。

    江昱磊带走了她，任她怎么拒绝、哭闹，他还是强硬带走了她，而后，她嫁给了他。

    这一夜也并没有好眠，晨起收拾了几件简单衣服，查了他那边天气，又准备了些高热量食物装箱，请家里勤务兵搬上车。

    这是她每一次去部队看他时都必须做，他刚刚读了军校时候，就开始了，虽然每次带去食物大多都是被他部队人哄抢而光，这样强烈存感，她还是得意洋洋。

    江司令车开稳，他打开车载音响，放了音乐，这趟路程实远，昨晚本就没睡好，这会儿叶允儿歪着头，头一垂一垂，像小鸡啄米似。

    江司令转头瞥了一眼，轻轻笑了笑。

    到了部队，江司令直接把叶允儿送回了江昱磊常住那个单元楼，是李孟来迎他们，叶允儿一下车，他就万分提高警惕，又江司令跟前点头哈腰。

    她回了房，本来想一进房就先倒头睡下，可是屋内清整洁，倒让她清醒了不少，转了一圈，还挺干净，把他丢浴室几件衣服手洗了，窝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

    她习惯性去翻抽屉，手一摸，下意识动作，当下大脑她都不知道自己干什么，可看着手心柿饼，有种有爱又恨感觉，江昱磊明明从来不吃甜食，她以前打趣他，剥了糖硬是喂到他嘴边，都被他别扭狠狠挡开，他这来部队这几个月了，平时就他一个人，这柿饼不是他吃，还能是谁吃！

    真实个别扭家伙！

    过了一会儿，李孟亲自送来了鲜水果和蔬菜，对她说:“江团忙完那边事就回来。”

    她点点头，又送走了李孟，给林晓拨了电话，告诉她，她已经到了，林晓那边支支吾吾，对叶允儿说:“允儿，你先给江团做些好吃，部队饭菜再好，也比不上老婆亲手做呀！你说对不对？”

    她含糊“嗯”了一声，心里嘀咕，本想先去看看晓晓，那边突然传来熟悉男声，贴近耳朵想听清楚，却被那边狠狠挂了电话。

    她下楼去转了一圈，离这栋楼不远处有个小树林，小树林后面种着一大片菜地，分割成规规矩矩矩形，不同种类被规划好，再远一点地方，是一片果园。

    她换了一身运动服，慢慢散步，行走间都飘着泥土气息，风刮起树叶有“沙沙”声音，踩上树叶感觉软软脆脆，她觉得好奇，从来都是市场、超市里见到摆放好，标好价格蔬菜水果，这样看着连着植物生长水果蔬菜，稀罕让她进了那片地，踩着小小土埂，上前摸了摸，又不敢摘，西红柿又大又红，还有茄子，她扯了耳机，蹲下来仔仔细细看。

    偷偷摸摸摘了一颗西红柿，走了回去，天高地阔，城市雾霾拥挤到这里全然不见。

    她看了看表，心里腹诽，江昱磊这家伙怎么还不回来！磨蹭了做了晚饭，以为江司令今晚也会过来呢，就多炒了几个菜，玉米虾仁，糖醋里脊，又加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把米饭蒸一粒一粒，熬了紫菜汤，这样全部准备好了，也没见人回来。

    江昱磊烦躁迈着大步，气势吓人，一路上，都悄悄躲开了好几个人，刚才通知他小文员，早就吓得不知道缩哪里了。

    一见是江司令来了，他脸色硬了，从小到大，他一切选择，努力，成绩都没麻烦过江司令一兵一卒，他从里到外坦荡荡，现下任务部署，作战白皮书忙不可开交，一整个连精英都挑了出来，就是这样，还是忙了两个星期，还有一小半等着处理，他抓紧时间、再抓紧时间，想着能腾出两天，哪怕就一天回去看看她也好，那天电话里，她软软嚅嚅声音听声去格外乖巧，少了平日跟他斗嘴脾性，听得他虎躯一震，心猿意马。

    他不习惯，怕他不她身边，会不会受了什么委屈，这种事情，叶允儿向来是不会与他说，从来都是用自己激烈方式解决，伤人伤己。

    亏得她把周燕锦都惹毛了。

    “爸，你怎么来了？”平时部队，父子两个不常见面，当下脱口而出，叫了声“爸”，这种低级错误江大团都能范，想必边上几个女兵都是憋着笑。

    他皱了皱眉，低咳了一声，有些尴尬。

    江司令笑了笑，走过去，搂了儿子间，父子俩去了那边小隔间。

    江司令坐宽大办公桌后面，抬了抬头，示意儿子坐下。

    “我把允儿带来了。”江司令眼角含笑，手搁光滑大理石桌上轻轻点，观察着儿子表情。

    江昱磊竟然乱了阵脚，猛地看了江司令一眼，又立即奔到窗台边伸着脖子往下看，寻着叶允儿身影。

    “别看了，送她回你那里了，等你忙完这边事，再回去看她。”

    江司令绕到江昱磊跟前，拍了拍江昱磊肩，轻松说:“那我就先回了，丫头这该不惯了，你就送她回去，没时间，就派个人，那是你强压着丫头不许她走，这事传到我耳朵里，有你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