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三只狐狸

    江湖事多，有些人能抗得过大风大浪，却在阴沟里翻船；有些人智者千虑，最终一失足成千古恨，这种事并不新鲜。

    事实证明，很多大人物都败在了小伎俩上，所以龙哥的小手段，不可以不重视，必须要慎重对待。

    我最终选择坐到龙哥身旁，但我也不是大大咧咧就坐过去，而是给了一个理由。

    我话中的意思很明显，所谓杀气，是指卢虞两家日渐激化的矛盾，而龙哥作为中间派，他的身边自然是最安全的，要是选择卢虞两家之中的任何一家，结果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将会被卷入漩涡中。

    所以，我的选择从个人角度来说，是合情合理的。

    换而言之，我和虞家只是一种生意上的合作关系，为了一个生意伙伴，把自己给搭进去，这是非常不明智的一种行为。

    卢家也是一样，相比虞家而言，表面上来看，我和卢家的关系，还没有和虞家交往过密切。

    人活着，两全其美的事情很少，往往要二选其一，这就是鱼和熊掌的关系。

    或许龙哥会认为，当我受到逼迫以后，就必须要做出选择，而选择了一家，就等于是得罪了另一家，但他万万没想到，我会选择得罪两家人。

    当我的话音落下时，龙哥愣了，卢英奇和虞先生也愣了，谁也没想到我会做出这种决定。

    但我丝毫不以为意，因为我料定了卢虞两家不会和我翻脸，因为我刚才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确，阐明了个人态度，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做生意赚钱，懒得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的这种想法，之前就已经在虞柏基面前表露过，所以这一次在虞先生面前再次提起，并没有多么突兀。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我选择了龙哥，就等于选择了中立，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我做出选择以后，无形中，就把矛头印引到了龙哥身上。

    卢虞两家人心里怎么想我不清楚，但我敢肯定，双方肯定会不由自主产生一种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而这种危机感，来源于我，也来源于龙哥。

    因为我刚才说的很清楚，龙哥这边比较安全，言外之意就是，谁那里稳定我就站在谁那边。

    现在龙哥以大佬的身份，站出来调停两家矛盾，姿态虽然有点高，但四大势力在羊城那是旗鼓相当的存在，各有所长各有所短，谁也不会觉得自己矮人一等。

    我的选择，无形中把龙哥的地位抬高了，卢虞两家有点被边缘化的意思，他们要是想到这一层，内心肯定会不服气。

    不服气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那就不得而知了……

    龙哥不是傻子，很快就发反应了过来，看了我一眼，他扭过头说道:“行，既然你愿意坐这，那就坐吧！”

    说到底，龙哥这人还是有点虚荣心的，其实刚才他有两种选择，一个就是同意我落座，这样既然表现出他大度，又能够在无形中稳压卢虞两家一头，成全了他的虚荣心，也便于一会的调解。

    毕竟，作为中间人，必须要有足够的魄力才行，要是气势压不倒两家的气焰，那还不如不跳出来的好。

    另一个选择就是怒斥我一通，骂我不识抬举，逼我在下方落座。要是他做出这种选择，就等于是把我拒之门外，这样就会给人一种他怕了卢虞两家的想法，别人会认为他是在示弱。

    人在江湖飘，活的就是一张脸面，宁愿流血也不愿跌面子，这是所有道上人的普遍心思。

    龙哥一旦示弱，引发的后果会很严重，或许，连他的手下都会瞧不起他。

    而我可以根据龙哥的反应，做出相应对策，他要是敢骂我，那我刚好可以借坡下驴，拍拍屁股走人，大不了就不欢而散了。

    所幸的是，这种尴尬情况没有出现，关键时刻，龙哥拿出了应有的魄力，一锤定音，把紧张气氛给压制住了。

    “今天请两位老兄弟过来，就是为了聚在一起叙一叙。”话锋一转龙哥又看向我:“当然了，这位黄兄弟，我也是第一次见，之前总是听手下人说，他有多厉害，所以耐不住那点好奇心嘛！”

    龙哥进行了一番开场白，底下两家表情各有不同，虞先生没说话，只是拿眼时不时看向我，又看看龙哥，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卢英奇则显得比较随意一点，接话道:“是啊，小智年纪轻轻，却赌术不凡，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卢家输得心服口服。”

    卢英奇话锋一转又道:“只是没想到他和龙哥走的这么近，刚才我还以为他是龙哥的徒弟呢！我想着，在这羊城，也只有龙哥能够培养出这样杰出的后辈了，却没想到，你们也是第一次见。”

    卢英奇这番话饱含了很多意思，我在一旁仔细听了，渐渐明白过味来。

    他的意思很简单，前一段话是在说明，上次踢踢馆子一事只是输给了我，而不是输给了虞家。后半段话，则是在隐射一层含义，他想要表达的是，我不属于任何一方。

    换句话说，任何一家都可以争夺和我合作的机会。当然了，他说的这些，也有试探的意思，想要套出我的真实身份。

    虞先生终于开口了，他的态度不温不火，挑眼看着卢英奇，脸上微微带有意思嗤笑:“我虞家的新赌场即将开张，到时候，赌场一应事务都由黄兄弟全权负责。”

    “卢先生如果想要和黄兄弟合作，不妨把卢家赌场转让给我们虞家，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插手，至于价格，你可以和黄兄弟商量着来。”

    两只老狐狸，唇枪舌剑怼到了一起，见势不妙，龙哥干咳了一声，打断了双方纠缠。

    “既然两位看得起我，那我就该尽心化解双方的误会。”龙哥强调了一下自身的立场，然后脸色一敛道:“羊城四大势力，一直以来，虽然谈不上有多么和睦，但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这么长时间以来，大家都在羊城这一口锅里捞饭吃，难免会有些摩擦，磨磨嘴皮子是少不了的，不过，要懂得分寸，现在大家都是有家有室有子女的人，没必要像年轻人那样，争个你死我活。”

    “依我看，彼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相互体谅一下嘛！毕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把关系闹僵了对谁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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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六章:游戏规则

    作为劝架的一方，龙哥说起便宜话不要钱，嘴皮子一番，就说出一大堆大道理，就连我这个外人听了，都觉得乏味没营养，可想而知，卢虞两家人会怎么想。

    等到龙哥说完，卢英奇忽然插话:“龙哥，容我说一句！”

    龙哥点点头，示意卢英奇继续说下去，他自个端起茶杯，鼓着腮帮子吹了吹杯中漂浮的茶叶沫，悠哉喝了起来。

    卢英奇似乎酝酿了许久，所以，一张口就是一大摞抑扬顿挫的言语，整个屋内都回荡着他的声调。

    “自从我接手家族以来，一直秉持着祖辈传统，和其余家族保持着互通有无的良好关系，这样做并不是怕了谁，就是因为我们讲感情、重义气，珍惜每一位朋友。”

    “我本以为，主动示好，一定可以换来友谊，却没想到，某些人以为我卢家好欺负，把善意当做软弱，居然干出绑架我女儿的事情来。”

    “今天我把话撂这，别的事情我都可以容忍，但唯独这件事不行，这事明摆着是要断我卢家香火，想把我卢家给灭了，为了守护祖宗传下来的基业，我即使拼了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

    卢英奇的这番话掷地有声，一字一句都有他的用意，意在警告虞家，可能还映射了龙哥这帮人。

    我在旁边看了不禁觉得好笑，目光，情不自禁移到了虞先生身上。

    果不其然，虞先生立马接过话头:“是啊，卢家能够在羊城屹立到今天，很不容易，但话说回头，别的家族也都一样嘛，大家能够站在同样的高度，就是因为触摸到了这个社会的游戏规则。”

    虞先生的语调很耐人寻味，却没有那种阴阳怪气的感觉，但他的这番话，很明显与卢英奇之前那番言论相悖，彼此是针锋相对的关系。

    “可能我说这个社会的规则，有些夸大其词了，但羊城这地吧，也是社会一个缩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俗话说，强者为尊！想要在社会上有一块立脚之地，那就得适应这个社会。”

    “其次是强大自身，但强大自身有一个前提，就是你得立住脚，现如今，在羊城立住脚的人多如牛毛，每一家都在寻求成长，渴望强大，这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谁也不能因为眼红别人，就不让人成长吧？”

    我很清楚，虞先生这番话，就是在说新赌场的事情，因为卢虞两家矛盾的根源，就在这个新赌场上！

    当初我去踢场子的时候，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我没想到，双方是在绑架了对方的子女的情况下，才会面的。

    龙哥插了一句道:“是啊，这个社会发展太快了，你不进步，很快就会被淘汰，所以成长是正常的，但关键在于，谁成长的更快一点了。”

    龙哥这番话，有点偏帮虞家的意思，听了这话，卢英奇的脸色微微起了一丝变化，但他没有立马反驳。

    接着龙哥话锋一转，又说道:“虽说成长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但也不能盲目，不能搞大跃进，不能去可以损害别人的利益，能力互等的情况下，应当精诚合作才对，这样才能长远。”

    “就和老虞说的一样，羊城这片地啊，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大家又都这么熟悉，要是把眼界放宽一点，看得长远一点，携手进步，合作双赢这多好，你们说呢？”

    一直以来我都在怀疑一件事，我觉得龙哥这人雄心不小，眼界远不止羊城这一亩三分地，他想走的更远，获得更大的成功。

    但这一切都只是我个人的一个猜测，并没有事实依据来证明。

    而现在，听了他这番话，我顿时明白过来，龙哥的确志向远大，向往着羊城以外的世界。

    卢虞两家也听出了端倪，虞先生迫不及待问龙哥:“龙哥，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这是打算向外发展呀！”

    龙哥点了点头道:“大家都是老熟人了，知根知底的，我也不瞒你们，这些年啊，我一直在寻求朝南边突破，动作不是很大，也经历了一些挫折，好在事在人为嘛！”

    听龙哥这话的意思，他扩张的计划似乎已经步入了正规，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倒是没什么大不了，但对卢、虞、金三家而言，就是一件头等大事了。

    不过，相比之下，虞家的扩张也算和龙哥不谋而合，只是龙哥是朝外扩张，但虞家一直在羊城这一片搞小动作，把矛头指向了卢家，想把卢家给吞了，壮大自身。

    把虞家和龙哥搁在一起这么一对比，很多东西就浮于表面了。

    “龙哥，你这事做的可真够隐秘的！”卢英奇这话酸酸的，内心那点失落感，似有似无泄露了出来。

    同样作为家族一把手，掌控着家族的命运，但卢家这几年，也的确和卢英奇说的一样，一直都很老实本分，从来不去招惹别人，专心致志做自己的生意。

    卢家这种发展策略，有点像土财主，一点一点囤积力量，家族底蕴也在这种稳步的发展下，逐渐得到巩固。

    但现在龙哥率先一步朝外扩张，而且还成功了，这对于卢家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当一个人强大到一定程度时，就不容卧榻之侧有人酣睡了。

    龙哥一旦强大起来，铁定会杀个回马枪，把羊城四大家族给拔掉，从而一家独大。

    这是羊城未来可能会出现的格局，只是早与晚的问题，但那种危机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浓郁紧张。

    龙哥笑了笑回答:“也不算隐秘，只是我点力量微不足道，当初就是有这么一个念想，没敢想将来一定会怎么样，所以也没和诸位说一声。”

    “一则怕失败了，会徒增笑柄；二来，当时也不清楚几位是什么打算，所以就没知会一声，还请见谅了！”展露臂腕以后，龙哥反倒变得谦虚起来。

    都说人到了一定境界，思想和言谈举止都会变得不同，以前我不太相信这句话，我所坚信的理论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说通俗一点，叫作，狗改不了吃屎！

    但这一刻我信了，因为龙哥的表现恰好印证了这一点，但同时我也略微有些忐忑。

    龙哥的扩张是我始料未及的，这是一个不稳定因素，或许会对我接下来的计划，造成一定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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