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辱忧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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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逐好事者

    按说给哪位儿郎说亲,不管愿意不愿意,一旦卖关子卖成这样神秘,谁都得好奇问一句:“哪位姑娘啊?”

    可偏偏顾卫卿神色沉静,一根树叶落下来,都要寂静无声的沉下去。就是顾大太太,也一脸憋闷的模样,分明是满肚子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卫卿实在是烦了钱婆子的自说自话,他们母子的态度都很明显,可她不知进退,还一味的纠缠不清,他便没了敷衍的兴致,当机立断的道:“有劳婶子,可是这门亲事不合适,劳您白跑一趟,抱歉。”

    “咋?咋不合适?”钱媒婆眼睛瞪得溜圆,嘴巴无论如何也阖不上。她这还没说完呢,他就说不合适?这是有多不耐烦有多敷衍啊。可惜了了,这孩子生得这么齐整,这性子要不得啊,怎么不识好歹呢。

    顾卫卿不欲多说的模样,简短的道:“是,不合适。”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哪里需要理由?

    钱婆子不甘心的道:“婶子真没撒谎,那姑娘漂亮着呢,和你绝对般配,是真正的天上一对,地下一双,你要是不信,我这就带你去瞧瞧去?”说着要上前拉扯顾卫卿。

    长这么大,还没谁能近他身呢。

    不等钱媒婆靠近,顾卫卿一把扯开自己的袖子,凛然道:“婶子说笑了,我自己的亲事,自然只有我自己知道合不合适。”

    谁家的好姑娘肯让媒婆带着外男相看?再说,姑娘家生得漂亮,就一定与他合适吗?不容钱媒婆再絮叨,他郑重其事的一揖道:“这趟有劳婶子白跑一趟,这是辛苦费。”

    说着顾卫卿掏出一只绣竹叶纹的荷包,掷在钱媒婆身边雕卷草纹黄花梨木桌上,道:“以后也不敢劳动婶子为我的亲事操心。”

    这不仅是撵人,还拒绝媒婆登门的意思。

    钱婆子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就追随着这沉甸甸的荷包转了转,纵是满心的不悦,可本性使然,到手的银子却舍不得不拿。

    她拿起荷包,心里满是纠结。要是能说成这门亲事,她能拿一锭金子的谢礼,现下这点散碎银子算什么?满打满算有五两没?

    她犹豫了再犹豫,不舍的把荷包往桌边一放,摆出倚老卖老的款儿来,道:“玉公子这是什么话?难道婶子是为了几文钱才信口雌黄的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别不好意思。”

    说着又去缠磨顾大太太:“这儿女的婚事,可不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这当娘的就忍心让玉公子孤零零的一个人,乏人照料,少人照顾的?你就不想早点抱上大孙子?这人活着就是活得人气,有了传宗接代的子嗣,这日子过得才有滋味啊。”

    顾大太太一脸的尴尬,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又闭上嘴,只能抬眼,委屈又痛心的看着顾卫卿。

    钱婆子急得直跺脚,你说你一个当娘的,怎么事事都听儿子的?难道你就不急着娶媳妇抱孙子?

    顾卫卿仍是淡若素月的笑意,透着朦胧和清冷,抓不到实质,让人难以猜透他在想什么,他没看顾大太太的无耐和歉疚,只望着钱婆子道:“婶子说得对,我的婚事,早在我爹活着时就定下了。”

    “定,定下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说?顾家,也没摆酒请客啊?”钱婆子有些不信,死死盯着顾卫卿,仿佛这样就能抓到他撒谎的证据似的。

    顾卫卿玩味的道:“那时我年纪还小,请没请客我不知道,但亲事确实是定下了。”

    说到底这是顾家的事,还非得知会给她一个媒婆知晓不成?

    钱婆子讪讪的笑笑,伸手将手腕上金灿灿的镯子缝里塞着的帕子扯下来,掩饰般的拭了拭唇角,不依不饶的问道:“哦,那,敢问是哪家的小姐?”

    顾卫卿坦然的回道:“是我舅家的表妹颜若。”

    还有什么问题么?

    钱婆子脸上露出十分复杂的神色,上上下下看了顾卫卿好几回,才艰难的道:“玉公子,你可知道婶子给你说亲的姑娘是谁家的吗?”

    那可是,最尊贵最尊贵的姑娘了,不说在建宁府,就是在整个大周朝,也是尊贵得不能再尊贵得啦。这小子清高傲气,可以理解,可他说到底就是一个小商贾,和这位相比,给人提鞋都不配,他可别狂大劲,回头把小命丢了。

    顾卫卿摇头,眼里一点儿火气都没有,沉稳的不像这个年纪的娃娃,他很坚定的道:“不知,不过,不管是哪家姑娘,顾某都注定与她无缘。”

    钱婆子啧啧的嘬了嘬牙花子,半真半假的遗憾着道:“那可是……金枝玉叶,金枝玉叶,你明不明白,若是你娶了她,你就能飞黄腾达,别说光宗耀祖了,便是出朝为官也是小菜一碟,何愁你做大事不成?”

    就颜家那小姑娘,模样倒是还好,可惜……就算是碍于父辈情面,实在舍不得,那纳为妾室不就成了?现放着大好的郡主不娶,这玉公子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卫卿没有一点儿不舍,坚决的道:“呵呵,顾某惭愧,我自认无才无德,当不得什么金枝玉叶的抬爱,况且我确实有婚约在身,就不劳婶子惦记了。来人,送客。”

    顾尚立刻应声。

    钱婆子没法儿,只能起身,想了想到底又抓起了荷包,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还不断的回头用眼神试探顾家母子:就真的没商量了?

    顾大太太松了口气,钱媒婆只能看着顾卫卿:“我说大侄子,你好好思想思想,一旦想明白了,可要立刻给我送个信儿啊。”

    顾卫卿笑着道:“不用思考了,我意已决,不论到什么时候,我也是这个说辞。”

    没人注意耳房里的年轻人,他是跟着钱婆子来的,可没跟着钱婆子走。

    厅内,顾大太太望着眼前的儿子,无可耐何的道:“玉卿,这,这可怎么好?”

    顾卫卿的声音要比刚才少了两分温和,但清净温润,凉意刚刚好,一点儿都不显得冷峻,他坐下来,吩咐人重新换了茶,安抚顾大太太道:“以后但凡有来说亲的,娘都如此打发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