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第一更。
顾卫卿出门这么久,始终不曾与贺琮通过只言片语,贺琮大多是守着卫猱的密报过日。有时候心情是气愤的,有时候又是庆幸的,有时候是安慰的,有时候是憋屈的。
说她赌气也好,说她故意也罢,总之顾卫卿知道,即便她什么都不说,贺琮对她严密的监视也足以让他对她的行程了解的一清二楚。
可这天,卫猱上前回道:“爷来信了,说是有件事想请公子自己做主。”
最近卫猱老实多了,因自信心大受打击,但凡有事,他都是躲在后头煞着,宁可让卫刚出面,他也绝不出头,今儿倒是奇了怪了,主动凑上来。
顾卫卿问:“什么要紧事?”她怕是家里有什么事,离得远,难免鞭长莫及。
卫猱把密信递上来,顾卫卿犹豫了一瞬,还是接了过来。小竹管里是小拇指长的小字条,展开来上面写着一句话:颜家欲过继壮壮。
顾卫卿没明白,微蹙眉头,问卫猱:“谁是壮壮?”
卫猱抬头看了顾卫卿一眼,顾卫卿比他还莫名其妙。他又自作聪明了,以为她就该什么都清楚?
顾卫卿下意识的看向卫刚,卫猱秒懂,生怕她又吩咐卫刚收拾自己,忙替她解惑:“是胡渠家小媳妇生的,现在也还没满百天,小名就叫壮壮。”
顾卫卿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胡渠是谁,他家小媳妇是颜若。顾卫卿眉皱得更紧了:生儿子是好事,舅舅又琢磨什么呢,居然要将刚出生的外孙子过继?
等等……
顾卫卿问卫猱:“我舅舅要把壮壮过继给谁?”
卫猱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道:“当然是过继给……公子您。”难道还能过继给王爷不成?
顾卫卿气得把纸条一揉,轻声道:“胡闹。”
卫猱识趣的不出声,总之他把话带到了,至于怎么决定那是顾卫卿的事。
顾卫卿当然明白贺琮的意思,他是无时无刻不想压自己一头,就是这互通迅息也是,他宁可掩耳盗铃通过卫猱传话,也不肯和她直接对话。
真幼稚。
可轮到她自己,她比贺琮还幼稚,叫顾尚磨墨铺纸,犹豫了半晌,这信也没写成。
顾尚比她着急:“公子,不会趁您不在家,舅老爷说动太太,把这事办成了吧?”
顾卫卿揉着太阳穴,断然道:“不可能,胡家也不是聋子瞎子,那可是他们家孙子,胡小三儿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改姓顾?”
顾尚心道:那哪儿有准?姓胡有什么好听的?还不就是个王府里养马的?改姓顾,将来可是顾小公子,妥妥的万金家业。
他道:“人心难测,公子得早做思量。”
顾卫卿轻叹一口气:“舅舅是越老越糊涂了。”这事能有什么思量的?只要贺琮一句话,枉费舅舅千般算计,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只是贺琮这句话,还得她来求。
顾卫卿放下笔,有些心灰意冷:“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若是壮壮还堪调,教,过继了也没什么关系。”
顾尚急道:“公子,您不能这么好说话啊,真要想过继,好歹得看个三五年吧?”万一是个不成器的,将来败家败业的不说,公子得操多少不必要的闲心?
贺琮脚步步匆匆,进门就问方源:“卫猱来信了没有?”
方源摇头:“还不曾。”
贺琮脚步顿了顿,脸色就有点儿不大好看,他坐那儿发了半天呆,方源不敢正大光明的看,就看他眼神不断变幻,一会儿发狠,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恨怒……简直赶上布袋戏了,那表情比泥偶人的浓妆墨彩都丰富。
贺琮伸手去够茶碗,冷不防甩手:“嘶——”
方源心都立起来了:“王爷小心烫。”
贺琮没好气的道:“烫你不早说?”
方源苦笑:您动作太快,也得奴才来得及啊。
收拾了桌上的水渍,又递了巾帕由着贺琮擦了手,方源故作漫不经心的道:“今儿颜家又来人了,给奴才送了一块玉珮,奴才瞧着成色还不错……”
贺琮明白他的意思,颜家几次三番下血本贿赂方源,还不是让他催着自己赶紧表态?夜长梦多,这种事及早定下来,颜家才能早一天睡个安稳觉。
贺琮气恼抬眼瞪了方源一眼,道:“眼皮子浅的玩意,本王看你是皮痒了,明儿你去大门外守着吧。”
方源也不恼,只陪笑道:“奴才做什么都没意见,只要王爷心里舒坦。”
贺琮哼一声:他这心里是舒坦不了的了。这个顾卫卿,怎么就宁成这样?她就不能先低低头?这可是她的家事?关系到她将来几十年的安稳,关系到顾家家业的传承?
方源道:“其实吧,奴才觉得,女公子不回信,是对王爷的信任,她相信王爷能有个公平、理智的决断,所以才索性全权交给王爷。”
贺琮斜眼瞅他:“你倒是会替她圆谎。”
方源陪笑:“不然奴才能如何?王爷还是个大男人呢,可还不是总跟女公子较劲?说句大不敬的话,王爷您较成功了又如何?从前您占上风的时候少么?”
也没见您就高兴多久。
“女公子屈服了,您也就高兴那一会儿,真要是女公子憋屈的厉害,最先看不过眼的还是您?您图什么呢?如果女公子高兴,您是不是就更高兴?”
贺琮大怒:“放屁,几时本王看不过眼她憋屈了?她越难受本王越高兴,你不知道?”
方源心道:您又嘴硬。
可不等他骂人,忙道:“王爷,奴才不过是就事论事,真心没别的意思,再说也不需要您做小伏低啊,不就是一封信吗?女公子是奉了您的吩咐才出去办差的,您问一声也应当应份,不算框外啊。”
贺琮刚要恼,眼睛一转又高兴了,本来就是,她是自己的人,出去打着自己的旗号,向他汇报她在外头的情况是合情合理的事,便是他先问一声,那也是他这个王爷该做的。
贺琮骂道:“就你嘴皮子好使,难得说了回人话。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磨墨去。”
方源应一声,又停住脚问:“这玉珮?”
贺琮一摆手:“什么好东西,要是喜欢你就拿去。”
方源笑眯眯的应了,却又拿出个精致的小匣子来,恭敬的呈上去,道:“这是奴才给小小姐求的玉锁,特意请京城法因寺的方丈开过光的,请王爷替小小姐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