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火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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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绵

    晋江文学城独发

    *

    除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卡片上不再有别的内容。

    怀啾后悔了, 她应该问问跑腿小哥这花儿是谁送的。她把卡片放回花束里, 忽地一顿。

    雏菊, 紫色风信子。

    都是非常熟悉的两种花,她曾经见过——在每年祭拜母亲的时候。

    从十五岁起, 墓前总有花与苹果。

    花束偶有变化,但紫色风信子从未缺席过, 雏菊……似乎是从她十八岁开始, 也成了那束花里的固定嘉宾。剩下的就是马蹄莲、白百合、□□等等普遍代表哀悼的花。

    紫色风信子算是其中颜色最艳丽的。

    脑海中隐隐冒出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

    会是殷绍钧么?他昨天送她鞋子的时候也说了“最后一次”。

    手上的花束忽然被人拿走,怀啾看过去,许嘉迟一手拿着花,一手将花束里的那张卡片拿出来。

    淡淡扫一眼, 扔了回去。

    对,是扔。

    “谁送的?”他放下花束, 看似随意的动作里却写满了不太愉快。

    怀啾诚实道:“不知道。”

    男人鼻腔里发出懒洋洋地一声单音节, 轻飘飘地拖长。

    最后道:“那就扔了吧, 天热了, 花招虫子。”

    怀啾心说那前院那片花圃你要不干脆也让人铲掉吧。

    她绕过茶几,胳膊挂上他的脖子,撒娇的姿态:“你是不是知道是谁?”

    许嘉迟:“想知道?”

    一般来说他这句话往往伴随着坑,就看你愿不愿意或者敢不敢往里跳了,怀啾是完全不怕的:“你不说那我自己来猜好了。”

    她几乎是笃定地抛出一个人名:“殷绍钧?”

    得到的是许嘉迟一个似是而非的轻哼。

    “那你知道……”怀啾松开手,拾起从花束间掉出来的那张卡片, 晃了晃,“这个是什么意思吗?”

    许嘉迟没什么兴趣的模样:“不知道。”

    “我猜你知道。”

    他挑了下眉,视线往花束上一瞥,转身往厨房走:“早餐想吃什么?”

    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逃避行为。

    怀啾撇了撇嘴,把卡片放下:“这会儿要做早餐了,昨天伤口不还疼吗?”

    许嘉迟这里得不到答案,那怀啾只能去找殷绍钧问个清楚。然而她没有殷绍钧的联系方式,思索再三,只能去问赵语祎。

    谁知赵语祎说:“殷绍钧啊?我这儿倒是有他联系方式,不过我听说他今天刚辞职。”

    “他辞职了?”

    “是啊,不过人还没走,还得在公司留一段时间交接工作。”

    拿到殷绍钧的联系方式,怀啾犹豫了一下。

    和许嘉迟在一块儿这段时间,她几乎都快忘了男人实际上的恶劣性格。那束花还真被他扔了,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扔的。

    完了还能笑吟吟地跟她聊天,仿佛无事发生。

    正犹豫,岑念的电话先打来了。

    小姑娘在电话里说,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

    怀啾这会儿正在工作室,许嘉迟也去公司了,许氏那边这段时间虽然也有人打理,但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他亲力亲为,堆了一堆工作在那儿等着他去处理。

    想着许嘉迟现在应该很忙,她便没叫他。

    岑启扬和岑念一块儿去了医院。

    怀啾到的时候,就看见谭应和曾白露两人抱着岑念哭。曾白露埋在小姑娘肩头,泣不成声,谭应稍好些,靠拐杖撑着,一只手揽着爱人,即便沉默,脸颊也被泪水打湿。

    岑念被拥在中间,有些手足无措,也有些紧张,哭得鼻子红红的。

    这幅景象,足够说明亲子鉴定的结果了。

    怀啾没有打扰这一家三口,走到岑启扬身边:“岑叔叔。”

    岑启扬坐在轮椅上,听见招呼,从三人身上收回视线看向怀啾,看上去心情很好:“怎么还跑过来一趟,怪麻烦的。”

    “没事儿,怎么说这件事您也拜托了我和嘉迟,嘉迟公司那边忙没办法来,我总得来看看结果。”

    时隔十八年,一家三口终于团聚。

    怀啾悄悄看向岑启扬,发现他也微微红了眼眶。

    是对女儿找回至亲的欣慰与欣喜,也是为女儿找回至亲而不舍。

    他看着,未发一言。

    岑念离开双亲的怀抱,走到岑启扬面前蹲了下去。

    她握着男人几乎已经是皮包骨的瘦削双手,忍了半天,没忍住,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啪嗒啪嗒往下落。

    她伏在他膝头,哭声含糊:“爸……”

    小孩子撒娇似的。

    岑启扬抬眸,和谭应的目光交汇。

    为人父的眼神,彼此都一样。

    他抬手抚摸女儿柔顺的长发,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温柔:“念念不哭。”

    岑念说:“我舍不得你。”

    岑启扬莞尔:“傻丫头,什么舍得不舍得的,爸又没有不要你。”

    认回至亲,自然就要回归亲生家庭,但是岑念同谭应和曾白露说,想要再留在岑启扬身边照顾他。

    岑启扬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其实现在早已经超过了医生当初给的期限,他撑了这么久,就为了替女儿找回亲生父母这么一个夙愿。

    有时候人活着就靠着那么一个执念,现在心愿已了,谁都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他将女儿拉扯承认,谭应和曾白露不可能放着他不管,十多年的恩情,对他们来说是怎么都还不清的。

    曾白露情绪稳定下来后,四人坐在医院外的花圃前边晒着太阳边聊天,怀啾走到一边,给殷绍钧打了个电话。

    响了有十秒,电话接通。

    “喂,您好,请问哪位?”

    怀啾:“殷先生,是我,怀啾。”

    对方没有接话。

    沉默了会儿,背景音没有那么嘈杂了,殷绍钧应该是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男人嗓音微低,比刚接电话时柔和。

    怀啾开门见山:“今天早上我收到了一束花,紫色风信子和……雏菊是吗?是你送的吗?”

    又是两秒的停顿,他轻声:“嗯。”

    “方便问下原因么?”怀啾说,“还有那张卡片,花儿是你送的,卡片应该也是你留的吧?上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许嘉迟没有告诉你吗?”

    怀啾一愣。

    殷绍钧笑了笑:“也是,他怎么可能把这种事情告诉你,他自己都够堵得慌的。”

    闻言,怀啾皱眉:“什么意思?”

    那边没声儿了。

    就在怀啾即将耐心耗尽的时候,男人低声开口:“怀啾,这些话,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原本我想,那张卡片就当做是最后一次交集了,但我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

    “我只是不喜欢跟人打哑谜,”怀啾平静道,“疑问既然抛给我了,我当然要得到一个因果。”

    那边似乎很轻地叹了一声。

    而后殷绍钧说:“八岁那年,我爸妈离婚,我当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我爸为什么坐了牢,我妈对这件事很避讳,基本没怎么跟我说过。直到我懂事后,自己查阅报纸、新闻,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我妈也把原委都告诉我了。

    “你和许嘉迟那天在场,应该能猜到我妈是怎么跟我说假药的事情的。”

    “大概猜得到。”父子俩的相处模式和对话很明显,殷母或许是心虚也或许是想儿子也彻底跟前夫断绝关系,在殷绍钧面前应该是百般诋毁代睿。

    一个三观未成型的孩子长期在母亲这样的思想灌输下,对父亲心有芥蒂是必然的。

    “……算是阴差阳错,我知道了你外公外婆,还有你母亲的墓园地址。”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在这一刻轻飘飘落地似的。

    怀啾试探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十三岁那年。”

    “……”

    两人同龄,殷绍钧或许比她大一点儿,那他十三岁的时候,怀啾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

    那个时候墓前还没有出现过花和苹果。

    接着,他说:“该说父债子偿吗……倒也不是还债,我只是觉得,我们家有愧于你。所以从十四岁那年开始,我每年都会去你家里人的墓前祭拜。”

    往年看见的一束束花和一个个苹果在脑海中闪回,怀啾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她没说话。

    殷绍钧继续道:“第一年和第二年,我去的时间都不固定,直到第三年,我十五岁那年——看见了你。”

    那年怀啾十五岁。

    或许天公就是这么作巧的,那年殷绍钧带着花和水果去的那天,正是姚堇的忌日。他去的早些,离开时和刚到来的怀啾擦肩而过。

    他回头看了一眼。

    少女停在他刚刚放了花和苹果的墓碑前。

    几乎是一瞬间,说不清是哪儿来的一股冲动,让殷绍钧下意识往旁边躲,避开了她疑惑环视四周的视线。

    他掩在树荫底下,看着少女在墓前放下祭拜的花束,上了香,而后蹲在墓碑前,笑意融融地说着什么。

    她看上去很轻松,像只轻快的雀,可又仿佛背负着什么,让人远远看着都感到沉重。

    轻快与沉重。

    矛盾却在她身上奇妙地融合。

    后来殷绍钧记住了那天,每年都在同一个日期去祭拜。

    他总是去得很早,然后躲在一旁,等待怀啾。

    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

    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开成明艳夺目的一朵花儿。

    “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认识,或是接近你,我很清楚什么叫门当户对,也很清楚我们家欠你的太多,我没有那个资格去求什么,”殷绍钧的语调很平静,透着三分温煦,“怀啾,我只把你当成一场梦。”

    “也仅仅只是做梦的人擅自沉沦。”

    但他又是个很清醒的人。

    他知道和怀啾绝无可能,所以自己的生活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当许如诗的情人也好,职场的勾心斗角也好,这是完全剔除于梦境之外,他再清醒不过的现实生活。

    现实也总有出人意料的时候。

    比如因为许如诗,他反而认识了怀啾。

    这是多讽刺的一件事情。

    梦和现实的碰撞,就像一个混乱不堪的旋涡,不讲道理地把人卷进去。

    怀啾唇瓣翕动,不知道说什么好。

    自始至终,她其实和殷绍钧的接触并不多,所以才奇怪为什么他总是让她感到许多异样。现在这些异样都得到了解释,只是这解释让人无法作出回应。

    “怀啾,我现在醒了,”殷绍钧说,“过去的真相我现在也知道了。”

    而真相也告诉他,这场梦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想啊,这应该是倒数第三章?

    下一章4号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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