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归晚

首页|玄幻|仙侠|言情|历史|网游|科幻|恐怖|其他

人间归晚 > 第六十四章 恨意

第六十四章 恨意

    宋青书很难受。

    他整个人陷在重重叠叠的被褥里,整张脸都布满了异样的潮红,与他满脸的沟壑交错,十分怪异。

    “大人……可还要酒?”雨师走了进屋,关切的靠近床。

    “滚……”宋青书翻了个身,整张脸都埋在了被子里。

    “是。”雨师眼神微暗,躬身告退。

    “呼……呼……”宋青书闷着口鼻,他胸膛里此刻跳动着几朵花,那些可恶的花不死不休地咬着他的血肉,怎么都拔除不干净。

    本来告退的雨师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浓稠的黑色汤汁。

    “大人,先喝药。”雨师单膝跪在床上,伸手去扶他。

    宋青书挣脱开他的手,随后狼狈地自己翻身坐了起来,雨师状似无奈,倾身去喂他。苦涩的汤药入喉,那胸腔里的动静便又被压制了一切,宋青书咳了一下,额头冒了一丝汗。

    “属下还是给您再搬些酒来吧。”雨师松开他起身。

    宋青书闭上眼睛,抬手摁在胸口,他指尖一用力,指甲便穿透了血肉,能清晰地看到皮肉之下盛放的花朵。

    而几乎是立刻地,他手掌猛地收紧,拽着那花便往外扯,带得一床一地鲜血淋漓。

    雨师立在一旁,沉默地蹲下来替他收拾血污。

    “我阿哥还没回?”宋青书扯出胸口的花之后,便能看到他血肉在一点点的愈合,只是那血肉之中隐约又有了绿意。

    “大人去了三圣宗,眼下要先攻下三圣宗才行。”雨师垂眸。

    “静池解决了?”宋青书睁开眼看向他,抬手拢了拢衣领,手在碰到胸口时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是,静池宗主自己便收拾了一半弟子,眼下静池剩余的精干修者不足十位。”雨师视若无睹,点头回道。

    “本座也要去三圣宗。”宋青书皱了皱眉,突然从床上起来,光着脚踩在了地面上。

    雨师赶忙蹲下来替他穿好靴子,又去取了外袍来替他穿上,“三圣宗路远,不如属下送您去。”

    “可。”宋青书抬手揉了揉额角,走了一步后,停了下来,“宗主呢?宗主可有什么手信?”

    雨师边摇头边扶住他往外走,“宗主眼下还在修养,并没有手信递过来。”

    “……”宋青书脚步一滞,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当真一个都没给我?”

    雨师点头,“是的。”

    宋青书来了脾气,一把甩开雨师,闷头往前走。

    “大人……”雨师快步追了上来。

    “三圣宗先不去了,去一趟魇谷。”宋青书阴沉着脸。

    于是两人就转了道,去了夔然所在的魇谷。

    魇谷靠近魔宗,因其山林之中多魇兽而得名,只是如今因为修者猎杀,魇兽的踪迹已经十分难见。

    宋青书由雨师扶着,快步进了山洞。

    “青书?”原本躺着歇息的夔然突然睁开眼,看向通道口子,就见一脸狰狞的宋青书被雨师搀扶着走了进来。

    “宗主,这么久了您都不给我递份手书。”宋青书红着眼,似乎是埋怨,神态叫一旁的何瑞平直打寒颤。

    夔然撑着身子起来,看着宋青书笑了一下,“你身子可好些了?”

    宋青书强作淡定,“当然好多了,不然怎么会来找您聊天。”

    他挥开雨师的手,状似正常地出大跨几步,走到了寒冰床前,然后就看到了夔然身后躺着的三秋月。

    “……她怎么在这儿?”宋青书微诧。

    “夷则说先用她替代一下。”夔然扫了一眼身后的人,手搭在了宋青书肩上,“辛苦你了。”

    宋青书神色一变,有些萎靡,“是属下无能,原本您可以直接享用先天之灵,事情却让属下给办砸了。”

    不仅办砸了,还差点让宗主交给自己的分身毁在那个青山的小崽子手里,宋青书暗恨,胸口又痛了起来,但他面上却不显露,一副风淡云轻。

    夔然拍了拍他的肩,神情少有的温和,“你完成得很好,若不是你于险境中帮我休养一部分分身,我如今怕是动都动不得。”

    一个眼神敬仰,一个神情温柔,一旁的何瑞平和雨师视线交接,两人意外地默契,皆状似淡然地挪开了视线。

    宋青书和夔然久未见面,聊得却是一些闲话。通道口子上,雨师抄着手倚着石壁,低垂着头看不清脸色。

    何瑞平大腹便便地提着酒和酒杯走了过来,将其中一个酒杯递到了雨师面前。

    “久仰大名。”何瑞平给他倒酒。

    雨师晃了晃杯中的酒,抬眸看了一眼何瑞平,嘴角勾起一抹笑,“不足挂齿。”

    何瑞平见他不喝,了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随后道,“雨师兄弟果然如传闻中的一般。”

    话说了半截,如传闻中的一般谨慎。

    雨师看着何瑞平,举杯抿了一口,“何道长亦是。”

    两人推杯换盏,在这洞口喝得畅快时,那边宋青书聊得差不多了,便和夔然告了声辞,毕竟他还是有其他事要去做的。

    “喝够了?”宋青书走到雨师面前,下巴微微抬起,眼睛眯着看他。

    雨师忙将酒杯递回何瑞平手里,躬身道,“属下知罪。”

    何瑞平侧目,就看宋青书心情颇好地拍了拍雨师的肩膀,绕过他走进了通道。雨师看了一眼何瑞平,转身快步跟了上去,手还不忘赶紧扶住他。

    何瑞平夹着两个酒杯走回了桌边,正要倾身放下酒杯,夔然突然看了过来,“你同雨师似乎一见如故?”

    “我如今投你这边,自然要和你的门徒多沟通些。”何瑞平轻放下酒杯,一拂袖,坐回了椅子上,石椅被他坐得晃了一下。

    夔然瞧了他一眼,翻身躺了下来。

    对于何瑞平他一直是有所保留的,他投靠得太迅速了,反叫他疑心加重。这么一个人,放出去担心他坏自己大事,便索性留在身侧,若有个二心也好立即应对。

    至于应对措施,无外乎那张底牌……夔然阖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那张底牌便是对何瑞平的杀手锏。

    见夔然背了身去,何瑞平翻手低头。

    眼里的希冀一点点消失,何瑞平脸色惨白,他猛地抬头看向夔然,眼神如刀。然而他几度张嘴,却到底还是没能质问出声。

    他不能,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