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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乾元十五年的夏还挺热的, 尤其正午时分的蝉鸣声更是吵得人心烦, 看媳『妇』儿日子难捱, 吴氏催着三儿子去请教太医, 跟人家打听看看有哪些消暑汤羹是院妇』也能用没丁点妨碍的。

    卫成本来也在琢磨这事, 他娘一提,后来这他就去了。

    找的是最精通这一科的王太医,王太医瞧着在花甲之年,他喝着凉茶听卫成完,问他大老远跑一趟太医院就为这事?

    待卫成点头,王太医要为这事使个奴才过来听着就是,又道他先前就听人右通政夫妻恩爱, 今儿个看来果真不是虚的。

    “王老别忙着笑话,您帮着想想有哪些消暑汤羹是双身子人也能吃的。”

    王太医铺了张纸,眼神示意卫成研墨, 提笔给他列了几道。写的时候问道:“尊夫人胃口如何?”

    “不是很好,有时候能看出她没食欲, 是勉强在吃。”

    “是这样……”王太医又写了几句, 吹了吹看墨迹差不多干了, 让卫成拿走。又提醒他温热的院妇』吃着还行, 拿冰镇过的不要端给她,感觉热可以安排个打扇的, 但是风别打急了, 尤其是歇晌的时候千万要注意, 看她睡着了就别再招风。

    别院妇』, 其他人热也会心烦意『乱』食欲不振,像姜蜜这个情况王太医见的多了,最近因为没胃口使人来太医院请教的就不止一两家。

    王太医能什么?

    热嘛,就吃清淡点,吃吃冬瓜豆腐鱼头汤之类,别整那些浓油酱赤的。

    卫成得了叮嘱,回去就把太医讲那些转述给亲娘吴氏,吴氏把几样汤羹记在心上,又找来自家男人,让他出去寻『摸』个厨娘回来,现如今在灶上掌勺的虽然也会做饭,会的花样少零,口味也就还校本来这一家子都是吃过苦的,倒是没觉得食不下咽,还是看媳『妇』儿胃口不开,她想着找个手艺好点的来,媳『妇』儿是不是能多吃两口?

    之前商量着给砚台配个书童,这又要进厨娘,府上人慢慢变多了,家宅也热闹起来。

    放在以前吴婆子肯定接受不了,搬过来这一两年间倒是习惯下来,进个把奴才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家里人多了,做什么的都得有,门房洒扫厨娘这些是必须的,院妇』跟前不得有人贴身照看?两个的跟前不得要人?

    更别过几个月姜蜜又要生,这胎要真是闺女,她跟前铁定要丫鬟伺候,丫鬟还不着急,可以晚几年再配,比较麻烦的是教养嬷嬷。教养嬷嬷好,闺女才能学得好。要是请到『性』情不好的,受她影响人不得长歪?

    男儿家养得糙点没什么,女儿家不同。

    谈婚论嫁之前就该让她多见些世面,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见识过,嫁出去之后才不会眼馋不会贪心,她知道什么事做得,什么事做了会拖累全家。

    要把闺女养好就得费许多心,想到以后她要嫁人,到时候搞不好能把她爹她哥给愁秃了。

    嫁人就是一锤子买卖,男人好享不尽的福,男人不好受不完的气。

    娃还在肚子里揣着,姜蜜闲着就想了这么许多,等卫成回来发现她倒是没再心烦意『乱』,她愁上了。婆子端了熬得雪白的鲫鱼汤来,姜蜜也不过拿调羹吃了两口,又放下了。

    卫成心里一突,他坐过去,问:“这是怎么了?”

    姜蜜没应他,低头『摸』了『摸』肚子。

    卫成看了站旁边的婆子一眼,婆子转身出屋,卫成搂着姜蜜滚圆腰身,等她。

    姜蜜纠结了会儿,:“我觉得还是不要生福妞了,她还没来我就已经担心上,怕她跟砚台学野了『性』子,又怕教养嬷嬷请不好教坏她,怕我当娘的眼界低给她教出一身家子气出去遭人笑话,还怕看不好女婿,你看朝夕相处的人都有看不明白的,要是选上个薄情郎怎么办?还有,女儿家总要出嫁,想到她跟我们生活十多年之后就要去别人家,到时候不是在心头割肉?要是儿子,咱们在一都能看着他。”

    ……

    卫成就想起来,他听大夫过,怀孕的『妇』人爱胡思『乱』想,前两次好像没有这个担心的环节,他每次都是很期待孩子出生,就这回不一样。

    “蜜娘啊,我以为这胎跑不了该是女儿,你怀着砚台和宣宝的时候都没这么多愁善感的。”

    姜蜜扫他一眼。

    卫成倒还笑了:“咱娘就很明事理,你也是通透人,还能教不好她?要担心教不好规矩等福妞大一点我跟皇上求个人,宫里教习嬷嬷多,经常有岁数到了放出来的,这有什么可愁?至于谈婚论嫁,咱闺女都还在你肚子里,女婿搞不好还在吃『奶』,早着呢。女儿家是要嫁人,嫁出去又不是和娘家就断了往来,家里过生过寿过节不都能走动,哪怕什么都不过,当娘的想她了,递个口信去,回来一趟还不容易?”

    卫成一条条的给她通了,这才端过鱼汤,『摸』着还是温热的,能入口,他递给姜蜜让多喝几口。汤汁儿这么雪白多喝点女儿生下来也白净,还聪明。

    “这两的饭是灶上新进的厨娘做的,吃着可还行?”

    姜蜜点头:“比原先有滋味。”

    “你吃着好,娘也没白『操』心。”

    姜蜜是有些内疚:“我怀这胎太折腾家里了。”

    卫成笑了笑:“吃最多苦头的还不是你自个儿,我们顶多不过是跟着干着急。你刚怀上就担惊受怕一场,后来皇后崩了又进宫去跪了好些,好不容易补起来一些又赶上入伏,现如今一比一热,我有时都感觉烦闷难当,莫你还怀着孩子。”每次怀孕的时候姜蜜看着都会丰腴一些,脸上也会长些肉,看着气血很好的样子。这回就没有,卫成看她没胖起来,之前长零肉最近又掉了,他真希望这胎快点怀满早点生下来,孩子生下来蜜娘就不会闲到胡思『乱』想了。

    之后几,地方进贡的蜜桃蜜瓜入宫了,给妃嫔们分过之后还剩下许多,皇帝就挑着赏了些人。

    卫成领了两筐子回来,这两筐贡果回府就受到全家围观。

    桃儿见过,老家乡下就有桃树,只不过挂的果子,看着青,吃着酸涩,不像宫里赏下来的,瞧着红扑颇个头也大,入手很沉,汁水应该不少。

    吴氏拿起一个掂了两下,这么大三个得有一斤。

    “我看两个就有一斤了,这桃子长得真好,难怪是贡果。”

    二老还在桃子,砚台扒着筐子在看蜜瓜,看着还伸手『摸』了『摸』:“这没见过,怎么吃呀?好吃吗?”

    乡下人哪怕没见过蜜瓜,也见过冬瓜南瓜,只要是瓜不都得切开吃?吴氏招呼底下的切一个来看看,蜜瓜被擦干净切好端过来,吴氏让一人拿一块啃啃看。

    姜蜜不知道她怀孕能不能吃,就没拿,只是就着儿子的手尝了一口。

    脆的,甜津津的,滋味果然不错。

    “瓜不切开都能放得住,还是先吃桃儿。”姜蜜着,就发现旁边宣宝朝她看过来了,问怎么?他让娘吃。那边砚台已经啃完一块,在擦嘴,听到弟弟这话,顺口接道,“你笨,没问过太医娘不敢『乱』吃,娘怀着妹妹。”

    砚台又想起他爹娘下个冬到来的时候妹妹就要出生,他扳起手指头算月份,看冬还有多久来。

    这都是七月间,再过些时候就要转凉,应该快了。

    切了一整个蜜瓜,大人只不过尝了尝,多数进了两个的肚子。也是第一次吃这个,他俩一不心吃得有点多,几块贡果下去就感觉胃里装了个七七八八,后来夜饭都没尝几口。姜蜜怕果子不顶饿,让底下备零心。果不其然,后来嘘嘘两趟砚台就感觉肚子里没东西了,又啃了几个绿豆饼才舒服起来。

    卫成照样带着宣宝读了书,回屋看媳『妇』儿等他没等住,已经睡了一觉。卫成没急着上床,他在旁边坐了会儿,看姜蜜平稳睡着就感觉心里踏实。

    白在衙门是绷着的,哪怕没事的时候也不会特别放松,更别近来事多。

    前两个月皇后崩了,那位置一空出来,免不了有人肖想。早先就过宫里出身好的妃嫔不少,想做继皇后的自然也多。

    虽然现如今储君之位被兴庆占着,他迟早要让出来。谁要是当了继后,母仪下不,只要诞下皇子,就是嫡出,名正言顺继承大统,想到这些谁能不动心?

    继后之争让朝上部分大臣在暗中对立起来,都在给对方下绊子,安排亲信上奏本弹劾对家的不少,托他们的福,通政司没几时得希

    卫成倒也不抱怨,他站皇上边,故乐见其成。

    平常没争没斗的时候,各方都不容易『露』破绽,尤其之前国丈爷的教训让许多人行事越发保守。要让他们放手一搏,必须给足够多的好处,想到赢了自家女儿母仪下以后外孙子还能继承大统,这次的诱『惑』大到让这些人没法按捺。

    只怕他们没动作,这么斗起来结果已经可以预见了,甭管继皇后是谁,总是皇上得力。

    这次风波之后,皇上对朝堂的掌控会再上升一个高度。

    通政司公务繁忙,忙了月余时间,通政使刘大人病了。当时以为人上了岁数精力不济,是累的,后来才知道那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更要紧是他家里出了事情。

    他嫡子嫡女都只得一个,旁的全是庶出,结果最近一双嫡出子女都出了状况。女儿仿佛受了大的委屈,哭着回了娘家,至于儿子,早几年外放出去到地方上历练,结果在外头捅了篓子,送了急信回来请当爹的帮忙,要是有人来告,千万扣下,莫要呈到御前。

    问他怎么回事,才知道他所在的省份六七月间发了大水,那边前几年就出过同样的事,朝廷拨了许多银两,让当地想办法治水。

    地方上修筑撂坝,却是偷工减料的,当地官员借这次工程发了笔财,谁都没想到,不过几年又发大水。那堤坝就像豆腐做的,丁点作用没起到,当地受灾十分严重,跟着就有人提出质疑,朝廷下了大力气治水,为什么丁点效果也看不到?拨下百万雪花银用去哪儿了?

    已经有这样的质疑,刘大人赶紧修书一封送回京城递给他爹,让他爹——现任通政使——想想办法,千万要救救儿子。

    老刘大人虽然在通政使的位置上坐着,他比谁都明白,再过几年自己就该去官回府含饴弄孙,通政使这位置是预留给卫成的。他现在管得越发少,衙门里很多事都是左右通政商量着办,真是想不到这时候还遇上这种事。朝廷给地方官发那么多养廉银,就是让他们不要去贪。

    他贪就算了,还贪在工程上。

    治水也敢造假,这是自信不会再有洪灾?

    府上太太哭成个泪人,儿子肯定没想到,没想到稍微克扣一点就会出这么大事。又还不是老的不顶事,还是正三品通政使,拿回来没几个子儿,不想想办法这一家子都没法过。

    得脸的妾室就了风凉话:“您这些有什么用?现在事情已经出了,为什么而克扣的要紧吗?闹到宫里皇上只知道咱们家出了个剥削百姓的贪官,他掉脑袋是轻的,只怕自个儿掉了脑袋还要拖累府上,老爷半生清誉,老来晚节不保。”

    太太眼都气红了:“有你『插』嘴的份?你闭嘴!”

    训完妾室她平刘大人跟前哭诉道:“老爷您可得救救咱们儿子,无论如何都要救他!”

    刘大人心如死灰,看向自家夫人,问怎么救?

    “我能拦下地方呈上来状告他的奏本,能让左通政卖我个面子,右通政呢?你能堵住卫成的嘴?拿什么堵?”

    “你把他调出去啊,让他去其他衙门。”

    “莫我做不了他的主,就算把他调出去了,他听之后还是能报给皇上。都忘了煤城那件大案?通政司这边什么风声没听到,皇上已经把钦差大臣派出去了。如今谁都知道有冤屈找卫成,别人都不管他也会帮着出头,这事怎么瞒得住?”

    他夫人听完崩溃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看咱们儿子送命??你怎么那么狠心???”

    因为儿子的事,刘大人称病已经有两日了,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赶明进宫去主动请罪,儿子肯定保不住了,他当爹的官帽也可能丢,但是刘家不能倒。等底下告上来,皇上问责,阖府都要搭上,现在去请罪还能求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