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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少女的幽怨

    又是近两旬时光。

    这是十数天来,炎阳炙人,燥热高温一直居高不下。

    少年裸露在外的上半身的皮肤已经由原来的白皙,变成了纯正浓厚的古铜之色。这让少年褪去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坚毅,那双清澈眸子,愈发的炯炯有神。

    少年的身形显得更加消瘦了,不过却浑身都透露着一股生龙活虎的精气神,骨肉不是“消”,而是“精”,肌肉更加的坚实紧固,故而显瘦。

    雏鹰已初具,振翅遨游之气势。

    玄辰吸收完青火液,也就是白轩配置的那种青色粘稠液体,缓缓站起身,拍打掉一些仍粘粘在身上的血痂,抖了抖肩膀,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如黄豆爆裂的声响。

    “想看不看这段时间修炼的成果?”白轩问。

    玄辰迫不及待地说:“每天都在想!”

    这段时间的苦修,自然是收效显著的,但是具体成长了多少,就像一个苦读诗书的学子,肚子里积累的学识越来越多,但是究竟学到了多少,只有在吟诗作对、或是座谈辩论、或是下笔答卷,在实际的大展身脚时,才能看出真章。

    正所谓心中醒,口中说,纸上作,不从身上习过,皆无用也。

    “打一拳试试。”白轩抬了抬下巴,指向前方的一棵碗口粗壮的黑杉树。

    黑杉树,论坚硬程度就好似寒铁在金属中的地位,坚韧非常。一棵碗口大小的黑杉树,可要比普通的直径半米的树还要难以折断。

    说来便来,体内灵气运转,玄辰握紧右拳,顿时青筋暴涨。

    他要试的,赫然是“铁山拳”。

    而就在玄辰刚凝聚灵气的瞬间,右拳周遭,一股呜呼的风声竟无风自起了。

    “这是拳风?”玄辰惊喜道,居然还没出拳就有了拳风。

    要知道换做以前,玄辰全力施展下,才能勉强打出拳风,而且事后还极其容易遭受拳势的反噬。而且玄辰隐隐有种感觉,自己如今很可能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驾驭铁山拳了,并且威势和他的体魄一样,比起以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云开篇下品武技,铁山拳!”

    玄辰脚下狂奔,所过之处,落叶被涌动的拳风卷得一片狼藉。

    紧握的右拳,配上古铜的肤色,像是铜水浇铸的一般,铁山拳,这才名副其实。

    果不其然,玄辰一拳挥出,酣畅淋漓,毫无之前的如陷泥浆的迟钝之感。

    “轰!”

    是清脆如同金属的激撞声,黑杉树剧烈抖动,叶子都被震得四处飘落。如作鸟散。

    下一刻,一道裂痕出现在拳头落下的位置,旋即……

    “咔嚓!”

    “咔嚓!”

    裂痕蔓延如崩碎的冰面。

    “咔!”

    黑杉树应声倒下。

    玄辰收拳,深吸了一口气,内心狂喜。不可否认他的灵气境界要比第一次使用“铁山拳”时,强横稳固许多,但是真正能让他将铁山拳发挥到如此威力的,还是这段时间的体魄打熬。

    没有夯实的体魄做支撑,单纯靠灵气蛮来生作地提升拳势,无疑会是赶鸭子上架,稍有不慎是要适得其反的。厚德载物,落在武道上依旧适用。“德”是什么?自然是武者本身,“物”是什么?当然是出招强弱。

    “感觉怎么样?”白轩走过来,问道。

    “更加得心应手,灵动自如了”玄辰看着紧握的一双拳头,悦然道。

    白轩淡淡点头说:“修炼一事,体魄与武道境界皆不可懈怠,头重脚轻,既要步履不稳,稍有不慎,是会栽跟头的。”

    “学生算是恍然彻悟,现在深有体会了。”玄辰说。

    “你先下山,今天的修炼暂告一段落。回去之后,去准备一些东西。”白轩说。

    玄辰问:“需要什么?”

    “一株青火草、一株回灵草、一颗凝血果、一颗一阶水系妖核、一瓶冰灵露,还有一尊云炉。”

    “炼制青火液的药材?”听到青火草,玄辰便联想到了青火液。

    白轩模糊回答:“不全是。”

    玄辰有些难为情地说:“那个老师……前面几种材料的花费便已经不算小了,这最后的云炉更是……”

    曾经身为“药罐子”的玄辰,对于灵草的了解算得上小有见识,一般的灵草,哪怕是不能作为温养体魄的帮助修行疗伤之类,他也大概清楚其属性,当然还有价位。所以他估摸算了一下,青火草、回灵草、凝血果都是一品灵草,一共大概需要五百枚金币左右,一阶妖核稍贵,三四百枚金币的样子,冰灵露倒是还好,寻常的疗伤药,十枚金币好像。然后玄辰再把所有的一加,顿时只觉头疼的厉害。

    还有一尊云炉,那就更对于他来说是天价之物了。

    “怎么?”白轩问。

    “有些贵。”玄辰挠了挠头,“我记得上次听人说蓝氏拍卖行出现过一尊一品云炉,是被翠春阁的人买走的,落锤价是一万金币。而且就前面的几种材料来说,我暂时也负担不起。老师你有所不知,义父义母他们以前为了给我温养体魄,家里的积蓄已经花得所剩无几了。最近才好一些,我恢复了武者之躯,便不再需要浪费那些钱财了。但毕竟才刚刚开始开源节流嘛,我不想……不想又去增添他们的负担。”

    玄辰越说是嗓音越低,偷偷去瞄白轩的脸色,担心老师会不悦自己的优柔寡断,办事不力。

    却未想……

    “那就先把能解决的解决了,眼下解决不了的再尽量想办法,但不能明日复明日,记得时刻上心。”白轩竟没有半分以往的严肃冷峻,反而显得分外通情达理地叮嘱说。

    玄辰高兴地点头,“学生知道了。”

    之后,玄辰便离开山崖,返回了家中。

    坐在桌前,玄辰一手撑着脑袋愁眉不展,一手掂着还剩六十枚金币左右的钱袋子,头一回觉得如此轻飘,只感觉分量和一根鸿毛差不太多重。反正都半样东西买不起。哦不对,冰灵露还是可以的。

    玄辰越想脸上的愁容越加苦涩,原来“没钱寸步难行”,柴米油盐是这样,落到修行路上,也一般无二。真是当家才知盐米贵,修行才知钱流水。

    “你可以把聚灵草卖了,三品灵草,而且还属于三品当中品质较上乘的那种,多少能值点钱,解决你眼前的燃眉之急嘛,不难。”一念神出鬼没地飘了出来,说。

    玄辰看了眼桌上嫩叶青翠的聚灵草,小家伙长得倒挺快,他放下钱袋,伸出双指拉开间距在聚灵草头尾端比了比,差不多两寸长了。

    玄辰双臂交叉摊在桌面,有气无力地趴下脑袋,“与其在我耳边说风凉话,还不如多帮忙出谋划策,兴许我还会多念点你的好。”

    “这我就爱莫能助了。”一念也飘到桌上,背靠钱袋,舒舒服服地斜躺着,“钱财乃身外之物,我等超脱凡尘俗世的世外高人,早已看淡了,可不与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同流合污。”

    玄辰没好气地说:“你也不是人。”

    一念嘻皮笑脸地说:“高人非人。”

    “白马非马?”玄辰问。

    一念打了个响指,“正是!”

    玄辰翻了个白眼,“脸皮非皮,不要也确实没关系。”

    门外突然传来了肖痕的声音。

    “辰儿,你在吗?”

    “父亲?”玄辰有些奇怪,起身准备去开门。

    一念则立即咻地一声,飞回了纳戒之中。

    “父亲,你怎么来了?”

    肖痕走进房间,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回答道:“这不落了东西在家嘛,便又跑回来一趟。刚好听你母亲说你今天提早回来了,想着正好来看看你。这段时间你可是大忙人啊,想见你一面委实是不太容易。”

    玄辰尴尬地挠了挠头,“孩儿最近确实太醉心于修炼了,忽略了父亲母亲。”

    “哈哈,好啦好啦,为父就是打打趣,你别在意,可没埋怨你的意思。”肖痕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又从怀里拿出来一张蓝色卡片递给玄辰,“这张卡里存了一千金币,是上次任务的佣金。我留了一半,这是另一半,来,拿着。”

    玄辰没有接,而是疑惑问:“佣金?”

    “上次的任务你可是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要不是你,不仅任务会失败,父亲和雷战佣兵团的兄弟也肯定难逃一劫。所以雷行团长给了我们一笔不菲的佣金,但是我退还了一些,你知道的,团长他们帮助了我们很多,还因此得罪了木家,你别怪我擅作主张。”肖痕说。

    “父亲你这是什么话,你做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但这钱……你还是收回去吧。以前你花费了那么多钱在我身上,可是吝啬过一次?那么我现在怎么能反过头来,与你将这笔钱财划分的一清二白?这样是不对的。再说狮面蝶那件事,我真是侥幸而已。”

    “一码归一码。”肖痕竟是直接将蓝色卡片塞到玄辰怀里,“这是为团长给你的,是属于你的佣金,跟我可没关系,我就是个转手的。赶紧收下,再婆婆妈妈误了为父的时间,为父可要不高兴了!”

    “父亲!”玄辰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了,焦急声道。

    “既来之则安之,不正好雪中送炭嘛,嗐,矫情。”

    玄辰心湖内传来一念阴阳怪气的嘲弄声。

    玄辰懒得去理它,权当没有听见。

    肖痕郑重其事地说:“辰儿,你如今已经是一名武者了,身上没点钱财傍身怎么行?老话说得好,家中有粮,心中不慌;手中有钱,万事好办。钱不多,但总归是聊胜于无。收着吧,成天念着你这兔崽子会不会被一分钱难倒了英雄汉,老子哪有那么多闲心?”

    说到最后,肖痕是笑骂道的。

    心湖内,一念少有的正然道:“你爹说的是有道理的。而且既然眼下急需用钱,何不先收下,报恩嘛,来日方长,不会让你小子白捡便宜的。难道你还真准备被这点钱逼得走投无路?扪心自问,你的武道修行耽搁的嘛?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会真的把脸打坏的。。”

    玄辰在心底略微思量片刻,终是欣然的收下钱,对肖痕感谢道:“谢谢父亲。”

    “臭小子,生分了啊。”肖痕笑着说,然后起身离开了。

    等到肖痕走后,一念又飘了出来,看着玄辰手中的蓝色卡片说:“这不,得来全不费工夫。”

    玄辰笑了笑,没有反驳什么。

    庙会里,玄辰花了二百五十金币买下了一株青火草;分别花了一百金币买了一株回灵草和一颗凝血果;一阶水系妖核花了四百;冰灵露花了十金币。

    然后在结账的时候玄辰才知道,蓝卡里不止一千金币,而是足足有一千五百金币。这让玄辰哭笑不得,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蓝卡是用于存储金币的一种“存金卡”之一,准确名称为“蓝晶卡”,属于比较低级的存金卡。之上还有银晶卡,金晶卡,白金晶卡,钻石晶卡,与及最尊贵的是黑钻晶卡。存金卡的品质不同,能够存储金币的上限也有所不同。像玄辰手上的这张蓝晶卡,便最多只能存下五万枚金币。

    买完三种材料后,玄辰身上还剩七百金币。还差最后一尊云炉,先不说身上的钱还差得十万八千里,光是到哪去找出售云炉的卖家,也都是未解之谜。

    “你怎么在这?”

    身后有一道银铃般好听的声音传来,玄辰转身看去,竟是那个古灵精怪,对他的头发饶有兴致的俏丽少女墨青函。

    少女走到玄辰跟前,隐隐有些幽怨道:“我去你家里找过你几次,你都不在,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前一刻还满脸忧愁,走马观花一般浏览着两侧摊位的玄辰,顿时就神色一凝,脸上的肌肉紧张得僵硬在了一起,支支吾吾半天,才吐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回答:“我,我不知道啊。”

    少年的这种表现,源于与同龄人鲜有接触交流,前九年在宗族,玄辰贵为族长之子,又是宗族的天才,所以其余的年轻人,对他的态度都显得很敬畏。这就产生了隔阂与疏远,没人敢以平常的姿态去与他相处,言谈举止,都分外小心谨慎。说得好听是“以礼相待”,说的不好听,是“敬而远之”。

    因此哪怕玄辰主动去与他们交善,能躲开的,就装作视而不见,躲不开的,硬着头皮打打哈哈,敷衍了事两句,便说有这事那事,走了。

    遥北城的这五年就更不用说,没被人丢石头,都算走运的了。

    种种因素导致了玄辰不擅长,甚至说是不习惯与同龄人相处。

    何况站在他面前的,还是一位眸如秋水,娇俏可人的姑娘。

    “你不知道?”墨青函仰着螓首,像是质问道,“那你知道我好几次翻你家院墙,差点给人看见,让人嚼舌根吗?”

    “我,我不知道啊。”玄辰老老实实回答说。

    少女顿时气鼓鼓地瞪了玄辰一眼,“那你知道什么?!”

    “我,我,我现在知道了。”玄辰嚅嗫道。

    “哼!你还有不知道的呢。”墨青函娇哼一声,说,“亏我还担心你的伤势,特意准备了许多疗伤药材,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墨青函似乎气恼难平,背过身去,双手叉在酥胸下端,一双红腮鼓鼓的像是两座小山包。

    玄辰赶忙绕到墨青函前面,正对着她歉意说:“对不起啊,我这段时间真的都在外修行,每天回家很晚,所以家里的情况都不知道。倘若知道你来过,我怎可能不见你?”

    “真的?”墨青函半信半疑地瞥了玄辰一眼,又把头扭到一边。

    “千真万确!”玄辰斩钉截铁地说。

    “那好吧……这次我就原谅你了。”墨青函慢慢转回头来,有些扭捏地看了玄辰一眼,“不过作为将功补过,今天你哪也不许去,我去哪,你就陪我去哪。”

    说完,其实早有预谋的少女,仍是躲不过从天而降的两朵彩霞,挂上白皙脸颊。

    玄辰看着少女脸颊的绯红,没多想,只当是酷暑难耐,少女炎热得涨红了脸呢。本来还想问问要不要找个阴凉处歇歇脚先,可转念一想,自己有错在先,还是一切遵照她说的来,不主动建言了吧。言多必失,千万不能再惹她不开心了。

    所以玄辰就只重重地点头说:“好,你说去哪就去哪!”

    墨青函则问:“听爹爹说今天蓝氏拍卖行有一场拍卖会要举行,好多人都去凑热闹了呢,你有没有兴趣?”

    “你爹爹也会去?”玄辰脸色古怪地问,

    “会去啊,怎么了吗?”墨青函疑惑问道。

    想起那个看似和和气气、憨憨厚厚,但是眼神锐利骇人的男人,玄辰心里有些发憷。但是奈何骑虎难下,都已经答应少女了,此时肯定是不好意思推脱了。

    “哈,没什么,随口问问。”玄辰担心因为先前那句下意识询问的会误了少女的兴致,便又立即说,“其实我以前就想看看他们所谓的拍卖了,一直没机会。”

    当然了,玄辰也确实是对蓝氏拍卖行感兴趣的,皇城四大姓,多气派的称谓。

    “那正好啊。”墨青函喜笑颜开,走到玄辰身侧与他并肩说,“走吧,我带路。”

    玄辰说好。

    两人就这样,肩并肩走向庙会外,少女有好像被烈日催生的越发浓郁的热情,一路上与少年无话不谈。跟少年讲她第一次去找他时,是怎样的艰难曲折,土瓷巷不好找,你家小院更不好找;那些她辛辛苦苦搜罗来的药材,有几多几多重,提着一个大包裹跑来跑去的,手脚都快疼死了;还有有两次她翻越那堵黄泥土墙的时候,差点被路过的行人看见,惊险极了……

    就这样,有目的少男少女,却又更像是漫无目的地只管往前走着。因为各自都忘了有终点的。

    等到两人走远后,有一胖一瘦的两个年轻男子,走到了先前两人所站之处,交谈起来。

    胖子先问:“咱们的小姐这是怎么了?”

    瘦子啧啧道:“时节正夏,小姐却刚刚逢春。妙呀,妙呀。”

    胖子推了瘦子一下,埋怨道:“皮猴,你能不能不要成天神神叨叨的,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

    瘦子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地说:“唉,平时呢叫你多读两本书,你不听,手一沾上书页就鼾声震天如雷。现在又怨天尤人,可悲啊,可悲啊。”

    胖子又推了瘦子一下,瘦子闪身躲开,胖子说:“去你奶奶的,不就是多看了两本破书吗?瞎嘚瑟啥呀你。”

    胖子又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说:“那小子究竟对小姐做了什么,能让小姐整天心不在焉的,还特地派了我们两个贴身‘玩具’去留意他的动向。一听到那小子出现在庙会,小姐就火烧眉毛似的糕点也不吃了,飞奔地跑过来。想想以前那么多年,小姐出门的次数我一双手都数的过来。现在怎么成天往外跑了?”

    “你才是‘玩具’,你全家都是‘玩具’!”瘦子怒骂道,“目不识丁,满嘴粗鄙。”

    最后瘦子瞪了胖子一眼,甩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胖子一人愣愣站在原地,挠着头,苦思不得解。

    “逢春?到底逢啥春,这不秋天都还远着的吗?”胖子眯着眼望了望头顶红彤的太阳,想起那些佶屈聱牙的文字,心想还是算了,自个不会是这块料,还是不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