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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孵化

    九枚金色符印进入玄辰体内后便如雪水消融,从顶轮开始,途经眉间、喉、心,最后在梵穴被彻底吸收,与经脉融合为一。

    而随着金色符印液体与经脉交融,破碎的经脉碎片开始缓缓蠕动,像是生出灵智般在相互找寻其他的经脉碎片同伴,好似百川汇聚。

    但是在这些经脉碎片蠕动的同时,玄辰体内就像是有无数的玻璃碎片在骨肉之间游走一般,仿佛千刀万剐,发出难以言喻的疼痛。

    并且经脉碎片还在蠕动游走同时,不断地啃食着玄辰血肉之中的能量,它们仿佛沉眠已久,刚苏醒时饥肠辘辘的虫子,需要源源不绝的补给果腹。

    “呃啊……”玄辰发出沉重的嘶吼。

    一旁的白轩见状,却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经脉融合的整个过程全看你自己,万一我从旁干涉,非但起不到丁点作用,反而会适得其反,届时你体内的经脉会因为对外物的排斥而引发躁动,说不好便是落得个爆体而亡的下场。所以成功与否,完全看你能不能坚持到最后,仅次一次机会,记住了。”

    玄辰咬牙说:“都走到这一步了,能走下去也得走下去,不能走下去,我也要走下去!”

    一滴滴黄豆般大小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白轩面色淡然,看着眼前这张稚嫩而倔强的脸庞,拥有和那个男人一样的坚毅轮廓。

    那个男人,即使到了陨落前的最后一刻仍可以谈笑风生,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他强大、自信,一双眸子里似乎囊进了天下万物。他是一位领袖,是一位不需要任何手段便可让人心愿臣服,唯他左右的领袖。

    “啊!”

    玄辰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尖叫。

    如今经脉碎片已经尽数归回原位,形成了一条条布满裂痕的经脉雏形,而接下里要做的就是修补碎片间的裂痕。

    之前是拼合,下面是缝补,但是明显后者要惊险艰难几何倍不止。

    好比寻常的缝合伤口,先是双指捏合创口,然后穿针引线,显然后者才是整个过程当中,最为刺痛难忍的环节。

    所以玄辰才会在裂缝开始修补的那一瞬间,被剧痛刺激的,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惨叫。

    可是玄辰血肉内的能量已经在碎片拼合过程中被吞食得所剩无几了,而接下来的修补裂缝过程,必然更是需要磅礴的能量供给,可是现在,几乎山穷水尽。

    玄辰努力压榨体内的能量,输送往经脉当中,却是杯水车薪,经脉碎片间的裂痕才修复了一小部分,能量却呈现出枯竭之状,渐渐停缓了下来。

    这一幕白轩同样是始料未及,他没想到经脉融合竟然需要如此庞大的能量。

    这是当世唯一的一卷九乾融脉经,如果失败了,就意味着玄辰今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白轩又只能袖手旁观,不然哪怕是指尖轻轻一点,便可以送予少年无穷无尽的灵气。

    跋前疐后,这是一种几乎要让人窒息的无力之感。

    随着血肉之中最后一丝能量被吸收,经脉的融合也彻底陷入了停滞。剧烈的疼痛停止了,玄辰的心跳也停止了,风停了,时间也仿佛停了。

    世界一下子陷入了死寂之中。

    “就这样结束了吗?”玄辰意识模糊,虚弱呢喃道。

    玄辰眼前出现了幻觉,画面是父亲最后一次离开宗族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席话。

    那个高大伟岸的男人轻轻抚摸着孩童的脑袋,温柔和蔼地说:“辰儿,这个世界很精彩,等你长大了,父亲就带你一同去游历大陆。东方的古老之国、西方的繁华异都、北方的无疆冰雪、南方的万里水域,都是这个世界最瑰丽的风景。”

    孩童乖巧地点头,望着父亲远去的身影,内心无限向往他所描述的那些世界,日复一日地憧憬着那一天的到来。

    可惜最后,孩童都再没见到过男人的身影,承诺,早已随风远去。

    “对不起父亲……”

    少年头颅低垂,面容枯槁,了无生机,是完完全全的枯木一般。

    而就当两人都以为回天乏术之时,玄辰的体内,突然涌现出了千丝万缕的青翠药力,而经脉碎片,就像离水之鱼重新获得江河之水一般,生机焕然,开始疯狂地汲取这些药力,经脉碎片重新恢复了缝合修补。

    “这是药材?”

    玄辰微微抬起眼,体内突然涌现的这些药材之力,都是昔日里,用于滋养身体的那些药材当中,未被吸收完的部分,残留沉积了下来,一直深藏在玄辰体内。连玄辰自己,都不曾发觉它们的存在。没想到关键时刻,绝渡逢舟,竟然起到了如此力挽狂澜的奇效。

    “快!结印!”白轩赶紧提醒玄辰,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融合。

    玄辰当即颤抖地抬起双手,五指竭力结印,这是九乾融脉经里的一道心决——诀脉。

    随着玄辰手印结起,更多沉积的药力仿佛被经脉生生从体内牵引了出来,最后被狼吞虎咽地吞噬殆尽。

    伴随着更多的药力供给,经脉碎片裂痕的修复速度也呈现成足的增长。

    一道,两道,三道……

    一道道奇经八脉重塑完成,散发出璀璨的金光,竟是较之曾经更为粗壮了几分。

    玄辰的嘴角终于弯起了一道希望的弧度,经脉缝补时的刺心割肉般的疼痛感,好像也微弱了许多许多。

    拨云见日,大放光明,近在咫尺。

    “最后一道,融!”

    玄辰轻喝一声,药力猛地灌输,体内金光熠熠,夹杂着几缕青荧光泽,一点一点蔓延而过,最后,伴随着最后一缕青翠药力徐徐融入经脉当中,玄辰体内的奇经八脉,尽数修复完成!

    九乾融脉经,和玄辰的经脉合而为一,经脉,呈现黄金光泽,璀璨夺目。

    玄辰很清晰的能够感受到,他如今的经脉,要比曾经强大坚韧数倍不止,这就意味着,在今后的修炼里,他吸收灵气的效率,也将同等的几何倍增长。

    “最后一步,贯通丹田气海。”白轩说。

    距离玄辰重回武者,只差这临门一脚。

    玄辰隐隐约约看到,一条康庄大道出现在了脚下,一步,只需轻轻地迈出一步,他便能重新踏上那条,阔别已久的武道征途。

    玄辰驱使着经脉向着丹田气海攀缘而去,相应的,丹田气海也像是感应到了久别重逢的挚友一般,与经脉遥相呼应。

    因此这一过程,毫无艰难险阻,是为水到渠成。

    当经脉接触到丹田气海的那一刻,一股股浓郁的灵气自丹田气海内如潮水奔腾,疯狂涌至各道奇经八脉。

    霎时间,灵气波动,时隔五年,再度在玄辰体内出现。

    玄辰一念而动,丹田气海开始飞速运转,玄辰的实力也与此同时呈现出跨越式的攀升。

    气灵境一段、二段、三段……直到六段,才戛然而止。

    不是提升仅限于此了,而是玄辰强行阻断了境界攀升的势头。

    要是任由境界肆意攀升,玄辰的实力甚至可以到达气灵境八段以上的层次。

    但是万事须讲究一个适可而止。经脉刚刚融合,身体也还尚未适应武者状态,若是过快提升很可能会损坏根基,得不偿失。

    “根基”一词,是曾经宗门长老们最着重强调过的,可谓大道之根本,玄辰断然不敢忘。

    “喝!”

    玄辰双腿猛地发力,身形拔地而起,直接腾空至五米高空,在半空翻腾了数圈之后,砰然落地,将落脚处的青草都碾压成了碎泥。

    “感觉如何?”白轩走了过来,问。

    “还是有些生疏了,不过没有大碍,稍加适应就好了。”玄辰笑意盎然地回答道。

    白轩点点头,然后他伸手一张,一枚灰白色纳戒出现在了他的掌心,“这是你父亲让我转交给你的,物归原主。现在可不再是口说无凭了。”

    “父亲的纳戒?”玄辰惊讶地问。

    “他在那场大战之前和我见过一面。”白轩解释来由说。

    大战之前吗?玄辰了然。

    只怕是父亲早已做好了可能陨落的准备,故而才将他的贴身纳戒,寄托给了白轩。

    呵呵,可以算是遗物吗?

    玄辰小心翼翼地从白轩掌心接过那枚纳戒,而当玄辰将纳戒拿在手心上之时,纳戒中心,骤然亮起一道耀眼白光,随即有一具虚影缓缓自其中显现。

    “父亲!”玄辰眼神呆滞,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虚影。

    是一位身形挺拔的男子,傲然而立,昂藏七尺,剑眉星目,尤为醒目的一头银白长发,缥缈似仙尘。

    “大哥……”白轩亦是愣愣出神。他曾试图窥探过这枚纳戒内的玄机,可是纳戒之上有玄辰父亲留下的烙印,即便是他也无法破开。

    “辰儿,在你见到为父留在纳戒之中的这道念力时,想必为父已经离开了,对不起,父亲又食言了。不过为父很庆幸,你还活着。”

    男人面色变得哀伤,他继续说:“我族千百年基业,终究还是毁在了我玄易之手。但是做出那个决定我无悔,只是可怜我族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都因为我的失败而黯然陨落,其实不该如此。我玄易,愧对玄门上下,所有人!如果可以,黄泉路上,我会一一向他们请罪。”

    男人收起悲伤,正了正色,他郑重其事地说:“辰儿,接下里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你要好生牢记。”

    白轩心头一惊,面色突然分外沉重。

    “这枚纳戒之中有两样东西,算是为父留给你的最后礼物吧。第一样是一卷心法,此卷心法之玄奥,即便是为父穷尽数十载,也无法参透其中真谛。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很多人不择手段,哪怕浮尸百万,也想要到得到它。”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天知地知你知,当然白叔叔,也是可以信任之人。除此之外,除非万不得已,不要让其余人知道它的存在。待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拿出来好好研究。

    “不过,假如某一天真因为这卷心法,而将你置身于生死存亡之境,也不妨舍弃它,无论何时,先活下去。记住,你是我族的希望,比起一卷心法,哪怕当真是举世无双,也只重不轻。”

    男人歉意地说:“还有白轩,很抱歉,大哥欺骗了你,请你不要责怪大哥,将来辰儿,还有劳你替我多多照顾。”

    白轩双手握紧,面色冷漠。

    玄易将这枚纳戒交到他手上的那天,曾向他许诺一定会回来的,玄易隐瞒了事情的真相,把九死一生的大战,说的易如反掌。

    可是事到如今,回头去看,究竟是玄易欺骗了他,还是他太天真了?

    从白轩自责的眼神中,已经有了答案。

    “最后是一把剑,呵,一把破烂不堪的剑,不过算不得毫无用处,而且里面住着一个还算有点意思的家伙,脾气有点古怪,不知道它愿不愿意搭理你,总之,为父是很期待的。”

    “九年来,为父做了一个很不称职的父亲,一直没能当面跟你说声对不起,我很遗憾。辰儿,以后的路,你要好好走下去。”

    男人微微一笑。

    “最后为父想说,辰儿,你一直是父亲的骄傲……”

    伴随男人展露出最后的一抹温柔笑容,虚影化作缕缕光尘,随风消散。

    天地间,仿佛无事发生,从未出现过那位眼里有星辰山河的伟岸男子。

    “父亲……”玄辰看着掌心,光尘散去,只剩下了那枚孤零零的纳戒。

    重回武者的那一刻,玄辰感受到的不仅仅是拨云见日的释然,更有眼前突然出现云山万重的沉重。他肩上背负的责任太重了,重到他不敢受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担心会受其影响,阻碍他的武道攀登。

    玄辰将灰白色纳戒戴在手上,目光无比坚毅地仰望万丈碧空之顶。

    “父亲,你没完成的那些事情,让孩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