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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巽欢哭诉旧时情

    这个世界上,除了阿魏本人,或许,也只有巽欢还记得,阿魏原名不叫阿魏,而叫付启远.

    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巽欢还记得,启远哥哥也曾是殷实人家的公子,也曾读过圣贤书,也曾励志要当人上人。

    “启远哥哥,启远哥哥!”

    巽欢还记得小时候自己总是这么叫着他,而他总是将一切好吃的好玩的都给自己,还会温柔地教自己读书认字。

    爹娘死得早,五两银子将自己卖到了付家,小巽欢一直都知道,启远哥哥就是自己今后的依靠;可她没想到,一场战争,让她与启远哥哥失散天涯,从此各自求生。

    再相见之时,已是物是人非。

    五年前巽欢第一眼见到阿魏的时候,是阿魏来厢城召集寻雁楼众弟子,巽欢当时也在厢城,匆忙之间来不及上前确认,然而只一眼,巽欢便能确定,那就是她的启远哥哥。

    她追到云都去,见他跟在一个小姑娘身侧。

    巽欢当然知道那个小姑娘就是楼主要求寻雁楼众弟子听命之人,楼中传言宴公子甚至将寻雁楼最高级的寻雁令给了她。

    巽欢见到阿魏辛苦地在平彰安置流民,甚至也亲眼见到端茶送水的姑娘对阿魏的好感,然而她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自始至终都没有与阿魏相认。

    直到王昀告诉她,她必须与阿魏相认,而且必须将他灌醉......

    巽欢知道王昀的打算,她不愿做对不起启远哥哥的事情,然而她更不愿意看到心爱的人露出失望的表情。

    如果说启远哥哥是她幼时的温暖的话,王昀便是她此时的毒药。

    对不起启远哥哥的事,她还是做了。

    她突然出现,见到她的启远哥哥高兴得像个孩子,她三言两语将他骗到了早已备好的院子,频频灌他喝酒,他对她毫不怀疑。怕他嗅出药味儿来,酒中的药量放得少,久别重逢,高兴的他足足喝了半坛子。

    “启远哥哥,巽欢对不起你。”

    阿魏面露痛苦之色:“是我糊涂,识人不明,中了你们的奸计!”

    巽欢哭得梨花带雨。

    “五年来,巽欢辗转几地、躲躲藏藏,却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启远哥哥,知道启远哥哥并未因此受楼主责罚,巽欢心里宽慰,就算是死也放心了。”

    “你为何不与王昀一起回京?”

    巽欢带着泪痕,露出一个我见犹怜的笑容:“王公子是丞相公子,巽欢跟在他身边,只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阿魏闻言,狠狠往后移了移,与巽欢隔了一人距离,摇头看着巽欢,似是不相信曾经那个一心只叫着自己启远哥哥的女孩儿,如今竟掏心掏肺地对另外一个人那么好,甚至不惜为了那个人来伤害自己。

    他自嘲一笑,自己是宴公子亲挑的七密卫之首,武艺超凡,心思玲珑,江湖上的各种骗局在自己眼里压根就是小打小闹;

    不曾想,最最粗糙的一个骗局,自己却没识破。

    五年来,他眼看着怀玉姑娘从一个活泼明媚的千金小姐,慢慢变得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他听小柳说姑娘她饱受噩梦折磨,夜夜无眠,他眼看着她每年顾将军忌日都在拨云馆枯坐至天明......

    “好,好啊!很好!”

    阿魏连说了几个“好”,若自己当年不那么大意,成功截杀了前来云都的宣旨官,一切会不会又不一样?

    裴继安静静地坐在上首,盯着巽欢和阿魏看了片刻,淡淡开口道:“你们身居寻雁楼要位,应该知道寻雁楼的规矩,寻雁楼容不得叛徒,该如何做,不用我交代吧?”

    巽欢惊恐异常,她曾经也惩罚过背叛寻雁楼的人,寻雁楼的地牢不见天日,里面各色酷刑应有尽有,一个正常的人关进去,不出几日,出来便废了。

    “楼主饶命。”

    裴继安只冷冷道:“来啊,将巽欢关入地牢,严加看守;至于阿魏么,办事不力,私放叛徒,本该严惩,但念你多年苦功,养好背上的伤后,还是回到顾姑娘身边去。”

    阿魏眼见巽欢被拖了下去,面露不忍,他动了动嘴角,终是什么也没说。

    裴继安斜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阿魏,也不出声,径直走了,留阿魏一人跪在空荡荡的房里。

    阿魏是宴世子身边的人,况且他也只是因情受惑才犯下大错,此番小惩大诫,已然足够。

    裴继安笑着迎上站在外头等候的赵宴:“你放心吧,我没把他怎么样。”

    赵宴点头,看向假山上幽幽青苔,发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那个巽欢,饶她一命吧。”

    裴继安讶然看了看赵宴,只见他神色晦暗,但眼底也有些许温柔。

    裴继安顿了顿,明白了赵宴所想:“行,我看着办。”

    宴世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深情。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明日结庐堂开业,我已备下了礼,届时你记得带上。”

    赵宴顿步,瞅了裴继安一眼,微微颔首,忽而问道:“那今日怀玉是不是很忙?”

    裴继安笑道:“她忙些才好呢,不然问起阿魏去了哪里,我看你怎么答。”

    也是。

    赵宴赞同地点头,虽然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的事情,不过她没注意到,总是好一些。

    裴继安又道:“我一直觉得,你对顾姑娘,不是情爱,而是执念。”

    赵宴看向他:“情爱何意,执念何解?”

    “你对她的这份感情,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痴守了那么多年,如今心愿达成,佳人在侧,你为何还是惴惴不安?”

    赵宴失笑,摇头往前走去。

    两人信步穿过长长的甬道,出了暗房,来到了明亮的花厅,裴继安道:“京都传来消息,王昀受命担任统军元帅,正与安王对战于逢泽,两军相持不下。”

    “王丞相真是深得圣心呐,他们王家这一文一武,多疑的皇帝居然也能放得下心?”

    “王丞相是个老油条,他既然敢把王昀推出去,必有十足的让皇帝放心的理由,只是,我们还没查到。”

    赵宴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一眼裴继安。

    “看来,我们的敌人不是皇帝,而是王家。”

    “对,我们先坐山观虎斗。”

    皇帝一时半会分不出精力到西南一带来对付顾家军,寻雁楼产业遍布大祐,每年上缴的税银都可以养朝廷的一帮文臣武将了,皇帝轻易不会也不敢动寻雁楼。

    这留足了充分的时间给他们蓄势蛰伏。

    赵宴对裴继安道:“继续盯紧王家,看看能不能查到王丞相和皇帝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他剑眉深锁,皇帝多疑,连杀了不少手握兵权的大将,却对王家如此放心?

    丞相已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高位了,号令三军的将权如今交给了王昀,听闻王家小儿子王昭现在已是御史台中丞,隐隐有取代御史大夫之势。

    王家一门三父子,同时身处要位,皇帝却能高枕无忧?

    实在是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