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角落里面探出来的保镖，心里一片了然。
想必是苏明烈的保镖刚刚溜到了没人的地方，给警察局打了电话。
苏黎世放开我的下巴，直起身，眯着眼睛看着远方，似乎也发现有人报警的事情了。
“顾故，我跟你不一样！从来就不一样！”良久，苏黎世收回视线，看向我，薄唇轻启，眼神却不再轻蔑，甚至隐约还带着一丝丝的悲伤和绝望。
“你……小心！”我的话还未完整说出口，就听到“砰”的一声响，苏明烈在苏黎世的身后狠狠地踹了一脚，直接就将苏黎世的身子抵到了跑车的车身上，然后趁着苏黎世自顾不暇的瞬间，一把拽住了我的手，将我拉到了他的怀里。
“阿世！”我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担心着苏黎世的情况！
“苏明烈！”苏黎世扶着车身，支起了自己的身子，眼睛里面一片猩红，声音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放开她的手！”
我这才注意到，我的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跟苏明烈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我一愣随即想要挣扎开，却被苏明烈更用力的攥紧。
“苏明烈，你做什么……”
苏明烈没看我，他擦了擦自己唇角的血迹，声音里面的嘲讽相较于苏黎世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遥遥的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警车，薄唇微微一扬。
“逼急了的老虎也会有疏忽掉的细节，你放下公司宝贵的仓库不管，又私自带着一群人在别墅外面闹事，扰乱治安，现在警察来了，如果被抓住的话，你明天估计不好过吧。”
苏黎世没说话，只是眯着眼睛，危险的看着苏明烈有些狼狈的脸。
“你……”我刚想张嘴问问苏黎世刚刚有没有事，苏明烈却突然一个用力，将我拽到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揽住我，挑衅的眼神犀利的望向苏黎世越来越诡异的面容。
“还有，我不觉得我没有资格跟你争，或许从前我确实是对顾故没感觉，但是经过今天的事情，我觉得这个女人蛮有趣，倘若陆子豪不收下的话，我就收了！放心，我会对她好，毕竟，我再渣也不会拿她家人的生命开玩笑！”
“苏明烈？”我蹙眉，苏明烈现在说这样的话，摆明了是在刺激苏黎世，现在警察就要来了，苏黎世如果再因为苏明烈的话，而一时冲动跟苏明烈打起来的话，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我们走吧！”苏明烈松开我的腰，左手下垂，牵住我的手，转身就要走。
我猛地抬头去看苏黎世，却发现苏黎世并没有出现我所认为的疯狂，他只是站在原地，双手微微下垂，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面隐晦不明，似有一团浓雾在他的眼睛里面，让人看不透。
苏黎世他现在对于苏明烈要带我走的这件事情，没有了一丁点的反应，就像是已经全然不在乎了似的，让人窒息的安静。
苏明烈也是个强势的人，他看着我一直站在原地盯着苏黎世看的动作，脸色一变，拽紧了我的胳膊，不容分说的就要带着我走，“快走，再不走……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我扭过脸去看苏黎世，他依旧没动，如墨玉般的眸子里面满是阴霾，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在生气，但是他却不准备上前把我抢回去。
苏黎世，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我看着手指上那个简单大方的戒指，手指微微曲起，用力的将那枚戒指按在手里。
“……”
“顾故，我以前说过，再一次相遇，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就是用绑的也会把你绑在身边，现在……”苏黎世往后退了一步，他将目光收了回来，望向我，“现在这句话，无效了！如果今晚你选择跟苏明烈离开，那么，我们之间就彻底分开！”
我浑身一震，僵硬着身子看着苏黎世，他的脸上依旧没有笑容，淡漠如初，可是我却莫名的觉得，这一次，苏黎世是真的不打算纠缠了，他是真的想要分开了……
心突然狠狠一疼，我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要挣开苏明烈的手！
我想回去，我想重新回到苏黎世的身边，协议也好，顾忆也好，爱我也好，恨我也好，只要能让我回去，就什么都好……
我是真的害怕，真的害怕这个我爱了那么久的人，有一天，真的丢下我离开。
我怕，我是真的怕！
“三少，警察来了！”有保镖快步冲到苏黎世的身边，有些焦急的说道。
今天的事情，先不说被苏家大长辈发现会有什么难以预计的后果，就单单是新闻报道，也足够让苏黎世的名誉扫地。
闻言，苏黎世没动，他依旧站在黑色跑车旁边，眼神灼灼的，一眨不眨的看着我，语气镇定凉薄，“顾故，这次我给你机会做选择，你若走，陌路天涯，再不相见；你若留，就要做好一辈子在我身边的准备！”
闻言，我的瞳孔骤然放大，我看着他，心里却一抽一抽的疼着。
如果我今天跟着苏明烈离开，那我就在不可能回到苏黎世的身边，再不能触碰到他一丝一毫，再不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了。
我这一走，结局必定是陌路天涯，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关！
而我，不想要这样的结果，不想让我多年来的坚持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那一瞬间，脑海里面突然闪过了好多的画面，闪过了好多的人，好多的话，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话，却在最后只汇聚成了一句话。
我不会离开苏黎世，我舍不得跟苏黎世再不相见！
“如果，你想要逃离我的禁锢，这次将会是你唯一的机会！”
我奋力挣开苏明烈的手，看着苏明烈眼睛里面一闪而逝的不敢置信，我别开自己的视线，不作回应！
“顾故！”苏明烈猛地又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没让我撤离，他看着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呢喃道：“你不能回去！顾故，你要知道，如果你回去了，就意味着你放弃了自我！”
我无声的看着苏明烈，眼睛里面的拒绝不容忽视，随即将另外一只手附在了苏明烈的手背上，微微用力，我可以失去很多东西，但是我不能失去苏黎世，我知道我这次回去就再也没有机会说我是自由的顾故了！
“苏副总！”张秘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们身边，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苏黎世。
苏黎世顺手接过来，漂亮的眼睛眯了眯，随即抬眸看向我和苏明烈的方向。
“……把协议签了，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我们好好过日子，过去的事情谁都不要再计较！”苏黎世说道。
我的步子僵硬在原地，原本挣扎的动作一顿，我转过头看着苏黎世越发决绝陌生的精致面容，心里顿顿的抽疼着。
苏黎世说，把协议签了，签了协议就能够回到他的身边，终究到最后也逃避不了这个协议，他对我的爱，永远都是有目的性的。
那一瞬间，我的心脏好像被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摔得鲜血淋漓，摔得支离破碎，再也捡不起来了一样。
也许，等到哪一天，他觉得任他摆布的我不够好了，随手丢开的时候，我还是会一无所有，没有他，也没有顾忆，到时候，我甚至没有可以反驳申诉的权利！
苏黎世就是要这样，看着我挣扎，看着我迟疑，然后毫不犹豫的握着我的手，用力的斩断我所有的退路，让我，退无可退！
“苏黎世，我们之间，真的是爱情吗？”原本用力掰着苏明烈手指的胳膊无力地垂了下来，我摇着头，眼角有泪水流下来，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没有谁的爱情是这样的，真的，苏黎世，没有谁的爱情是这样的……”
苏黎世看着我，薄唇紧抿，黑眸深深地凝着我，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是在探究，他没动，却也没有再浪费一个字说给我听。
“三少，警察来了！”
“……”
“二少爷，赶紧走吧！”
“……”
苏黎世和苏明烈的保镖都陆续走了过来，各自提醒着各自的主子。
苏明烈的手指微微用力，直到将我整个手都包在了他的手心里，无法挣脱之后，苏明烈才一字一句低声说道：“你爱陆子豪也好，不爱也好，我说过，我不会让你跟苏黎世在一起的，因为你会后悔，顾故，你一定会后悔！”
后悔么？
其实我跟苏黎世自始至终都是一样的人，明明没有那么爱对方，却还是想要将那个人禁锢在自己的身边。
“那边的，你们聚众在干嘛？！”
有警察提着电棒往我们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而苏黎世和苏明烈就那样对峙着，并没有因为警察的叫喊声而挪动自己的脚步半分，两个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们都在等我的答案。
一个要我走。
一个要我留。
而我……
两边都不想选，可是却又不得不依附于他们之中的任意一个。
突然手心一紧，苏明烈用力的握住我的手，不由分说的转过身，拽着我就走，他侧眸，居高临下的看了我一眼，“你做不了决定，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做决定。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我踉跄着跟在苏明烈的身后，有些失神的随着他的步子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身后，苏黎世森冷绝情的声音传了过来。
“顾故，你若是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
我想转身，却被苏明烈坚定地握住了手，他拽着我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再往前走。
“苏明烈……”我无声的开口，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
“相信我，顾故，你真的不能继续跟苏黎世在一起了！你难道忘记了五年前顾城自杀的事情了吗？倘若顾城还活着，他绝对不会希望你跟苏黎世在一起的！绝对！”
我抬眸，这才发现，因为刚刚的恶战，苏明烈的脸上已经挂了不少彩，微长的头发凌乱不堪，干净的衣服上也满是污渍，可是他走的很坚决，他不允许我有反悔的机会！
口袋里面的戒指因为我过大的摆动幅度而掉了出来，落到地上，发出“叮”一声微响，然后顺势往后面滚去，一直滚到了苏黎世的脚边，才堪堪停下。
而苏黎世却只是站直身子，眼神隐晦不明的看着我和苏明烈的背影，手握成拳，却又很快松开，只是，地上的戒指，他没捡，也没去看。
或许他认为，离开的人就跟地上的戒指一样，早就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没有意义的东西，又怎么值得他在垂眸去看一眼？
“这是属于顾小姐你的戒指。”
耳边响起张秘书的话，我回头去看，却只看到那枚戒指躺在苏黎世的脚边，寂寞而美丽。
对于脚边的戒指，苏黎世也只是微微敛眉，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身后一大票人紧随其后，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那枚属于我的戒指最终也只是安静的躺在原地，在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直到坐上了苏明烈的车，我还是有一种莫名不真实的感觉。
我离开了！
在苏黎世的面前，跟着苏明烈光明正大的离开了。
苏黎世一直就是一个霸道，强势，又喜欢掌控全局的一个男人，他对我的占有欲几乎超出了我所有的想象，可是这一次，他说，他给我机会让我选择，离开他或者留在他身边。
今天，苏明烈带着我离开，我没拒绝，他没挽留，他连转身都是那样的毫不犹豫，好像今天只是随意的丢了一个玩具，没有了就不再留恋了一般。
我双眼无神的坐在了车后座上，想象着刚刚离开的时候，苏黎世脸上的那副寡淡模样，心底开始像是被人狠狠地揪着一般，痛感蔓延。
“顾故，长痛不如短痛，或许你现在会觉得难过，但以后你会觉得今天跟我走的决定是无比值得庆幸的事情！顾故，有些事情，我现在暂时还不能跟你说，但是，如果你选择相信我的话，就尽早忘了苏黎世吧，他不是你的良人，一直都不是！”
苏明烈坐在我的旁边，一边用酒精棉擦拭着脸上的伤痕，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或许并不那么爱陆子豪，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陆子豪爱你，愿意为了你付出一切，并且，他宁愿自己痛死都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而苏黎世做不到，你明白吗？”
“嗯，我明白！”我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回味起了苏明烈所说的最后那句话，是啊，苏黎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伤害我，而陆子豪却不会。
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苏黎世笃定了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了吧。
所以，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伤害我。
“听我的，回去好好休息，既然苏黎世说放过你，那他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再联系你了，不过不排除他反悔的可能，我会在你的新公寓楼下安排保镖，暗中保护你，你就安心就好！”苏明烈说着话，许是因为触碰到了伤口，立刻又呲牙咧嘴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道：“靠！多帅的一张脸啊，老三也下得去手！”
我侧眸看向苏明烈，跟苏黎世相似的眉眼，却跟苏黎世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我将脑袋靠在窗户上，看着车窗外面的车水马龙，心里觉得异常的疲惫。
我跟苏黎世是不是真的已经结束了？我以后又该如何面对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