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提醒陆子豪“苏黎世随时都可能会出现”的我，在听到身后的这个嗓音的时候，沉默了，果然我还是说晚了一步。

    苏黎世学不会给人留面子，尤其这个“人”指的还是陆子豪的时候。

    陆子豪透过我的肩膀看向我的身后，在看到表情寡淡，脸上看不出息怒的苏黎世的时候，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毛，道，“怎么哪哪都有你啊？”

    语气里面是熟悉的不耐烦和不爽。

    冤家见面，大概谁都不会爽。

    我转过头，看着苏黎世那张冷脸，抿了下唇，问道，“荣岚怎么样了？”

    虽然心里不想问，但嘴上总要搭理一句。

    “死不了。”苏黎世现在的心情也不好，回答我的话的时候都像是在说气话，偏偏脸上却是云淡风轻的，好像说的不过是中午吃了什么一般简单而日常的话。

    我哦了一声，然后说道，“如果你是因为荣岚的事情来找我的话，那我不妨再跟你说一遍，我没有推荣岚，是她自己摔倒的。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但我告诉你，事实就是我说的这样，当然，如果你觉得她不可能预谋到连你也会来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从保姆和荣岚无疑是的动作来看，她们确实是没料想到苏黎世会跟我一起来，但这其实并不妨碍她们做什么，反正只要达成离间我跟苏黎世的目的就好。现在她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苏黎世看起来并不相信我。

    闻言，苏黎世那边还没有表态，陆子豪倒是诧异的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的说道，“怎么？荣岚使你绊子了？那女人还有这心眼呢？”

    陆子豪是半点没有顾忌苏黎世在场的意思。

    “下次约她出来，我请她喝杯绿茶清清口气。”陆子豪嘲讽的笑了下，然后看向苏黎世道，“你该不会是想来这里讨伐顾故的吧？你那女人什么样，相处五年多的时间，你不会不清楚吧？”

    陆子豪话里话外都在说荣岚的品性不好，说她背地里阴人。

    先不说荣岚是不是这样的人，即便是，又有谁会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表现出来？陆子豪是旁观者，自然看得清楚，可苏黎世是当事人，他怎么可能会清楚明白？所以，即便被讨伐，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苏黎世幽深的眸光冷冷的锁住了陆子豪，半晌，他才开口道，“我们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了？何况，什么叫做我那女人？”

    “不好意思，顾故未来的人生由我来负责。”陆子豪伸手揽住我的腰，示威似的看向苏黎世，眸光闪了闪道，“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我暗暗伸手想要拉下陆子豪放在我腰上的手，却拉不动，而一旁的苏黎世更是表情自然，他猛地向前，一个用力就将我拉到了他的身侧，但他没有像陆子豪那样揽住我的腰，而是很快地松开。

    “她没答应之前，你还是个外人。”苏黎世表情淡淡的，“我跟她之间可以成为前任，你呢？你们之间的关系叫做朋友。”

    陆子豪的脸上涌现出不悦，两个人之间的争吵蓄势待发。

    我试图上前打断两个人之间的对话，耳边却突然飞过来一个啤酒瓶子，在我诧异和惶恐的同时，啤酒瓶子摔碎在了地上，发出了很大的一声响。

    苏黎世跟陆子豪同时将目光望向啤酒瓶子飞过来的方向，只见六七个打扮的像地痞流氓一般的男人站在我们的身后，为首的男人扫了苏黎世一眼，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道，“兄弟，听说你挺横啊。”

    苏黎世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他站在原地，没动，薄唇微微一张，道，“这话应该我问你。”

    “呦呵，行，有脾气。”为首的男人奸佞的笑了下，道，“你要是实在想不起来，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个醒。”

    “不需要。”苏黎世依旧是冰冰冷冷的样子，只是眼底带了明显的杀气。

    苏黎世向来是这样，遇上道上的地痞流氓来挑衅，他也只是表情寡淡，等真动起手来，才是他展现狠辣的时候。

    很显然，面前的这几个人根本就不够他打的。

    “行，既然你不愿意要这个面子，那成，待会要是把你打出个好歹来，你可别再求我告诉你，谁让我来找你麻烦的。”为首的男人似乎见惯了这样的场景，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带着明显的嘲笑。

    这人是被人找来找苏黎世麻烦的，可就按照苏黎世现在这种悬壶济世的好人品，怎么会有人故意来找麻烦，除非……

    脑海里面突然蹦出来了一个人的脸。

    崔慧的弟弟！

    早上的时候，苏黎世没有给面子的患者，就他一个。

    他当时还说过威胁苏黎世的话，说他为人太猖狂，小心走夜路会摔跤。

    才这么一天的时间，崔慧弟弟就找人来报复了？

    苏黎世显然没有像我似的想这么多，他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冲着那几个人说道“谁找你们来的，医药费跟谁要，我不报销。”

    一场打斗，在所难免。

    一旁的陆子豪见状，扯了扯我的衣服，高声道，“走了走了，没咱们什么事情，那群小瘪三应该是来找苏黎世报仇的吧？跟咱们没关系，走吧。”

    说着，陆子豪就想要带着我离开。

    而为首的那个男人在听到陆子豪喊自己这帮人“小瘪三”的时候，脸色明显拉了下来，“你叫谁小瘪三？”

    “谁问我，我就叫谁。”陆子豪回答得也快，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或者委婉回答，直来直去的答案堵得对面那人说不上来话。

    我侧眸看向陆子豪，嘴里说着讨厌苏黎世，可是遇上事情的时候，还是会找理由帮助苏黎世，这个人啊，有时候也是傲娇的很。

    就像这次，他故意激怒对方，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好帮助苏黎世罢了。

    果然，对面那几个人脸上都呈现了不同程度的愠怒，下一秒，为首那人喊道，“今天你们都别想走，老子不把你们的腿打算，老子就不是你龙哥！”

    “要打架就直说，在那边比比赖赖的，是等着天亮了，别人过来围观加油吗？”陆子豪不屑一顾的扫了几个人一眼，眼底的鄙夷明显。

    “给我上！弄死丫的！”龙哥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四五个人连忙冲了过来，而苏黎世和陆子豪则挡在我的前面，一边跟对面的人扭打在一起，一边形成保护圈，将我护在最里面。

    苏黎世一个漂亮的左勾拳，将率先冲过来的男人给打了出去，那人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又不怕死的冲上来；而陆子豪则一脚踹在了拿着小刀的男人的胸口上，疼的那人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哀嚎。

    按照两个人的实力来说，对面的这几个小弟完全不是对手，不过十几分钟，刚刚冲过来的那五六个人便全部倒在了地上，哀声一片。

    站在对面的龙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苏黎世他们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怎么样？现在还狂不狂了？龙哥？”陆子豪阴阳怪气的叫着“龙哥”的名字，眼睛里面是满满的戏谑，“不然以后直接改名叫长虫哥？我瞧着，龙这个字太强势，不适合你，长虫倒是跟你蛮配。”

    龙哥气的脸色都变绿了，可刚刚才目睹了苏黎世和陆子豪打人的狠辣所在，他就是再生气，再愤怒也不敢轻易出手，只能忍气吞声的当缩头乌龟。

    “怎么不说话啊？小、瘪、三。”陆子豪笑的狂妄，随后一本正经的冷声道，“敢动我的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回去告诉崔慧他弟，再有下一次，我让他也滚出A市！”

    突然变得这么正经，看起来还挺有模有样的。

    我低低的笑了下，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有人喊，“小心！”

    下一秒，我被人牢牢地抱在了怀里，鼻尖是熟悉的薄荷香气，而头顶则是熟悉的闷哼，我慌忙抬头，“苏黎世！”

    陆子豪见状，直接一脚将拿着刀子冲过来的男人给一脚踢了出去！随后像是后怕又像是不解气似的，冲上前，一拳又一拳的打在了那人的脸上，直到那人的意识昏迷，连求饶的声音都变得微弱。

    苏黎世的脸色苍白，他将我牢牢地抱在怀里，好长一段时间才松开，而我的手掌心里面一片湿润，黏腻的感觉让我意识到不好。

    我慌忙抬手看了一眼，才发现入目皆是可怕的红色，血腥味道与薄荷香气掺杂在了一起，给人以强烈不适感。

    我快速跑到苏黎世的身后，看到他背上的鲜血，大喊道，“苏黎世！苏黎世，你别吓我，怎么会这样！120，对，我要打120……”

    我不是没有见过血，但我没想到有一天我能在苏黎世的身上见到血。

    我承认，我害怕得很。

    手指哆哆嗦嗦的想要打电话，苏黎世表情虚弱的看着我，强撑一般，“毛躁什么？我就是医生，我清楚他那一刀刺在哪里会没事，放心，只是出血，没有别的大碍，我自己开车去医院就行！”

    “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说这个！”我着急的直掉眼泪，我才不管那一刀刺在了哪里，我只想赶紧给苏黎世止血，赶紧让他好起来。

    这种生命流逝的感觉太熟悉了，当年，当年顾城死的时候也是这样，血，大片大片的血，多到好像要将顾城浸泡起来，吓人的红色，妖艳又惊悚！

    陆子豪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连忙过来，一边伸手安抚住我的情绪，一边给医院那边打电话，“……是……是，麻烦快点！”

    电话挂断的那个瞬间，我猛地抱住了苏黎世，浑身都在颤抖，不自觉的颤抖，我不敢想象，不敢想象过去的那些事情。

    苏黎世则安慰似的抬手拍了拍我的后背，“没事的，顾故，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