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忪的看着佳佳端着东西走上来，微笑着跟大家介绍菜品的名字和由来，然后恭敬的转身离开，自始至终除了在第一眼看到我表示惊讶外，佳佳的脸上在没有除了微笑以外的表情，她似乎决定破罐子破摔一般。
我微微侧了侧头，想跟陆子豪说佳佳的事情。
在侧头的瞬间看到陆子豪也在盯着佳佳看，见我侧脸看向他，陆子豪冲着我摇了摇头，然后抬手握住了我的手，待佳佳离开之后，陆子豪才凑过来，低声说道：“待会儿吃完饭，我去问下前台，你别着急，她总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即便她一时冲动这么做了，她妈崔慧也不会同意的，你别着急。”
像是知道我在担心些什么，陆子豪所说的每个字都是围绕着我的心情来说的。
我抿紧了唇瓣，深深地看了陆子豪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乖巧的坐在一旁，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的落在了紧闭的包厢房门上。
我在想是不是佳佳的舅舅逼着佳佳来这里工作的？崔慧虽然看重佳佳的学习，但是，之前佳佳不也成功瞒着崔慧说在学校学习，但实际上没有，只是在医院的走廊上念书的吗？
心中的困惑和诧异越积越多，偏偏饭桌上一群人谈笑风生，没有立刻散场的意思。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我实在是担心佳佳那个孩子，便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饭桌。
出了包厢后，我直奔前台，询问关于佳佳的事情。
前台见我上来就乱打听，并不打算理我，只说员工太多，她记不起来我说的是谁，然后又说自己忙，让我离开。
我想了想之后说，“这个人不是我打听的，是陆院长的外甥陆子豪打听的。”
那会儿陆子豪跟我说，他舅舅跟这边的人很熟，想知道什么事情打个招呼就成，让我别担心，那如果院长的名号管用的话，是不是陆子豪的名字也管用？
毕竟我实在是没有胆子用院长的名义来行方便。
闻言，前台小姐姐看了我一眼，想了想之后说道：“哦，你说的是那个个子不高，带着个黑框眼镜的服务生吧？她是个学生，还没18呢，也不知道具体的家里情况，就听她说是勤工俭学，求老板给个生路，可她来这里干活也有几天了，没见她读过书，上过学。”
没有读过书、上过学，那佳佳就只有一种可能，她放弃了，放弃了这个可以改变人生的高考，放弃了学校里较为安逸和青涩的生活。
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前台小姐姐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她惹你们不痛快了？她就一小孩，咱们也别跟小孩太……”
没等前台小姐姐将话说完，我便打断了，只低声道：“没有没有，只是我朋友陆子豪觉得她跟他认识的一个朋友的孩子长得有些像，所以就让我过来问问。”
前台小姐姐哦了一声后，又道：“那应该是认错人了，这个孩子来这里有几天了，除了有个年纪看起来不算大的男的来给过她钱外，好像没再有人来找过她。”
年纪不大的男的？会是佳佳的舅舅崔行吗？
可佳佳的舅舅不跟佳佳要钱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给她钱？
我咬了咬唇瓣，忙问道：“那个来送钱的男的大约多少岁呢？”
前台小姐姐仔细的回忆了下后道：“大约二三十岁吧，个子不高，肚子圆圆的，有点虚胖那种，虽然说他们可能是同学，但是吧，我看那个男的不像是个好人，倒像是街头巷尾的那些小流氓混混。”
“是吗？”我若有所思的敲了敲前台的桌子，随后冲着前台小姐姐道谢，“好的，谢谢你，我知道了。”
我抬脚要走，前台小姐姐又追加了一句，“对了，那个男的好像每天晚上都会在外面等佳佳下班，如果你今天晚上九点半左右有时间的话，你来店里一趟，应该能堵上他们。”
每天晚上在这里等佳佳下班，而且那个男的看起来还不像个好人。
我心里一紧，会不会是佳佳的舅舅因为实在是没钱了，所以把佳佳给卖了？白天打工，晚上会不会要被带去夜总会？
不怪我这么想，大学的时候，我见多了这样的事情。那些自己的家庭情况无法满足自己高消费的女大学生，通常会采用裸贷的方式换钱，当钱还不上，利滚利，本金和利息越滚越大的时候，她们就会被迫答应去夜总会作陪。
越想我的心里越不踏实，筹谋着今晚跟苏黎世请假来这边看看。
起码，起码我要知道个真相。
知道真相之后，无论佳佳的选择是什么，只要方向不是错误的，我当然不会管。
倘若方向不对的话，我无论如何都该拉她一把。
转身回包厢的时候，正撞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包厢里面走出来，站在外面抽烟的苏黎世，我一愣，看着苏黎世白皙修长的手指间夹着的点点亮光，微微怔住。
苏黎世已经很久不抽烟了，在我的印象里面，距离他抽烟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一般，他的烟瘾不大，后来因为我实在是讨厌香烟的味道，他便彻底戒了，可现在他似乎又重新捡起来了烟继续抽。
也对，他为我改变的东西，总有一天，也会为了别人改回去，毕竟当初最先说放手的人是我，我没资格在这里酸。
我吸了吸鼻子，因为回去包厢的话势必会跟苏黎世撞上，所以干脆直接走上前打招呼，我看着正在吸烟的苏黎世，笑了下，道：“怎么，你也出来透透气？”
苏黎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觉得无趣，也觉得尴尬，不知道如何回复的时候，干脆说一句在席上没说过的祝福词，我说：“你跟荣岚终于要修成正果了呀，恭喜恭喜。”
苏黎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唇角勾起了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他说：“与其说是恭喜我，倒不如说是恭喜你！我看院长今天这个请大家吃饭的名义应该换一个，不应该拿我跟荣岚说事，而是应该拿你跟陆子豪来说事。”
我诧异的蹙眉，我问：“什么意思？”
“连吃顿饭都不忘记牵着手，公然秀恩爱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下场合？”苏黎世明明是在开玩笑，但我却从他的声音里面听出来浓郁的不悦和冰冷。
听到苏黎世说吃饭不忘牵手的时候，脑海里面突然就浮现了刚刚陆子豪握着我的手告诉我别担心的样子。
想到这里，我抬头看向苏黎世，所以，那会儿的时候，苏黎世一直在看我？
我就说那会儿感觉有人看我，但是我却没找到是谁在看我。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牵手吃饭，他只是在安慰我。”我闭了闭眼睛，觉得有些疲惫，但嘴上还是主动跟苏黎世交代了下。
可我没想到的是，苏黎世压根不领情，反而还冷嘲热讽的笑道：“不用跟我解释，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得很！”
最后五个字，苏黎世说的格外用力，像是在一字一句的提醒着我些什么似的。
心底骤然一痛，我猛地抬眼看向苏黎世，也学着他的样子，冷嘲热讽道：“你清楚得很？你真的清楚吗？你真的足够了解我么？换句话说，你真的足够了解你身边的人吗？你谁都不了解，哪怕是现在马上要跟你结婚的荣岚，你都不了解！”
“……”苏黎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眸色阴沉的盯着我，像是随时随地会扑上来吞噬我血肉的野兽一般的眼神，好半天，苏黎世才沉声道：“什么意思？”
我瑟缩了下身子，看着苏黎世这幅要吃人的模样，努力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挺直了腰板，一五一十的将下午在洗手间外面听到的跟荣岚有关的内容告诉了苏黎世。
我不指望苏黎世感恩，或者因为荣岚的这个事情而对我刮目相看，毕竟戴绿帽子这种事情，谁看到了都会告诉当事人。
但我没想到的是，苏黎世不仅没有半点惊讶的意思，就连质疑我的话的真假的行为或者话述都没有，仿佛是默认，又像是否决。
我犹豫不决，左思右想后开口：“你不问问我，是怎么一回事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话，你选择相信荣岚？”
苏黎世的沉默让我更加肯定是他选择相信荣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的我，愤愤道：“你觉得我诬赖她？我有什么理由诬赖她啊？何况，无风不起浪，我要是真的不知道这点猫腻的话，我犯得着在这边没事找罪受的跟你说吗？”
真是没想到好事没做成，还把自己给惹一身腥。
气哄哄的转身想走，却听到身后传来苏黎世低沉而优雅的嗓音。
他说：“我相信你。”
我的脚步顿住，从前的时候，我从来不觉得我相信你这样的话，有多感人，可是在这一刻，在我“诋毁”荣岚在苏黎世心目中的形象的时候，苏黎世选择相信我这件事情，让我感动的眼眶发红，或许，我真的是太久太久没有被人相信过了吧。
所以，才会因为这么一丁点事情而感动的想哭。
“随便你！”我飞快的丢下一句话，然后快步往包厢里面跑，我不敢再在原地逗留，我怕我转过身的时候，苏黎世会看到我眼睛里面的泪水，我怕他误会我眼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