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车就看到了站在老宅外面多时的吴妈，我跟苏黎世对视一眼，而后走了上去，顾忆则冲着吴妈甜甜的喊了一声，“吴奶奶！”

    软糯童稚，声声入耳。

    吴妈看到向她冲过去的顾忆，瞬间笑成了一朵花，她将顾忆抱个满怀，而后看着我说道：“大小姐，之前微博上的事情太严重了，老夫人好几天没睡好了。”

    奶奶的身体原本就不好，再因为想事情而失眠就容易神经衰弱。

    我下意识的看向老宅里面，吴妈似乎看出来了我心里的担忧和焦虑，便凑上前，低声道：“老夫人现在在房间里面睡觉呢，临睡前嘱咐我先过来接你们回家。”

    听到奶奶现在正在睡觉，我原本担忧的心才算是稍微放下了些许。

    正是这担忧稍稍放下才发现苏黎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牵住了我的右手，正随着我的步子一点一点的往老宅的方向走。

    我扫了一眼苏黎世抓着我手腕的手，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开，可苏黎世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不乐意似的，低声道：“别动！”

    我皱眉，也学着苏黎世的样子，低声道：“别牵着我！”

    苏黎世不理会，反倒是越牵越紧，顿了顿，他俯下身子，凑到了我的耳边，魅惑似的开口说道：“那会儿的事情，对不起。”

    那会儿？

    苏黎世这是在跟我道歉？真是难得啊，以前不论做错什么都不肯道歉的男人，现在居然跟我道歉了？也不知道是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还是假模假样担心我在奶奶面前失了分寸，掉了他的好印象。

    可不管是出于哪种理由，苏黎世都算是给我道歉了，于情于理我也该给人家一个台阶下了，于是，我清了清嗓子，道：“原谅你了。”

    闻言，苏黎世只是笑，没再说话。

    那天的午饭进行的很迅速，也很安静，全程几乎只有奶奶在询问我关于微博上的内容，我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复着，尽量将事情淡化，也让奶奶明白我不打算回答那些问题。

    关于王震和微博的事情很敏感，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不该说什么，只能尽量委婉的开口，奶奶是个聪明人，几乎是一瞬间就能理解我这话的意思。

    所以，一顿饭吃的迅速而沉默。

    午饭过后，顾忆跟苏黎世去了二楼的卧室，顾忆说要给苏黎世展示他在学校学会的画画和数学题，而我则被奶奶拉去了书房。

    在熟悉的温暖书房里面，奶奶拉着我的手跟我一起坐在了吊椅上，奶奶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我的手背，看着窗外得景象，喃喃说道。

    “以前的时候，你爷爷就喜欢跟我坐在这里看外面的风景，他说要是能一辈子跟我这样坐着也挺好，我当时也是那么想的，可我没想到，他说的一辈子是那样短暂，短暂到我跟他的一切，宛若一场黄粱美梦。”

    奶奶说这话的时候，眼眶一直是湿润着的，虽然没有过于红晕，可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语气，像是哀伤又像是怀念。

    我自然是知道奶奶跟爷爷的故事的，奶奶是豪门千金，爷爷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刚认识的时候，爷爷不怎么识字，而且走路说话都缺乏那么点气势，刚到奶奶家的时候，被奶奶的家人各种瞧不起，背过的书包被奶奶家的下人像拿脏东西一样丢到了角落里面，爷爷在奶奶家可以说是受尽了委屈，可爷爷没在意过，仍然对奶奶百般好，后来两个人的坚持，让奶奶的父母毫无办法，只得同意他们结婚。

    因为有了奶奶家族的帮助，爷爷自己创办了公司，很快发展起来，但好景不长，爷爷因为小时候长期的营养不良再加上身体折腾的厉害，所以耗损的也厉害。在一个雨夜，爷爷就在这个吊椅上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奶奶还在厨房煮粥，因为爷爷说突然很想吃奶奶以前煮过的白粥，尽管第一次煮的时候不熟，可爷爷说那是他吃过最美味的粥了。

    我知道奶奶对爷爷的爱至死不渝，但我不理解奶奶突然跟我说这个话的意思是什么。

    “刚来我家的时候，他打扮的可土了，明明之前我有告诉过他，要打扮的精精神神，体体面面的，我爸妈是权贵，希望我的丈夫可以大方得体。那天，他穿了家里最贵最好的衣服，然后背着一个小书包就兴高采烈的来我家了。可我没想到的是，我爸妈对他啊，是真的不好，给他使脸色，让他难堪，还出言讽刺他，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可我是晚辈，不敢上前为他说点什么，只能逼着他改掉那些问题。”

    奶奶微微叹了一口气，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后悔一般，她说：“要是重新回到那个时候的话，我肯定不逼着他改掉那些坏毛病，我就该早早地跟着他私奔，去天涯海角，去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给我吃，我错过他了，早知道他的一辈子那么短，我就该牢牢把握住他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

    “奶奶……”我低低的叫了一声。

    奶奶像是没有听到似的，继续说道：“人这辈子其实很简单的，过得难得都是因为他们曾经懊恼过，悔恨过，错失过。”

    说到这里，奶奶突然看向我，郑重其事的说道：“顾故，你告诉奶奶，你是真的喜欢苏黎世吗？苏黎世是个好孩子，但是你也要明白，嫁给他面临的不仅仅是别人的敌意，豪门的压力，更多的还是这种八卦新闻对你的攻击性。”

    在这个瞬间，我似乎已然明白了奶奶的焦虑在什么地方了。她之所以跟我说爷爷的事情，也只是因为她想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我，只要真的确定了那就奋勇上前，别怕失败，别怕输，就上前努力就好。

    我吸了吸鼻子，道：“除了他，我不想嫁给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

    以前还会为了顾忆而嫁给宋迟，但现在我不会了。

    “好，好，好！好孩子，想好了那就去做，奶奶的年纪大了，在很多时候无法护你周全，但只要你需要，奶奶随时随地都会站在你的身边，守护你，爱护你。”奶奶拍了拍我的手掌，似笑又似哭的说道，“我的顾故真的越来越有出息了……”

    我低着头，将脑袋靠在了奶奶的肩膀上，我问：“奶奶，你后悔过吗？后悔嫁给爷爷吗？如果嫁给其他人的话，会不会丰衣足食一辈子，然后现在还能陪伴你左右呢？”

    很多人在选择婚姻的时候倾向于合适，倘若当时的奶奶也选择了合适，会不会过得要比现在好的多呢？

    “不，我不后悔。”奶奶一下又一下的摸着我的手背，喃喃道：“认识他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下辈子我还得赖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