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演示着——喂，照相的时候穿这个。

    不行，太生硬了，好像在命令她。

    ——你试试看，这外套合不合身。

    也不行，怎么跟求她似的？他不要面子的啊？

    ——这我捡来的外套，你爱穿不穿。

    更不行，她估计会觉得自己是神经病。

    想了快一节课，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眼看着都要下课了，外套再不送就送不出去了，苏嘉言吞吞吐吐地说：“先说好，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班集体……”

    “叮咚，叮咚”，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乱哄哄地说：“走啦，到教学楼前集合，要拍毕业照啦！”

    温云卿也站了起来。不等苏嘉言给她让位置，她就从他椅子后面走了出去。

    眼看她都要走远了，苏嘉言生气地叫住她：“温云卿！我和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啊？”温云卿扭头，疑惑地问，“你刚刚在和我说话？”她还以为他在自言自语呢。

    “对啊！”苏嘉言捏着桌堂里的袋子，耳根慢慢红了，别扭地道，“这个给你，但是你别自作多情啊……”

    还没等他说完，教室忽然安静下来，敲门声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温云卿，你来一下。”

    穆廷深的声音？温云卿转头一看，果然是他。

    男人外面套着白大褂，里面总算不是花花绿绿的衣服，而是白色衬衫配黑色西裤，银丝边眼镜挂着细细的眼镜链，连泪痣都透着禁欲。

    温云卿在心中感慨，不管见了多少面，她还是会被他“美颜暴击”。

    他一出现，其他所有人都成了陪衬。温云卿不再理那个别别扭扭的苏嘉言，而是疑惑地朝穆廷深走过去，问：“什么事？”

    穆廷深抬起手，温云卿这才注意到，他拎着一个设计简约的袋子。

    “里面是我按照你的尺码，给你准备的学生服，你穿着去拍毕业照吧。”

    温云卿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崭新的衣服。她本来还犯愁，拍照的时候她和别的同学穿的不一样，会影响美观，没想到穆廷深竟然帮她解决了这个问题！

    没拒绝穆廷深的好意，温云卿抱着袋子，真诚地道谢：“谢谢，帮大忙了。衣服用完后，我洗干净给你还回去。”

    穆廷深笑意清浅温柔：“不用，你留着吧，我用不上。”

    温云卿软软地笑了一下，伸手指指卫生间的方向：“那我去换衣服啦？”

    “去吧。”穆廷深目送她离开后，收敛了笑意，神色冷漠地往教室靠窗的最后一排看了一眼。

    苏嘉言孤零零地坐在那里，表情本就晦涩，冷不丁和穆廷深对视，那寒冷的目光，像是把他的血液冻住，让他忘记了呼吸。

    须臾，穆廷深漠然收回目光，推了推眼镜，转身离开。

    待他走远，苏嘉言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教室里的人走了个七七八八，有人在门口叫他：“苏嘉言同学走啦，要拍照了。”

    他慢慢站起来，余光瞥到桌堂中的口袋，暗骂了一声，恼羞成怒地把袋子往里面推了推。

    等他到操场上列队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换好学生服的温云卿。几个女生簇拥着她，坏笑着问：“卿姐，我发现兰斯医生真的好照顾你哦，还特意给你准备了这么合身的学生服。”

    温云卿笑了笑：“可能他对‘病人’比较好吧。”

    注意到苏嘉言在不远处，温云卿遥遥问道：“你刚刚是要和我说什么？”

    苏嘉言憋屈死了，板着脸，语气凛冽：“没什么。”

    温云卿在心中叹气。这些少爷们，一个比一个让人摸不到头脑。主动和她说话的是他，发脾气的还是他，不知道抽什么风。

    想不通，她索性不想了，和同学们一起站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准备拍照。

    同学们分成了几排，高个站中间，左右个头依次递减。温云卿有168，所以她站在第二排女生中间，身后是男生。

    苏嘉言183的个子，在男生中也算是挺高的了，他不过就磨蹭了一会儿，就只剩下了温云卿身后，第三排最中间的位置了。

    谁要站她身后？刚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抗拒，就听摄影师说：“这位同学抓紧时间哈，后面还有好几个班级要拍照呢。”

    没办法，他只能绷着酷酷的俊脸，走去第三排正中间站好。一低头，就能看到温云卿的脑瓜顶。

    她的头发披在肩头，黑色的发丝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很软手感很好的样子。头顶的发漩白白的，很可爱，让苏嘉言想戳一下。

    “好，看镜头——”摄影师的声音，唤回的苏嘉言的注意，他抬头，面无表情地朝镜头看。

    “笑一笑——”

    站在他身前的温云卿侧身，绽放了一个笑容，眼睛弯弯的。

    “好——别散别散，有同学闭眼睛了，再来两张。”

    这么多人一起照相，肯定会有人眨眼睛，都是多拍点，最后选一张最好的出来。

    拍完照，其他班级列队的时候，班长跑到摄影师那，拿手机对着屏幕，把他们班的几张照片拍了下来，放到了群里。

    这个群温云卿没在，但是苏嘉言在，只不过他一直屏蔽群消息。

    听班长吆喝：“照片我发群里了，大家想看的可以去看哈！”他的手指动了动，嗤之以鼻：这种丑兮兮的合照，有什么好看的？

    肖美宣手很快，已经把照片点开了，放大后不看自己，先看了温云卿，由衷地夸奖道：“卿姐，你怎么这么上镜啊！好好看！”

    温云卿减了一个月的肥，虽然瘦下140了，但还是挺胖的。她照相的时候，特意侧着身体，还用头发挡住了脸上的肉肉，下颚微收，笑的时候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还是有点甜美的。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捶胸顿足：“我怎么没想到用卿姐这个姿势呢！好漂亮啊！”

    苏嘉言走到一边，薄唇抿成一条线，点开了他屏蔽了三年的群。

    手指往上滑，翻到了班长发到群里的照片，戳开大图，看了两眼，轻哼一声：“有什么好看的。”然后，点了保存。